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扫把星》元回

35、035应对

　　“唐仲怎么样了？”

　　唐前从屋里出来，看到李扶光萧索的身影站在粮店院中那棵树皮如刀割开般的枣树下，清凉的月光下面色白得像十一月的雪。

　　心下有些明白，却还有很多不明白，他本也不善言辞，只能干巴巴道：“您没事吧？”

　　李扶光颔首道：“无事，他情况如何？”

　　唐前不敢多问，只道：“还是老样子，每回总要闹一闹的，不过有人在里面照顾，城主放心。”

　　“那我便不进去了，今夜劳你多费心看顾。”李扶光勾了勾唇道，“跟他说我来过，等他好了我再来看他。”

　　●

　　从唐仲住的粮店处回去的时候，再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她悄悄推开门，就看到紫薇星君正在她榻上打坐。

　　“你怎么才回来？”总算看到她进屋，紫薇星君拍着褥子发脾气，“我等你大半宿！”

　　李扶光从青花壶里倒了杯凉水递给他：“消消气。今日府中严查，因我新来的，他们抓着我盘问好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们相信我。”

　　他跳下来，接过水闻了闻随手泼掉，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可知今夜出事了？”

　　“知道，我就在现场。”

　　李扶光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些。

　　“真的？展开说说！”

　　紫薇星君立即便被吸引，他是生面孔，唐前怕出意外，今夜晚宴开始前就将他们派遣出府，以至于他终究错过这场热闹。

　　靠得更近些，这时他才察觉李扶光面色异常，李扶光知道他已察觉，只得道：“先等等，我中毒了，你可有解毒丹药？”

　　“自然有。”他看她脸色比平日难看许多，“你怎么中的毒？是今晚那些人伤到了你？”

　　李扶光“嗯”了声。

　　“这城主忒无用，竟然让那些凶徒进了自己地盘！花主和太阴星君没事吧？”紫薇星君想要探查她伤势，却被她推开，“他们都没事，不过太阴星君回天庭回禀此事了。”

　　“太阴星君回去了？”紫薇星君想了想，勾唇笑了，喃喃：“可不得赶紧回去……”

　　“喂，药！”

　　李扶光提醒他。

　　紫薇星君这才想起她，依依不舍地掏出颗解毒丹。

　　李扶光抢过解毒丹吞下，调息片刻，疼痛压制下来，但毒性还在，她估摸慢慢运气清理，多费些时日毒性有可能逐渐排出。

　　她吁口气：“药不错，算我欠你个人情。”

　　紫薇星君耸耸肩：“那可不，这颗药乃老君炼制，是老子拿来保命的东西，如今这么容易就给了你，啧啧。”

　　他忽然皱起眉：“不过那些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伤了你？”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李扶光道。

　　“怎么还有你不知道的？你不是城主最爱的洗脚丫头了？”紫薇星君满脸戏谑，李扶光心里把唐仲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隐藏身份还来不及，怎能全力应对，当时你不知道有多乱，我一不小心就被那刀锋撩到，谁知道刀上竟然有毒。”她道，“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改职了。”

　　紫薇星君吃吃地笑：“你要去哪儿？这回改给城主洗澡？不错不错，恭喜恭喜，没准你很快变成城主夫人。这城主我看他样貌不错，你也不亏……”

　　漠李扶光然道：“香主夸我护主有功，十分赏识我，让我去看鱼鳞帐。”

　　“好巧。”紫薇星君笑嘻嘻地道，“其实，我也改职了。”

　　“香主夸我烧火烧得好，说我很有前途，想要重用我，让我去城防！”他十分得意。

　　片刻无语。
　　李扶光道：“我今天借着治伤跟人打探过了，这贩卖消息，是城主才做的大买卖，想知道最起码要这个数。”说着她伸出手晃了晃，“这个银子你有吗？”

　　“我是没有。”紫薇星君笑嘻嘻地，“你有。”

　　“我现在也没这么多。”

　　李扶光坐在榻沿，叹道，“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留一阵了。”

　　“留下有什么用？金银会从天上掉下来？”紫薇星君对她的提议十分不屑。

　　李扶光笑眯眯地：“我瞧着这边生意十分好做，不如你下职后去炸个油条，卖个麻辣血豆腐，也能挣点银子。”

　　紫薇星君竖起眉毛：“你怎么不自己去？”

　　李扶光傲然道：“如今我深受城主器重，脱得开身吗？”

　　“区区洗脚丫鬟，还器重你，简直了，”紫薇星君忽然开心起来，“不愧是扫把星，你来之前，这鬼城好好的，你一来，这城主……”

