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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现在你爱上我的歌了吗? ...

  •   “骆谙你真的很不会写慢歌”。

      回到后台,骆谙终于从那个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新年快乐”的落灰置顶收到了主动发出消息。他终于还是来听了他的演唱会。

      “泫哥你在哪?我去找你!”骆谙飞快地打下字直接发出。像是竭尽全力想要抓住稍纵即逝的光。

      可是,光又怎会滞留不前,就像是握在手里的沙子,紧握的真实感最终会变成一粒一粒的沙子婆娑手掌缱绻勾连后,从指缝中更为真实地离去,这是最为具象的时间了。
      那条消息还是如石沉海,惊起几阵久久难平的涟漪,最后又在时间的海里归于平静。

      黄铮是个好老板,杀鸡取卵这种压榨员工的行为早早就被列进了公司禁条。
      没等骆谙带着PPT前来大肆宣讲趁热打铁出专辑的重要性,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作为团队口号,黄铮就把陈泫听那句“等他开完巡演给他放个假吧,SUP的日出很漂亮”的录音发给了骆谙。
      他知道,比起准假条,还是陈泫听的话更有用。

      “接旨吧,泫听好不容易好好说句话”,黄铮签着合同给骆谙打语音电话,“出去转转吧,你们陈老师还等着和你在大千世界里偶遇呢。”

      “真的?”骆谙反反复复听了一晚上陈泫听那19个字,想要从淡到不能在淡的语气里找到一丝爱也好恨也罢的起伏。结果却是除了平和什么也没有的安静。
      骆谙又想到了limehouse那细密绵滑的平整雪原。

      “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嘛,转角遇到爱”,黄铮甩甩像是没墨的钢笔,“别人等这种偶遇我都想想这是受啥刺激了,但是,陈泫听干这种事儿那可是太正常了,他那个脑回路,诶呦,我天,改天给他整策划组去。”

      “那是老话吗那?那是那是老歌!”骆谙打趣似地说着。

      “差不多吧,你想听我唱歌啊?小伙子心理成熟能力不错啊!要不等你回来我给你接个什么鬼屋密室极限运动的综艺?”黄铮笑呵呵地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老板椅上直起背来,“诶,不对啊,你家陈老师可没少跟我吐槽你胆子小啊!装的?那这演技可以啊!要不咱们接部戏?影视歌三栖发展,多好!”。

      “得,黄总,我还是歇年假吧我!”骆谙拉开平日里无论白天黑夜总是紧闭的遮光布窗帘,那些被挡在屋外太久的光,终于又见到了被放不下的爱意盘踞的角落 ,“不要说您和泫哥关系好呢,这脑回路一样一样的。诶,泫哥现在人在哪啊?我能不能精准投放我自己啊?”

      “你要炸死你泫哥啊?还精准投放。我要是知道他在哪早给他抓回来了!还等着他没事给我来给电话怼我两句,我早大仇得报了!”

      “那句话真是泫哥说的?”

      “不是,其实我给你录的,像吧?!”

      “行,像,那我也不打扰您拓展配音业务了,我哪凉快哪待着去了”,骆谙打开窗户,像是第一晚见到的陈泫听那样,也把手伸出了窗外,握住了在人间逗留的夏末薰风。

      没有被宿命般的目的地,也没有安排的路线规划,甚至多半的下一站都是一时兴起的决定。
      乘兴而至后尽兴而归,成了这次无头无尾旅行唯一的确定。

      一开始是因为超重只能走快递的写得满满当当的信和厚厚一沓照片,之后就变成了被填满到没有留白的明信片,没多久就成了工整的乐谱,到最后变成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大杂烩:角度和内容都很奇怪的照片、写在餐巾纸上的一段很简短的旋律、用不知道是哪里方言写下的看不懂句子、长得很漂亮的叶子、形状古怪的石头和树根……

      地址却始终没有变过——陈泫听一尘不染的高级公寓。连带着没有变的还有签收方式,自动签收,不要签收人的签字。

      骆谙知道无论是不是这样,签收确认那一栏,永远都会空着的,就像那些还没有被命名的曲子一样,总会有刺眼的留白。

      经纪人说骆谙就像陈泫听养的旅行青蛙,永远不知道旅行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只会时不时寄来美好的明信片分享生活的小确幸。

