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爱你吗》变化无常

45、莫要旁人从吾心

　　四十五

　　1

　　在县城参加完发小的婚礼，汪小超回了一趟家，农村老家的安静、安逸，使汪小超那颗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老家虽然寂静清苦落后，但生活压力小啊，没有喧闹繁华城市里那么多的物欲诱惑，人身心感到轻松自在。

　　晚上洗脚，汪小超给母亲讲了发小的婚宴如何气派，如何热闹，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让母亲也高兴一下，体验一下那种热闹场面。

　　马秀兰听后不以为意，反倒兴致盎然，说起前不久一亲戚乔迁新居，她去别墅送礼，见到的繁华热闹。

　　亲戚的别墅装修的如何漂亮，如何有气势，前去的都是大老板，客人如何的多，发小汪莹的婚宴肯定比不了。

　　似乎儿子描述的场面不足为奇，不能与之比，有一种两个人比谁更富，谁更有势的感觉，不过互相比较的不是发小和那大老板亲戚，而是于此无关的母子俩人。

　　俩人为了使对方信服，甚至有点为此抬杠、争论的意味，汪小超猛然感觉自己和母亲谈话的气味有点不对，汪小超立马打住，闭上了嘴。

　　别人家的幸福，自己和母亲却争论的屁滚尿流，亲戚的富有与自己有啥关系么。

　　哎，那一刻，汪小超感觉自己和母亲一样蠢，一样庸俗。

　　一直以来，汪小超都自认为书读的多，自己很高尚，与普通庸俗的愚夫蠢妇不同，可事实证明，自己并不比那些愚夫蠢妇强多少。

　　那一瞬，汪小超明白一个道理，不用自诩，夸奖，赞扬谁谁比谁聪明、高尚，其实大家都差球不多，都一样的高尚、聪明，同样，也一样的庸俗、愚蠢。

　　夸奖或贬低任何人，本质上都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2

　　由于天气变化，母亲马秀兰腰部疼了起来，那是她辛勤劳作留下的劳伤。

　　汪小超见母亲腰疼的厉害，他便去医院给母亲买药，在医院汪小超遇见了大伯汪耀宗。

　　大伯从城里回来，给父母修缮坟头，也就是给汪小超的爷爷奶奶修坟。

　　大伯也是腰疼，来医院买药，见到汪小超大伯吃惊的问道：“嘿，小超你啥时候回来的，放假啦？”

　　“没，不是汪莹结婚么，我回来送礼。”汪小超微笑的回到。

　　“你不是在内蒙煤矿上么，这么远你也赶回来，不值当，你还跑回来，让你爸妈谁去一下也行。”

　　“我没在内蒙矿上了，回来了，在西安上班。”汪小超微笑着，礼貌的回到。

　　“咋，你辞职了啊！”

　　“嗯。”

　　“嘿，你这娃，那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那你现在在西安干啥，一个月多少钱。”

　　听到这，汪小超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看这是在医院，还有看病的熟人呢，真倒霉。

　　汪小超既无语又无奈，可还是要回话，他嘿嘿一笑，依旧礼貌的说道：“打工么，瞎混，挣得勉强够花。”

　　汪小超不想再说实话，不想再当透明人，他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回复了大伯汪耀宗。

　　可大伯似乎要刨根问底，还关切上心般的问：“在西安什么地方，干啥的，一个月能给你多少钱。”

　　“厂子里面，一个月5000。”汪小超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复，谎报了自己的工作，以及一个月工资实际只有3500块的事实。

　　他害怕说实话遭人耻笑，现实已经教会他撒谎。

　　现实的社会告诉汪小超一个残酷的事实，说实话往往会遭到嘲笑，被人看不起，皇帝的新装告诉我们，只有小孩才讲真话，汪小超已经不是小孩了，包装、虚伪、撒谎有时是必要的。

　　其实汪小超无语死了，自己的大伯啊，你管的也太宽了，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周边有人也随便问话，你是真心关心我呢，还是真心关心我呢，你是要给我安排好工作吗？