　　他这才想起来：“哎，城主有受伤吗？”

　　听到“受伤”二字，李扶光又觉得手臂隐隐作痛，她忍痛：“不知道，不过那些人不像是冲城主来的，他们真正想杀的有可能是天庭来使。”

　　她看紫薇星君陷入沉默，便等他开口。

　　过了会儿紫薇星君十分认真地道：“你说我跟惘非子借点宝物如何，他过来肯定带足了家当。”

　　李扶光泄气，只冷冰冰道：“咱们现在是什么处境，拜托你别给他惹祸。若你敢去找他，后果自负。”

　　紫薇星君倒是没生气，仿佛只是顺嘴一提，“你说，我们变点金银珠宝怎么样？谅他们也看不出来。”

　　李扶光无力地摊在榻上，手背盖上眼睛：“我觉得不错，从此我们又多了一个势力强大的敌人，这凡间的日子啊，再也不会寂寞了。”

　　他不死心地道：“那要不要回姜国劫富济个贫？我看姜国富贵人家还真不少，那个小登徒子看起来就不差银子。”

　　她闷闷地道：“不是你跟我说，什么凡间的事少掺和，有损什么来着……什么来着？”

　　紫薇星君自己油腔滑调可以，却听不得旁人阴阳怪气，他怒发冲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带你出来像带了个爹！”

　　“这位星君，是你非要跟我下来的，姜国的是非是你要插手，关我什么事？”

　　紫薇星君道：“如意思在你身上，不知道现在长到你心肝上没有。”

　　李扶光勉强睁开一只眼，“对了，你还有金丹吧？不如卖给城主，不，送给他，直接送，送他两颗！这样什么消息问不出来？”

　　紫薇星君给气笑了：“说得轻松，你怎么不把自己的金丹送人？”

　　李扶光含糊着：“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那微薄俸禄早在紫霄殿就够扣光了，只为阴山孤河两方交战一事老头儿罚我三年金丹，如今我餐风饮露，鬼城给的俸禄都比天庭给得多。”

　　“活该。”紫薇星君丢下话便甩门走了。

　　四肢瘫在榻上，她松了口气，暂时把这厮打发了。

　　万幸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算摸清了他爱玩爱闹好奇心强但做事还算坚持的性子，只要露点机会给他，像城防这种只要他看过护城大阵就不可能不好奇的事物，他一定会好好抓住，然后顺藤找到她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这次天庭有心纠缠，时日不会太短。必须在离开鬼城之前，得想个万全些的，不露马脚的法子。

　　想着想着，她闭上眼，月色悄悄爬上她发间，染成一片如霜的银。

　　●

　　一抹光透过窗，落到枕边，柔顺的发梢变成浅浅的金色。

　　惘非子睁开双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窗边坐着银发的清冷身影，正在闭目打坐。

　　他试了试体内气息，发现伤口已经痊愈大半，余毒也都清理干净了。

　　“太阴星君信不过在下，回去给你取药了。”

　　对方马上发现他醒了，笑道，“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

　　“城主？”

　　李扶光站起身负手望他：“在下同花主身量不同，没有备下合适的衣裳，所以未给花主更换。”

　　“无妨。”他使个清净法术，瞬间便清爽如初，连衣襟破损都自个修补了。

　　“做神仙果然方便。”李扶光笑道，“既然醒了，要不要同本城主一起用饭？”

　　●

　　将近正午，街上人还很少，卖早点的人族摊位已经撤走，如今街上做买卖的妖和半妖占大多数。

　　因为没什么人，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十分自得，两人只要稍作幻化旁人便认不出他们。只是走不出几步，便能看到几只妖目光冷肃地凑在一起神神秘秘商量什么。

　　几次之后，惘非子终于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李扶光瞥了他们一眼，笑道：“他们谋划的，可是这鬼城一年中最大的事。”

　　她没有卖关子，继续道：“每逢梨花开，这城中便要举行一个月‘梨花庆典’，上次花开还是几年前，如今这梨花又开了，他们大概在商议今年如何在庆典中夺魁。”

　　“哦？梨花庆典上有赛事？”惘非子似乎被勾起了些兴趣。

　　“这个不急，待会儿再同你细讲，”李扶光忽然停步，“快要晌午了，没什么早点，不过我们鬼城也不兴吃早餐。”

　　李扶光指着眼前的小吃街：“所以，早午餐要不要尝尝？”

　　惘非子看着一株大梨花树下好几个摊位，笑道：“好。”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

　　“本城有什么岁贡土产之物？”

　　“岁供没有，若想试试土产，那便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