      骆谙提不得陈泫听的性子也被旅行中慢悠悠的时间泡软了,跟着打趣道:“你见哪个主人跑得比自家青蛙还没影的?人玩家都是搁家里等着自己小青蛙寄明信片回家。我这都直接拒收加换锁了。”

      骆谙不着急,经纪人都替他俩着急,耗了这么久经纪人是真怕有爱也给消磨殆尽了。

      但是骆谙像是完全不在意,早些时候还会不知疲倦地追着陈泫听那些稍纵即逝真假难辨的蛛丝马迹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被远在千里之外的陈泫听用脑电波同化了,还是被不知道那片原始森林里凉到发冷的泉水洗去了火气,也开始在人间晃晃悠悠地闲逛起来。

      “那麻烦您百忙之中敷衍我们一下呗”,经纪人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微博上发张照片打个卡,文案有没有都行。粉丝都快报警了,不知道都开始造谣咱们公司把你雪藏了。配合一下工作行吗?”

      “我跟你说啊”,骆谙压低声音,“我现在在雪山不能打电话,不然该雪崩了,我就被物理雪藏了。所以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我静音了,没听见昂没听见,拜拜拜拜”。

      “不是,你……”经纪人看着那个来自墨西哥的号码,还是没有听清喧闹背景音里的大家在唱着什么。

      limehouse又落了雪,那首未完待续的歌还是没有完成。

      像是孤芳自赏之人终于耐不住寂寞,骆谙开始愿意把他私藏寄给陈泫听的那些浪漫拿出很小的一部分来分享。
      每月打卡似的照片证明着自己存活状态良好,不定时掉落的散装曲子反而给大众带来了拆盲盒的快乐。
      永远停不下来对单曲和专辑的期待,随着永远停不下来的旅行公里数的增加被不断放大。那些年对最佳作曲奖的执念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定要看到SUP日出的期待

      大隐于市,陈泫听像水消失在水中那样,消失在茫茫人海。那场被无数首歌赞美过的邂逅迟迟没有到来。

      掐着时差的点专门在国内大半夜的时候给黄铮发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照片,大概是陈泫听消遣异乡独居之感的独家秘籍。
      几句有的没的闲聊里,黄铮总感觉那些没有主题的句子里在若有若无地询问着骆谙。可能是自己作为最初“粉头”的脑补,可能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关心,也可能是戒不掉的爱意。

      黄铮跟陈泫听提过自己的高级公寓门口都快成了杂货铺,贼来了都能挑个自己喜欢的再走,保洁阿姨工作量都变大了。
      陈泫听也是直接问隔壁房主打不打算买房,他卡里的钱应该够。黄铮被整得哭笑不得,说要真有这个闲钱不如入股婚恋公司,被陈泫听翻着白眼威胁挂电话。

      骆谙寄出的爱,还是被拒之门外。

      方忆时不时地会去陈泫听家翻翻曲谱,顺带着整理一下被堆得摇摇欲坠的“礼物”们。有时看到一些过于离奇的也会一个视频给陈泫听打过去,仗着属于多年朋友的偏爱直播拆礼物。

      虽然,陈泫听同意的时候少之又少,就像骆谙说话时习惯性的语气词一样,可以忽略不计。

      “骆谙你是成功了还是放弃了”,经纪人拿着不知道从南半球哪个不知名的小岛寄来的秋天给骆谙打电话。

      “啊?什么玩意?”,骆谙正在收拾东西前往SUP的水上乐园去看那场他已经拖欠了两年之久的日出。

      “所以你是单纯填错地址了?”经纪人把快递盒抱回屋里关上门,认真检查着寄件人等信息,“不会有什么私生找到你地址给你寄东西了吧?那我现在打开不就是以身试毒?”

      骆谙看了眼外边的天,天际线上已经翻滚起了厚重的云,一点点的白在慢慢地散着像是最为常见的白色颜料开始掩盖笔误的黑,骆谙心里腾起一种莫名的激动,领上书包,用肩膀夹着手机回应道:“你现在人在哪呢?我家?老家?”