　　大伯汪耀宗还把侄儿，当成以前那个老老实实、木木讷讷、面团、透明人般的汪小超，你的侄儿已经变了，不想再当一个老实，像被扒光衣服的透明人一样让人窥探。

　　从内蒙回到老家，一些人也都觉得汪小超变了，有人开玩笑当着汪小超的面，说他心机重，城府深。

　　汪小超听后呵呵一笑，并不在意，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说谁，况且自己醒悟的这么迟缓，快三十岁了才反应过来，而且也只是防御罢了，结果还要被人指责一下，哎！能看出本质，那说明你也不简单啊。

　　人是自私且好奇的，总是指责别人城府深，想别人不设防，拆掉别人的城墙，扒光别人的衣服外套，窥探别人的秘密隐私，而不看看自己是否能够同样坦诚，自己把城墙设的高高，密不透风，却指责别人不该有城墙，这是什么逻辑，就像围在桌上打牌的赌徒，都希望看清对手的牌，明牌和自己打才好，可却把自己手里的牌捂得紧紧的，生怕被别人看了去。

　　得知汪小超现在的工资，没有在煤矿工资高，大伯又以一副教导的口吻说道：“哎，你看煤矿多好的工作，稳定，挣钱又多，你爸年纪大了，家里又是那个条件，你不好好挣钱，年纪也不小了，瞎折腾啥，哎.......”

　　作为晚辈的汪小超能说啥呢，人家说的都对，不过汪小超心里想笑：“看来这世道从古至今都没变过，只要你没取得成绩，任何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教育你，古代的范进依然在，屠户岳丈也在，不过他们改变了妆容，变换了名字，汪进、李进、张大进.......”

　　一旁开药的医生，低头开着药，笑而不语。

　　而看病的熟人搭话道：“年轻人，多折腾尝试一下也好，不折腾不踏实，有的人瞎搞也给弄成了，要是折腾失败，累了，他也就知道回头生活，老实了。”

　　熟人的一番话，把开药的医生逗笑了，长大嘴巴哈哈大笑说到：“啾！人的命天注定，短短几十年，趁着年轻放开手大胆整球就完了，怕就怕只长一张嘴，没有行动，哈哈哈哈。”

　　医生和陌生人的一番话，把汪小超、汪耀宗也逗笑了。

　　不过他们笑的含义不同，汪小超是明白医生以及熟人的话，并且有那份雄心去执行，为遇到知己懂自己的人而高兴。

　　而大伯汪耀宗，则是敷衍的陪笑，因为这话本来就有道理也有趣，但他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侄子能折腾出什么名堂，那种豪气话听听图个乐呵就完了。

　　3

　　回去的路上，汪小超与大伯王耀宗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大伯与父亲身上，都有那种死气沉沉的阴郁之气。

　　汪小超理解他们，他们都是真的关心，心疼下一辈，都是苦命的劳碌人，爷爷奶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家底，他们都是一穷二白起的家，几十年的打拼，已经被生活敲骨吸髓了。

　　他们逐渐年老的不仅是身体，精神意志也逐渐的衰老。

　　不过大伯汪耀宗要比父亲汪耀祖话多一些，脾气刚硬一点。

　　父亲汪耀祖是默默无闻，沉甸甸，懦弱的付出，而大伯汪耀宗既心疼亲弟弟，又期盼侄儿早点懂事，能立业成家，快点撑起那艰难的家。

　　每当汪小超看到愁容满面的父亲，还有一见面就教育口吻的大伯，他就觉得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天空都是压抑的。

　　父亲、大伯都是下苦力的劳动人民，一身的伤病，可教育后辈的口吻，似乎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将军。

　　接触经历的事物和人多了以后，汪小超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很多大人长辈的水平其实并不高，他们其实也是稀里糊涂的混日子，增长的只是年龄和辈分。

　　而且，这些增长的东西，他们或许都莫名奇妙。

　　他们在行使，享用增长的年龄所带来的权利，而对于修为并没有真正长进的他们来说，胡乱行使这种权利，对其自身和其所教育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长辈受人尊重，首先来自于其长辈的辈分，但光仅凭长辈的辈分来压人、制人、教育人，很明显是失败的！

