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闯班》杬沅

93、surprise

　　天气不错。

　　季然一下午工作忙活完，直接靠车里睡了，等到了目的地，他再从车里出来，才察觉到。

　　今天天气不错。

　　晚霞不比清晨好看吗？季然抬头看看天。粉蓝的云一缕落在空荡荡的蓝天，边上牵连出一条线，还以为是流星划过，结果仔细一看，倒是飞机飞过时留下的痕迹。太阳还没落下，橙色的光铺在云上，光是看着就很惬意。

　　他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机拍照。

　　“走了，这是你身为‘歌手’所要干的为数不多的工作了。”曾浩一旁催促道。

　　“我知道。”季然指着天问道，“但你不觉得今天的晚霞很好看吗？”

　　曾浩朝他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一拍季然的肩：“其实每天都是这样，你一直没看而已。”

　　“切。”季然怼道，“你缺少一颗欣赏美的心。”

　　曾浩无语：“行行行，就你有，走吧。”

　　确实是为数不多的工作了。季然最后看下天边的云，发现云被风卷的移了位置，轻挑眉，当做一个有趣的发现。

　　自季然和曾浩提出要退隐时，曾浩就不再接工作了，日子越过越快，完成的工作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只剩下一场盛大的演唱会了。

　　明天的演唱会，明天的退隐日。

　　——今天他是来彩排的。

　　别说，他还有点小激动。不仅是因为演唱会，还是因为演出机构的总监。

　　早就好奇死了，那时候谢一苇不想他去联系总监，说是一个惊喜。现在可不是他不联系总监，而是总监联系他了，这可就不怪季然要提一嘴了。

　　“走走走，带我先见见总监。”

　　总监见到季然来，先是热情的拥抱他一下，笑道：“季老师总算来了啊，明天就要演出了，大家都兴奋的呦……”

　　季然给他塞了个水果，也笑道：“可不是嘛，这可是我开的最大一场了——吃点水果吧老师，休息一下。”

　　总监之前布置场景指挥人员叫得嗓子都哑了，他自己忙得没察觉，季然倒是一听就听出来了，他一时间不由得感动住。

　　“唉，谢谢啊。”

　　“没事。”季然对着周围扫视一遍，决定开始他的套话模式，“今天是要把一切都布置好啊。那是不是所有参与演唱会的人员都要到场啊？”

　　总监啃下一块果肉，理所当然的回道：“对啊！灯光音响摄影师保安，都要安排妥当的。等下还要你去舞台上走个位，看下效果。”

　　“摄影师？”季然疑惑道，“那我昨天也没见着啊？”

　　他昨天就过来了一次，结果舞台还没布置好，总监当时也不在，他过去唱了一首歌试了下音就走了，但也没看见摄影师的影子啊。

　　“昨天？”总监愣着想了想，哦对，昨天去见大老板去了，“昨天我刚好有事，怎么就错开了呢——摄影师们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准备，昨天也没到场，不过今天还是会到的，毕竟要和配合你走位嘛。”

　　季然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什么人要插进来啊？”

　　总监一句“有啊有啊，谢总不就想插进来嘛，他可真爱你啊”刚想说出口，立马想到昨天饭局里谢总的似有若无的警告——“明天我也会到场，我和他解释吧”，当即转了个弯：“有——吗？其实每个版块都有相应人员负责的，他们没和我说耶，可能有吧？”

　　季然心道：搁这跟我装傻呢。

　　“行。”季然重重一点头，“和善”的对着总监笑，“那我先去走位了，您坐在这看着就可以了。”他看了眼旁边的小圆桌，继续道：“别太劳累。”

　　“哎哎哎，行。”总监一摸额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还想着季然这一小伙子还挺体贴的，转头一看就看到桌子上的几根短发。

　　这个位置，这头发的质感——是他的无疑了。

　　总监：“……”

　　季然一登舞台，还在皮笑肉不笑的想到谢一苇什么时候出现，“哗——”，灯光打了下来。

　　一排的灯光一束束的向他汇集，周遭暗淡，只有他，站在舞台中央。

　　竟然一时间想到了和谢一苇见面那会，他坐在台下，看着谢一苇抱着把吉他在酒吧舞台上唱，那时候，灯光也是朝他汇聚的。

　　他觉得有些好笑，那时的他在台下，谢一苇在台上，过了几年，他在台上，谢一苇却在——

　　一架摄影机正对着他，它看起来如此笨重，骨节分明的手却能轻松的托起。摄影机挡住了脸，季然只看到棕色马甲的衣服，浅色牛仔裤，和天天摆在鞋架上的那双白色球鞋。

　　摄影机偏了过去，谢一苇露出笑容，他对季然说。

　　“surprise。”

