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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三口之家的重阳宴被迫终止,齐沐先我们入宫,要去面见东越王。

      我提醒齐沐,宫中传言东越王与王后生发龃龉,大概就起于此事。

      齐沐温言向我保证,此去定不会跟东越王起争执,他只是求个答案,东越王如此做,是要陷国家百姓与何地。

      想到去年他被罚跪的情形,我切切叮嘱他切莫为难自己。

      齐沐解我是何意,捏着我的手,摩挲的我手背,一种温暖又粗糙的感觉令我心安不少。

      然而东越王借身体有恙并没见齐沐,等齐沐从宸极殿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锦衣卫指挥使王卓。

      齐沐没有食言,他跟东越王未起冲突,却在宸极殿外跟锦衣卫指挥使王卓差点拔刀相见。

      我听闻此事,慌忙来到东宫,时间正好,晚一些齐沐便要出宫了。

      王卓是王蔷的干儿子,王蔷是伺候东越王衣食起居的,齐沐得罪王卓,那不就间接得罪了东越王。

      我怪他不该将自己暴露,或许可以暗中支持一些大臣去对抗。

      齐沐无奈地笑了,说这谈何容易,朝中如今明面上敢公然站在他身边的人怕也只有温尚书了。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我让父亲帮你。”

      这下子齐沐有些急了:“宁宁,朝堂险恶,我不希望你介入。岳父因为我,倍受刁难责罚、冷嘲热讽,我虽不能有助于他,至少不能拖累他。岳父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能明哲保身就实属难得了。”

      见我依旧紧紧拽他的袖摆不肯放,齐沐才说自己出宫,先去五里营子,那是最大的灾民安置区,有他在,锦衣卫还想拿人,想必也没那么便宜了。

      “你不必担心我,我是世子,无非便是受到王上的训诫,想来没有性命之虞。你和羽儿安然待在宫里便是我最大的底气。”

      齐沐如此跟我说,我心稍微安定。同时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正如明贵妃所说,男儿志在四方,岂可一直拘在后苑。齐沐是东越国王世子,自是以国事为重,即便前方荆棘遍地、暗潮汹涌,他也得咬牙走过去。他这样的位置,躲着藏着,难道就能化险为夷不成。

      齐沐走后的几天,我一直着人关注五里营子的消息,好在一切风平浪静,并未有任何冲突。

      一日午后,王后突然喊我去。我疾步赶往,心中奇怪,通常王后都有午睡的习惯,怎么今儿倒正午来了精神。

      王后正持着一杆小旗子逗着吐出红舌头的狮子狗,见她神色安然,满面红光,我提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无事便好!

      王后见我来了,将小旗子递给了一旁的侍女,招呼我在卧榻边的绣凳上坐,还让人捧出些金橘、枇杷、波斯枣让我品尝。

      事出反常必有妖,向来,王后对我没这般客气。

      王后笑着说,昨日她去了趟玉津园,听太后说起要去琅琊州祭祖,往年都是自己陪太后去的。

      只是因为近来身子不爽利,她便想着这次由我替代。

      也不知道怎么,我脑中闪过齐沐的身影,几乎一瞬说道:“那世子——”

      “世子那里你别挂心,本宫自会跟他说起。如今朝堂、州县并不太平,他忙于国事,无暇在太后跟前尽孝,世孙课业繁重,你是世子妃,替他们承欢膝下也是该的。”

      我抿唇挤笑点头表示赞同,寻思,敢情是说我最闲呗。

      像是卸掉重担般,王后轻快地站了起来:“那这事儿就算说定了,你且回去收拾收拾,今日就去玉津园,怕是明日就要出发了。”

      “这么赶!”我惊呼,及至见到王后生冷的脸,又恨不得打嘴巴。

      “趁着天还算和暖,早去也好。过些日子天冷了,老祖宗身子吃不消。你一路跟着可要警醒些,别给老祖宗添堵。”

      “臣妾省得,请母后宽心,一路去琅琊州,臣妾定日日勤谨事亲。”

      “嗯,不错。本宫也乏了,你早些去收拾收拾,跟羽儿道个别,他最是依赖你,你不在,他怕是有些日子不开心了。”