　　长辈受人尊敬、尊重，是来自于其给后辈所提供的支持，物质或精神上颇有收获的支持。

　　能给后辈提出正确，宝贵，无与伦比，建设性的意见，就像是大海中那伟大的灯塔给迷航的船只指明方向。

　　而不是混到长辈那个年龄，然后就觉得自己可以高高在上，以过来人的口吻指导，说教后辈。

　　如果长辈有绝对的实力、能力，那么无疑是后辈们修来的福分，但有的人其实自己的水平比并不高，自己那一套是啥玩意，自己吃亏，一辈子都没搞明白，却还劝导教育后来人往坑里跳！这只会让原本还値一点价的长辈身份变得一文不值！

　　看着大伯汪耀宗衰老的体型，汪小超感到心疼、心酸，可一听他傲慢，牛气哄哄的教诲言论，汪小超又觉得他的苦难，似乎真是命中注定就是这样，不值得同情，尊重他的命运，耐心礼貌倾听他的高论，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4

　　令汪小超欣慰的是，父亲汪耀祖与大伯汪耀宗不同，虽是亲兄弟，但性格截然相反。

　　父亲汪耀祖虽然也年老身衰，但讨人嫌、爱教育人的废话，臭毛病，要比大伯少。

　　汪耀祖话少，但偶尔也会推心置腹的劝慰儿子汪小超一两句。

　　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语气，劝慰自己赶快娶个媳妇，好安稳过日子。

　　看着父亲那沧桑衰老的面容，汪小超不由得也会心软，心里默默的想着：

　　半生的劳碌，风尘老化了父亲的容貌，也老化摧残了他的心气，志向。

　　曾经也是清秀俊郎，踌躇满志，现在不也苦涩，老气横秋般的认命，对自己种的的瓜，点的豆，一开始也是满心欢喜，后来的要求也是有种就好，可能也是随着自己半生的挫败，于是对自己的希望也不抱什么希望，而是想灌输自己半生的所谓经验，可能他也是害怕吧，至于害怕什么，汪小超想说却似乎又说不出来，可能就像是，在担心一个刚会骑摩托车的人，总是担心害怕，上路摩托会失控翻车吧。

　　5

　　父亲和大伯都关心疼爱汪小超，这汪小超心里明白，但谁的儿子像谁是没错的。

　　汪小超有父亲的纳闷木讷、话少、沉默，但同时也有母亲马秀兰的那份聪明、机警，他有一颗玲珑心，只不过被憨笨的外表蒙住了，一般人察觉不到。

　　大伯、父亲这辈人，自己吃尽了苦，受尽了罪，便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光耀门楣。

　　可他们不想想，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让子孙后代去做，鞭策自己不成功，便用自己掌握的方法鞭策儿子，这是愚蠢可笑的，他们生儿子，似乎带有极强的目的，功利性。

　　其实，在汪小超看来，结婚生孩子首先源自于爱，是动物本能的爱，女人爱这个男人，男人也爱这个女人。

　　激素荷尔蒙、情欲、配合着人们称之为爱情的感觉促使下，发生生物本能的繁衍行为而已。

　　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生下孩子，诞生一个新生命，然后遵从良心、道德、责任、爱的驱使下，履行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而至于这个孩子未来能致富，还是能致贫，我想父母生孩子前，或生孩子时，绝对不会想这么庸俗复杂的问题，大人一开始只是因为爱，或许什么也没想，就稀里糊涂生了下来。

　　但当孩子降世，自己履行抚养责任义务，无条件的供养时，人世间就会突然冒出各种前所未有的问题。

　　其实也并不是前所未有，只是自己第一次当人，第一次做父母，需要对自己，对孩子，对家人负责时，自己谋生就会触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此时可能对于致富这个想法，愈加的强烈起来，甚至于自己这一生致富改变命运，是看不到希望，于是便把致富这个希望，寄托到孩子的身上。

　　那么回到问题的出发点，要是生孩子能致富，那么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是富豪，显然关于生孩子致富这个想法，奉劝大家不要抱太大幻想，只要不致贫，返贫就已经烧高香了，再说一开始的出发点是爱啊，是感情啊，请不要忘了爱、忘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