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扫把星》元回

39、039御酒

　　“做梦。”

　　李扶光看他的眼神如同打量一名诡计多端的登徒子。

　　“你想得美！”紫薇星君抱紧自己，“你想得真美我告诉你！本星君打地铺！”

　　“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李扶光摇头，“色鬼！”

　　紫薇星君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扣这屎盆子的一天，表情变幻，只一会儿，他便摇头：“哎呀，我这解毒的丸子是谁吃了呢？那可是难得之物啊，有多难得呢，这太上老君……”

　　这厮也太烦人了，李扶光：“我以后双倍奉还行不行？”

　　紫薇星君一屁股坐在榻上，摸着绣花被面：“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现在可是孤独无依，无处可去！”

　　这个无赖！

　　“行行行，爱睡哪儿睡哪儿，最好抱着夜壶睡！”

　　语毕，她侧面飞起一脚把他踹下榻，紫薇星君踉跄几步，回房开开心心打包被褥，在她房间打起了地铺。

　　乐颠颠铺好被褥，紫薇星君道：“我知道你忧心钱财，放心，我看现在张榜捉那尸傀，赏金十分可观，这份钱本星君赚定了，哈哈！”

　　李扶光斜眼瞄他，起先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位居然是个热爱揭榜的。早知如此，就发一堆榜，让他慢慢揭，省得每日费力防着这厮四处捣乱！

　　李扶光淡淡道：“莫大意，听说这尸傀不寻常，他为人时便有五百岁阳寿，为鬼后又修了八百年，乃是个修行一千三百年的老鬼，比我做星君的岁数还长。据说他极善伪装，在地府牢狱之中老实巴交，如此百年这才寻到机会出逃，十分奸猾。这钱要好赚，此处那么多能人异士早就逮到它了。”

　　紫薇星君笑嘻嘻：“既然你如此不放心，晚间与我一同去如何？”

　　得寸进尺！

　　虽知他盘算，但捉住这尸傀，安抚城中百姓也是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她一人之力怕是有些掣肘，带上他倒也方便使唤。

　　●

　　花香暗送，今夜的鬼城比平时略安静些。

　　不远处的异星楼左右时不时有火光四溅，是几个人在抡着棍子向天上打梨花，大概是准备在梨花盛典上表演。

　　在重要的节庆打梨花，是为了驱邪纳福，祈求福泽。

　　沉浸在黑暗中的李扶光轻轻笑了笑。

　　胆大妄为的鬼城老小并没有像所有恐怖传说那样回家拴好门窗，趋利避害，反而有一部分鬼怪携手上街寻尸傀、找刺激。

　　唯独鬼市暂且闭市，甚是可惜，少纳了摊位许多租税。

　　繁花之后，李扶光和紫薇星君躲在梨花树遒劲的横枝上，悄悄喝着酒。对他们两人而言，这种在黑夜中搜寻和等待的感觉并不陌生。

　　“恬波涛而轻生死。”

　　紫薇星君笑道，“这鬼城民风与旁处分外不同啊，是块硬骨头。”

　　李扶光“嗯”了一声，道：“你喜欢这里。”

　　她语气肯定，紫薇星君也并未否认。

　　知道今夜漫长，李扶光带了梨花醇送给他，紫薇星君接了酒还不高兴，打开盖子闻了闻酒香，叹道：“酒怎么能这么喝？憋憋屈屈的，寻三五知己好友爽爽快快豪饮一番才痛快！”

　　李扶光同他碰了碰酒袋：“此时虽找不到那种痛饮的意境，却有苦中寻乐的意趣，麻烦您担待着喝一喝。”

　　紫薇星君十分好哄，闻言一笑，打开酒袋仰头喝了一大口，皱眉：“这鬼城就是酒不行，女人酿的吧？不烈、太甜，喝多了没劲。”

　　瞧他还真就嘚瑟起来了，李扶光心中灵光一闪，自乾坤袋掏出个雕花精美的壶酒递给他：“尝尝这个，定然不错。”

　　这酒是天帝生辰宴会当时，她从天帝桌案上逃走时顺带的那壶，因为她喝多了，虽为泄愤丢出去一回，不过后来还是捡了回来。

　　自己扔的自己间，嘿嘿，不丢人。

　　这酒壶大概是个仙器，里面很是能装，她上回在天宫不知哪座宫殿的琉璃屋顶上独自喝了不少，但如今往外倒还是有。

　　这壶酒她带走后，并未有人向她追讨，她也乐得不还。

　　天帝饮的酒，必然是好东西！

　　这种御酿寻常修行的仙人是绝对弄不到的，所以之前招待惘非子与太阴星君的时候她并未取出，就是怕这两位鬼精鬼精的神仙起疑。

　　紫薇星君接过酒壶，揭开盖子闻了闻，眼睛一亮：“破碧泉？可以啊，往常小看了你，居然能搞到御酒……”

　　话没说完，他顿了顿，又把脸凑到瓶口仔细嗅了嗅，“哎？这味……不对。”