      “母后,真的不用我跟世子说起。”

      见她眉弓一皱,我马上解释:“我就是怕世子怪我没把他当回事。”

      王后恢复了向来冷傲的态度:“他若是会怪你,也不会把你纵成这般有恃无恐的性子。”

      ※

      琅琊州距越州不远,一路水木明瑟、层林尽染、叠翠流金,风景极好。车马走走停停,行宫供奉得宜,加上太后素来性情和善,朝夕相处间,颇为轻松悠闲。

      只是于我来说,若齐沐、齐羽也在身旁,一起享受这远离纷争的自由逍遥便是最好了。

      没几日到了琅琊州地界,无非是登高筑坛祭拜,邀耆老坐谈宴饮,寻幽探胜览古叹今。

      待齐沐中箭失血过多昏迷的消息传来,我刚伺候太后歇下。

      在密函中,常进反复告我自己知晓便好,切莫惊扰了太后。王后那边并没有任何消息,想必并不想让我们知晓此事。

      凝霜问我该怎么办,我心忧如焚,只盼着太后能够早日返程。

      就这样熬了几日,常进又捎来密信,说世子已经转危为安。凝霜问我要不要跟太后提及,我摇头否决,若是被人查出常进暗传消息给我,后果难测。

      也是天公作美,琅琊州气温急转直下,季节似乎一下子从深秋跨入严冬,来自东海的寒风整日吹得人脑瓜子疼。

      太后素来畏寒,一众人马从琅琊州返回越州。路上,陪侍的嬷嬷叹气说,本来是打算过完立冬才回的。太后笑了笑,指着我说,一来天气不好,二来看这孩子魂不守舍的,想来身在琅琊州,心早就飞到宫里去了。

      我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何曾想太后竟然瞧出端倪,暗自佩服起太后的心细。

      好在太后只以为我是想丈夫儿子,并不知道是齐沐受伤的缘故。

      回到宫里已经深夜了,想到自己一身旅尘,我当夜便留在椒房殿。

      沐浴更衣刚擦好头发,却有东宫的人来报,齐沐让我过去,这才急急忙忙罩了一件藕粉色披袄,东宫的人在前面掌着羊皮风灯,凝霜、裁冰跟在我身后,往东宫赶。

      烧着地笼,满室和暖。齐沐靠在榻上,墨发半束,中衣外披着玄色裘袍。比我离开时,齐沐更白了些,面颊微凹,眼下泛着青紫。

      我愧疚又心疼,一时僵立在原地。或许是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一种压迫,我不由行了跪礼。

      齐沐低哑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带着疏离与不快。

      “怎么不过来,你在怕什么?”

      我这才移步塌前,从他中衣的衣领处,我注意到了一缕白色纱布。

      “殿下的伤口还疼吗?”

      “死不了。”

      他素来不会对我说如此无礼的话,好像被无形的锋刃割了一下,我低下头开始沉默。

      “你从琅琊州回来怎么都不过来,想必你入宫便知道我受伤的事了吧。”

      “夜深了,臣妾想着殿下或是睡了,打算明早再来。”

      “是吗,看来是我多心了。”

      此时,有人传禀赵美人来见。

      齐沐闭上眼,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旅途劳顿,你一路伺奉太后辛苦,赶紧回吧,明日早些去望望世孙。”

      刚来就催我赶紧离开,若非内侍一堆,外面还等着赵美人,我真打算赖着不走,缠在他身边。

      我很听话地退出,不再朝他再看一眼,即使我很想扒开他的中衣,检视他的伤处。

      外殿是赵美人,隔着数尺,我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的花香。

      “更深露重,娘娘保重身体。”赵美人盈盈施礼。

      “这些日子伺候殿下,辛苦你了。”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出了殿,月上中天,连绵殿宇隐藏在巨大的阴影中,空中倏忽而过的黑鸦,伴着尖厉的叫声,令人胆寒。

      这一刻,我顿感深深落寞与无助,旁观的轻松心境无处可寻。

      沉沦,即使沉重,却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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