      少年成名的巨星早早就搬离里那间拥挤的出租屋,太多牵连的丝却始终无法扯开,念旧之人像是给自己的旧情寻找到了容身之地,以高出市价不少的价钱全款买下了那间无人知晓的小房子,原封不动的陈设成了生活的博物馆,未移半毫的杂物成了一路走来的人物志。

      而那个穿越重洋的无名包裹,就带着一身风尘疲惫走进了暖灯昏黄中。

      “啊对,开不开?你给我买保险了吗?”经纪人没有找到一丝有关寄件人的消息。神秘的包裹宛若天堂来信。

      “那当然是没有买啊!”骆谙出了门,园区内的酒店距离最佳观景点不过五分钟的路程,波澜壮阔就在极短的时间中酝酿着,正如骆谙那逐渐升腾起的期待,“这是黄总的事,我管什么啊!你开吧,我马上到站了,快着点的!”

      “哦”,经纪人把手机开着放到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电话那头问道,“骆谙真不是你自己寄的?”

      “啊?”骆谙已经走到了去往中心的船上,“你拆出了啥了?”

      “一张菜单,你等我再看看……”经纪人把放下刻刀,像是对待易碎的玻璃制品一样把那张有些洇出咖啡渍的厚卡纸拿出来,“呃,奥,背面是你的一幅速写,画的还挺好,那应该不是你寄的了。也不像你粉丝会干的啊,你那些画手太太一个比一个神仙,分分钟给你办个画展都行。这张……拿咖啡,应该是吧,拿咖啡画的背景都比画得你认真。黑粉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吧……骆谙?骆谙你有在听吗?你知道谁……”

      “你是真的吵啊,看日出呢,再说吧,拜拜昂!”骆谙挂掉电话。无风无雨的清晨他终于见到了那场被电话带来一通电话带来,又被时间带走最终还是被牵回来的日出。

      大千世界里的相遇往往以擦肩而过的形式进行着,从人海中走来的人又走入人海,一如结伴而行的泡沫们,来去间便成了不同的生命的形态,只是终究还要相见。

      且歌且行的吟游诗人走过的那些浪漫被时光反复抚摸,冻土之上的足迹终于等来了温柔的春风。

      陈泫听家门口的“杂货铺”被搬到了屋内,黄铮是第一发现每次进门前的重重关卡被拆除的人。
      虽然那位好心的“搬运工”迟迟没有出现,但是黄铮还是第一时间给骆谙打了电话:“东西进屋了昂,你打算啥时候回来上班啊?”两句没什么因果关系的话反倒是三个人的心有灵犀。

      “再说吧,着啥急啊”,加拿大还没有到雪季,limehouse也还没有穿上它最洁白的婚纱,骆谙开始期待夏天的冰河期裂痕中会不会能找到小王子玫瑰的倒影。

      “你这都……”黄铮带着点无奈,为骆谙的发展,更是为了两位巨星那写不完的和声。

      “有数有数,我心里有数,今年就出专辑,”骆谙在半封闭的摆渡车上听到了风的声音,很像巴赫笔下不紧不慢的《平均律》。

      “那我可是太期待了”,黄铮对于自己不靠谱的员工们总是有着绝对的信任。

      元旦的烟火盛会是岁月的颂歌,王府井的万人空巷、三里屯酒吧街的人声鼎沸、群发的祝福短信和陌生人一起欣喜的倒计时……总会有人在烟花绽开世接吻,也总有人在一部上个世纪的黑白电影中独自开启崭新的一年。

      迟迟定不下来的颁奖嘉宾和始终没个准信的提名人,让这一届的金曲奖成了开年的第一个热点。

      拿到邀请的经纪人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为吃惊的一个,全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骆谙到底是在哪里写完整张专辑,又是何时把那首珍藏的《limehouse》递送上报的,他作为经纪人完全不知道。打电话给谷大明星表扬一下全自动化的自我管理,在无奈地带上一句“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最后才问出那句“所以颁奖典礼你会不会来?”