　　——谢一苇也在台上。

　　“不好意思停一下！”季然打断伴奏，急匆匆的拉着谢一苇下台，和总监打过招呼后，牵着谢一苇猫进了一间没人的房间。

　　总监依旧啃着水果，看着飞奔的身影，面不改色的调侃：“哈！”

　　“好啊，我说你怎么说不需要演唱会的门票，你的位置比特等还特等，原来还能这么玩的啊。”瞒了这么久，非要在演唱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天让他知道，季然真的是又惊又喜。

　　谢一苇笑意浓浓，他将摄影机放下，抱住季然，回道：“惊喜吗？”

　　见季然不说话，他又笑道：“我可是为了站在这个位置，谋划了好久呢。”

　　他一个在公司里天天编程序加批奏则的皇上，放着大把时间不挥霍，硬是去考了个摄影师证，每周有事没事抱着个相机研究一番，闲来无事再pp图，就为了在男朋友的演唱会上，离他再近一点。

　　“你不提前和我说，我到现在才知道，没有一点缓冲，明天演唱会，你害我分心了怎么办？”季然小声怼道。

　　谢一苇用手勾了下季然的耳垂：“你会么？”

　　“不会。”季然说道，“我可不会三心二意的。”

　　“那不就是了。”谢一苇调笑道。

　　季然把脸埋在谢一苇脖颈中，半天憋出句：“谢一苇，到底是谁教你的恋爱技巧？”

　　谢一苇瞥眼一看，只能看到季然泛红的耳尖，他回道：“无师自通啊。”

　　见季然害臊的想打他，他又解释一句：“可能是，家族基因吧——别打我。”

　　季然还是一拳装模作样的挥过去，小声嘀咕：“天天给我准备惊喜，让我这个不会谈恋爱的人无地自容。”

　　“噗嗤。”谢一苇包住季然又要挥下的拳头，想起什么般，又道，“啊，说到惊喜。”

　　“怎么？”季然警惕道，不会还有吧？！这让他一个什么惊喜也没有的人怎么办啊。

　　“还有呢，等着。”谢一苇还是这么说道。

　　季然：……

　　“停，先别说了。”季然扶额叹道，“你这样让我很难搞。”

　　“嗯？”

　　“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恋爱白痴’。”他感觉这段恋爱全是谢一苇在悉心扶持，而自己就是个不劳而获的白嫖怪。

　　“没有的。”谢一苇停了一下，回道，“当个‘白痴’，也挺好的。”

　　季然：……

　　自取其辱，该！

　　“走走走，走位去。”他恼羞成怒的推着谢一苇往外走。

　　“等等，我摄影机没拿。”

　　谢一苇回桌子那边拿起摄影机，再一回头。

　　季然捧起他的脸，踮脚吻住了他。

　　谢一苇睁大了眼。

　　微过半分钟，吻罢。季然低声说道：“不算太惊喜，但——”

　　“surprise。”

　　谢一苇低声笑道：“也不算是‘白痴’。”

　　季然：“……走吧。”

　　回到场地，俩人站好自己的位置，继续调整走位。

　　这边摄影师有好几个，但是谢一苇总是处于里季然最近的那个位置，这个位置其实并不是靠花钱就能得到的。

　　通常站在这个位置的人，需要高超的技术，他要完美的协调近距离的角度，营造一种触动人心的氛围，而仅仅是这个站位，就会影响大部分布局，乃至整场演唱会的效果。

　　所以说这个位置极其重要，像谢一苇这类临时插进来的，与摄影团队几乎没有默契的人，来了也只会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或者是靠边。

　　季然想了一下便得出了答案。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谢一苇直接开出了天价，买断这个位置。然而这肯定不符合谢一苇的消费观，要是谢一苇真是以这种方式参加的，他会揍他的，毫不犹豫。

