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往生》烟湮

23、第二十一章

　　笑过了，不一定快乐；流泪了，不一定不幸福。
　　我曾经拥有过那样纯粹的情感，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日之后，日子又重归平静，仿佛之前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但是我明白，这不过是风雨之前，短暂的安宁罢了。表面风平浪静之下，却是让人窒息的感觉。
　　烈王一直没有再来找我。他在赌，赌我一定会先沉不住气。若是以前，他的什么雄心大业都与我无关，我自是不会上心，但如今，无法冷静的人却成了我。他的手上是最有分量的筹码——我的族人，而我无法对他们坐视不理。
　　当我终于站在烈王面前，我清楚地看到，那个人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你果然来了。”他一手挥退了带我进来的亲信，眼神里是嘲弄，“不过左妃娘娘出现在王府，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我心中苦笑，这些难道不是你安排的？虽然玄翼去例行祭祖，我推托身体不适而不用同去——但能这般没太多周折而来到王府，若不是这人暗中安排，又怎可能做到？
　　“左妃娘娘，不知驾临王府有何事呢？”他的声音清冷，吐出的字句却如尖利的剑锋，还故意将左妃娘娘这四个字说得很缓慢清晰。但此时，什么尴尬和隐隐的屈辱感觉，我已经顾不得了。
　　“王爷。你要我助你完成计划，是否也应该给我一点权力才行？”
　　“怎么，难道你想作官？”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稍微知道一下计划内容，免得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坏了王爷大计不就不好了。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暗自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说出，
　　“我要单独和我族人见一面，——是全部族人。”
　　闻得此言，烈王也收了那些调笑神色，眼神变得严肃而阴冷。
　　“你认为本王有这么傻吗？”
　　“王爷又怎会傻？不过我都已经中了剧毒，而解药只有王爷才有，敢问王爷还有什么顾虑？况且王爷可以派人把守，总不会怕我与族人一起逃了吧。而且我也要报仇，我这样做不过是要保证计划更顺利进行。”虽然合情合理，但是我也知道不会如此容易，因为眼前的烈王并非普通人。
　　“哦？是么？”果然，烈王邪邪一笑，却道，“不过我又为何要答应你呢？让你了解计划可以，但是想要见族人，这对我可并无任何好处。”
　　“除非，你再给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就算有别的原因，也是万万不可告诉他的。而对他的益处？我孑然一身，又能给他什么好处？
　　“东离若南身无长物，尊贵如王爷自然也不会稀罕那些东西。我惟有这条命属于自己，若是王爷想要就尽管拿去好了。”到了这个地步，生死已经由不得自己。但想起玄翼看着我时透着期颐的眼神，却不由心中一痛。若是可以活下去，与他一起活下去……我又怎会不如此希望？
　　我说得平静，眼前的人却变了脸色。他看着我，眼中的残暴让人不寒而栗。
　　“你的眼神，真让我讨厌。”
　　那一刻，那话音里透出的杀意，让我以为他会马上杀死我。脖颈处被掐住，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之时，咽喉处的手却松开了。然而下一刻，我却被扔到房中的床上，被压制住了身体。
　　我一时震惊忘记了挣扎，等到反应过来想要挣开，烈王却紧紧压住了我的手，从手腕处传来的力量仿佛铁箍一般让我无法移动，我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的软弱，然而，真正让我动弹不得的却是他接下来的话。
　　“你不是可以把命给我么？那身体也就无所谓了吧？这就是……代价。”他的声音冰冷，眼中却仿佛燃烧着。那是什么？愤怒？痛苦？还是别的什么？我已经无力，也无心去辨认。
　　代价么……这就是见族人的代价？
　　呵，我剩下的果然只剩这些了呢。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也许，倒是很值得啊，很值得……
　　我心中只想苦笑，而我事实上也笑了起来。
　　“只要你让本王满意，那么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
　　满意吗？用这具偷来的身体，还是用这被迫屈辱的灵魂？
　　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可以放开一切消遥自在，可以除此之外不管不顾么？我从来都做不到。
　　所以……想要自由自在，永远都只是一个梦想而已，一个，我终于明白只是幻觉的梦想。一个遥不可及，被我自己摧毁的梦想。只是……为何心里还在隐隐作痛？早已觉得肮脏不堪的身体，曾经认为再如何对待它都无所谓的……为何，此刻却感觉到一种悲伤的绝望？
　　真华，人心固然善变，但是就算所有人都变了，我也相信你不会改变。
　　我清楚，我现在爱的人。是你。宁真华。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你相信我。
　　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你高兴吗？真华……

　　那滑过脸的冰凉触感是什么？是泪？滚落脸颊，最后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脆敲击声。
　　那是……水晶，破裂的声音……
　　我不会再哭泣了。从今往后，这一次，真的，再都不会再哭泣了。
　　我闭上了眼，而压在身上的那个人，却仿佛也并不怎么快乐
　　“……风……”他的声音低沉而模糊，像是压抑着很多不易觉察痛苦。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落在身上的热源仿佛感觉不到了，连最初屈辱的感觉也渐渐麻木。
　　眼前反复出现的，只有玄翼的脸、玄翼的眼睛，他的低语，他唇的热度。
　　到此时，我才如此深切地感受到，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对他已经……
　　玄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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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问，有人喜欢王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