      “颁奖嘉宾谁啊?”骆谙还是在期待。

      “不知道呢,说是没定呢”。

      “再说吧,我要回不去就你去领奖,我给你写稿”。

      「月亮还是驻足过往/
      走过的星空被附上冰霜/
      没唱完的歌 未命名的曲 都是好梦一场/
      明晚的风会停在何方/
      咖啡渍是否还带着醇香/
      没有你的路 一个人的日出 终是酸涩成酿/
      limehouse不只有雪/
      还有仲夏的别来无恙」

      陈泫听听着选送上来的歌,《limehouse》还是那样的像是没有写完的demo,磕绊的吉他、不流畅的钢琴还有被子里录出来的人声,各种未完待续的不完满组成了一首古怪的歌。

      “所以陈老师,你去不去?”黄铮看视频那边的陈泫听有点走神了,便牵着人的思绪往回走。

      “你觉得他能获奖吗?”陈泫听用一个问句接住了上一个问句。

      “那我哪知道啊!你让我评判音乐?看来旅了旅游你品味提升了啊”。

      “哼,真想把电话给你挂了”,陈泫听取下左耳的耳机,“不想去,我下一站的机票都买好了”。

      “那行吧”。

      颁奖典礼和limehouse的雪一样如期而至,不确定是否出席的嘉宾们成了和不知道是否会晚点的飞机一样的不确定因素。

      经纪人拿着骆谙给发过来的稿子坐在会场里,和评委会好了这么多年,一首又一首呕心沥血、惊为天人的曲子的落榜也难怪会换来骆谙的拒绝出席。
      《limehouse》为什么会被呈送,经纪人找不到自圆其说的理由,或许是对评委会的嘲讽,或许也只是摇骰子所致。

      揭晓奖项的时刻往往最激动人心,顶峰相见、师徒情深、爆冷黑马抑或是众望所归,有了名利的参与,让每一次获奖的喜悦总是多少带着点金钱的光晕。经纪人的紧张绝大部分来自于摄像头前的不自然,是否能获奖骆谙不在意,他经纪人更是无所谓。

      “最佳制作人获奖者是

      骆谙 曲目《limehouse》”

      无心插柳柳成荫,古人的话总是带着大智慧。

      经纪人茫然地准备起立,却被一双还带着北京冬天雾霾味冷气的手拍了拍。本该给经纪人特写的镜头选择了追随快步流星的背影。

      “大家晚上好”,刚刚赶到的骆谙说话还带着点喘。

      “还是赶上了,挺好。本来我是打算不来的,毕竟云游这两年,站在摄像机面前还是生疏了。怯场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也不为过。至于为什么最后还是来了,理由很简单,limehouse今年的雪太大了,为了安全,游客禁入了。

      说来也是奇妙,不仅是这首歌也是这个地方,它们都太不一样了。和我的风格、我的性格、我的生命都可以说是格格不入,正是这种突兀感让它们成了我不长年岁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意义都是人赋予的,我却觉得有些事有些人就是意义本身。

      limehouse的四季现在我都看过,可是那场雪我却找不回来了。它拒绝了我与他的再一次相遇把我推回了每次雪都迟到的北京。你们可能不信,但是好巧不巧,现在外边就在下雪,生命中的遗憾总是会另一种形式来圆满。

      我记得当年我在演唱会上说,这首未完待续的歌,希望你爱它。我应该没有记错吧?现在这首歌也许还是没有写完,也许已经到了结局。我没有把握也没有勇气去说出希望大家爱他,因为它太奇怪了,就像是一些散乱的日子被时间随便地串了起来,歪歪扭扭,没有章法,像是幼儿园孩子用最鲜艳的色彩最努力画出他眼中最美的世界,但是大人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简陋。

      估计这也是颁奖人拒绝出席的理由,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所以,我想说,希望你可以听完它。如果可以,我祈求你能爱它。

      谢谢大家。”

      骆谙说完行了个绅士礼鞠了躬。对于这个他期待太久的讲台,没有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去。

      “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主持人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起。

      骆谙皱了下眉,随后低头一笑转回了身。

      千里之外的limehouse又一次穿上了白纱,眼前的陈泫听也穿上了那身他挑给他的白西服。

      奖杯和人一起入怀,骆谙终于在掌声雷动中听到了那句无人知晓却真切无比的坚定耳语:“我的确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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