　　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季然看向镜头，浅浅微笑。

　　谢一苇的技术炉火纯青，甚至可以超越他顶替的那个人，他有资格站在这里。

　　天资聪颖啊……季然内心评价道。

　　谢一苇看着镜头里的季然，趁着这个动作定格某一瞬间，一场走位下来拍了好些满意的照片。

　　季然凑过去，看谢一苇一页一页的翻，问道：“你偷拍我啊。”

　　“没啊。”谢一苇继续翻，“我光明正大拍的。”

　　“拍这些干嘛？私藏啊。”季然指指自己，“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站在这呢，别看照片，看我。”

　　谢一苇依言看他，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季然嘀咕道：“又在打小算盘。”

　　谢一苇把摄影机收好来，回复：“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还没到那个最好的时候。”最好的时候，他会将一切全盘脱出——额……那样子季然肯定就舍不得打他了吧……

　　“嘁，谁想知道了。”季然撅起嘴说道。

　　走完位就算下班了，季然和谢一苇跟大家打好招呼后，打算一起回家——今天去的是季然家，毕竟明天一起过来方便些。

　　结果季然说了一路。

　　“切，不说就不说，我也不稀罕。”

　　“其实我知道我长得帅，没必要拍那些照片。”

　　“你那些照片不会是要卖给什么神秘组织吧？我告诉你，不许侵犯我的肖像权。”

　　曾浩在前面开车听得脑瓜子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场地还能碰上谢一苇，这碰上了好像还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季然的嘴巴拉巴拉就没停过。

　　“祖宗，消停点吧，都快到你家了。”曾浩赔笑道。

　　“我消停？”季然不确定似的指指自己，看着前方的曾浩，“你说我？”

　　“咳。”曾浩摇身一变，曾茶茶上线，“是呀，季哥哥，一路上你说了这么久，口渴不渴呀，你不心疼我都要心疼你的嗓子了，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回去记得好好保养，爱你，么么。”

　　谢一苇：……嗯？

　　季然：“……略。”

　　谢一苇警告道：“耗子。”

　　曾浩胆子小，曾茶茶胆子大呀。他直接无差别攻击，捏捏嗓子：“哎呀，一苇哥哥，你也是啊，管管你那男朋友吧，我的耳朵都要吃醋辣。”

　　季然：……窝趣

　　谢一苇：“……略。”

　　好歹是到家了，曾浩拍拍靠枕“回魂”：“到了，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曾浩牌一秒切换绿茶功能，你，值得拥有！

　　“等等。”谢一苇拉住要走进家门的季然。

　　“嗯？”

　　“我说还有惊喜的啊。”谢一苇笑道，“准备好了吗？”

　　啊……季然握着门把的手停了下来，后又放了下来，等着谢一苇开门。

　　谢一苇见到这一幕，握起季然的手，重新搭在把手上：“别紧张啊，然然。”

　　——开门。

　　一个气球扑到季然脸上，他把气球移开，才看清楚家中模样。

　　周围窗边都粘了气球，粉的，白的，红的，三种颜色扎成一捆下面添置了几丝彩带。

　　地面上也有一些，还飘散了白色的羽毛。

　　进门的时候就铺了一条长红毯，红毯的尽头，摆着许多小物件，什么拿着箭的丘比特，什么小冰块玻璃瓶，几大束玫瑰也成堆的摆着，整体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层次感，但很整齐。

　　——是谢一苇的手艺了。

　　谢一苇失笑道：“我手艺不精，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季然走过很多回红毯，但还没有一次，像这样这么小心翼翼。

　　他怕自己走的太急把底下的毯子掀起来，于是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甚至还特意绕开了那些轻飘飘的羽毛。

　　谢一苇跟在季然后面，偷偷从兜里把东西拿出来。

　　丘比特手上还夹着一张明信片，季然看上面的图片，就知道这是特制的，因为图片里面是高中的季然，高中的谢一苇，他们在高中随意拍下的照片，几乎都被谢一苇放在里面了，自由拼贴的功能很自然的将人物抠图摆放。

　　季然内心插嘴道：谢一苇，自由拼接拯救你了。

　　再翻过来，就只寥寥几笔写下几个字。

　　——季然，嫁给我么？

　　季然瞪大眼睛，转身准备找谢一苇。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谢一苇单膝跪地。

　　他打开被捂在怀里已经负有温度的盒子，打开。

　　——是一枚戒指。

　　“季然，你愿意吗？”他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