　　“你什么意思？”李扶光皱了眉，想要抢回酒壶，极快地道，“我可没给您下药，不喝拉倒。”

　　“瞧你紧张的，我说什么了我，你无须急着招供。”

　　紫薇星君自是不能让她得手，避开她的动作，晃了晃酒壶，侧身又嗅了嗅，“你往里面放什么了？掺了杂味，仿佛多了点甜香。”

　　甜香？

　　“怎么可能，难道放坏了？”她又抬头看了看周围梨花，抽抽鼻子想了想又摇摇头，这小子到底懂不懂，这壶酒从天帝桌案上拿下来后几乎没被其他人碰过。

　　天帝的东西哎。

　　她硬抢回酒壶，放在自己鼻子下嗅了嗅。

　　紫薇星君说的那种甜香若有若无，几乎闻不出来，说不出是酒自带的香味还是别的什么，在酒香中浑若天成。

　　她狐疑道：“你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莫不是你又在诳我？”

　　被她抢走酒壶，紫薇星君已然不乐意，闻言更瞪她。

　　“三百年前我闲来无事，这酒是同蓝采和在老君处一同酿的，这破碧泉用料不一般，里头添了六千年一熟的蟠桃和扶桑花，专供天帝饮用。酿造之前、出酒之后，我跟蓝采和试尝了不少，所以这破碧泉的酒味我熟得很，绝不会错！”

　　听他说完，李扶光皱着眉并未接话。

　　紫薇星君也陷入沉思，一反常态未曾追问。

　　半晌，李扶光道：“这酒，是天帝寿宴那日，我从他案上拿走的。”

　　他是何人，自不必多说。

　　寿宴当日她被人暗算，表演“群星闪耀”之时倏然从空中跌下，不巧砸到天帝。

　　当时，桌案上的酒壶也被她打翻压在手边，因恐酒液污了天帝衣袍，她起身时顺手拿在手中，后戚六郎接连发难，若非惘非子机智，她未必能逃过此劫……

　　她因担心因此获罪，一直将酒壶抱在手里也忘了放下。

　　当时紫薇星君因公务来迟，事发之时并未在场，但事后也有耳闻，还曾为此取笑过她。

　　这一提，自然也就想了起来。

　　夜深露重，凉意穿过层层叠叠的花瓣，透入衣襟，贴上肌肤。

　　两人沉默相对，各自思量。

　　李扶光谨慎地将酒壶收起。

　　想她扫把星君，规规矩矩行私，老老实实摸鱼，为何她不去找事，事情却偏偏来找她？

　　正烦恼，忽然尖厉的哨声自几条街外响起，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哨声未绝，他们已从树干枝横处消失，只余落花自幽夜寂零飘下。

　　●

　　幽暗深长的十字窄巷口，几名守卫围攻一个细脚伶仃的人。

　　那人乍然看似人，细看又搞不清这是个什么玩意，只因他行动看来诡异极了。

　　看来魑魅又寻得了新肉身，外观看起来是个平常人，只是关节挪动得极为诡异，手脚仿佛没套好就出门的棉袄棉裤，非常不自然。

　　大略一扫，巷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身影，这队巡逻的守卫就剩下这三个，剩下的三名守卫也都强弩之末，勉力支撑而已。

　　两人骤然出现，吓了守卫们一跳，以为这尸傀来了帮手，顿时满心绝望，好在他们中有人立刻认出了紫薇星君。

　　他衣着华美精致，这鬼城如他这般高调之人也少，十分好认。

　　守卫对紫薇星君的拳脚有些了解，见他不知死活地冲到前面，忙道：“别靠近它，快去叫人，这东西……太厉害了！”

　　紫薇星君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皱眉道：“哥哥受伤了？先退下疗伤，让兄弟来会会它！”

　　一名执刀的守卫原本靠着墙，闻言急道：“你莫逞强，我们许多人都困不住它，你行吗？”

　　紫薇星君却不答话，只将视线落在尸傀身上。

　　就在他们说话的几息功夫，尸傀又变化了。

　　和李扶光对视一眼，他们要速战速决。

　　在东岳炼狱中它的修为被阵法符篆震慑克制，又酆都北阴大帝有震慑，万鬼不敢为恶，但出逃后，大概因为接连吞噬成长，它身上的气息强大许多，但那种感觉令人不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李扶光目光冷锐地盯着它——知道出来就好，找到就不怕它逃。

　　尸傀魑魅看见新入战局的李扶光和紫薇星君，非但不逃，还挪动手脚，缓缓向两人靠近。

　　李扶光看得分明，这尸傀眼神呆滞，眼睛里没有光，应该是刚换了新皮还未适应，此刻应该是看不见的，然而她有种被强大的魔兽紧盯着的感觉，深觉不适。

　　它越靠越近，行动也越来越迅速，李扶光看见它对着自己口水哗哗往下掉。

　　直到紫薇星君骂了句脏话，李扶光才后知后觉——

　　妈的，这畜生在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