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扫把星》元回

17、017宫中邪祟

　　“事情都是发生在夜间。自闹邪祟，宫中便加强了巡逻，连宫女太监都要每夜轮值。可是刚过小年，戚良子没了，年三十的时候，王美人死了，这时候大家还都以为是后宫争斗，其他人都无事，结果没出正月，十三皇子也没了……”

　　紫薇星君蹙眉道：“这生老病死、旦夕祸福本是常事，你们如何知晓他们是同一死因？”

　　女官道：“只因，他们都是死后身体长出白色丝线，面貌狰狞可怖，仿佛受了很大的冤屈，而且伺候的宫人也都是全部身亡。”

　　紫薇星君沉吟道：“那这些人可是都曾对扫把星君不敬？”

　　女官迟疑片刻，仿佛在仔细回想：“这个……奴婢确实不知，至少十三皇子课业繁重，而且他不信鬼神之说，大概是不会去鞭笞什么扫把星君的。”

　　殿中一时无言，不知哪里来的冷风，一个劲往人脖子后面吹，吹得人心愈发不安。

　　在众人的沉默中，李扶光忽然笑道：“无妨，哪怕来的真是扫把星君，施法请她回去便是。”

　　荣征起身，看着她：“道长可有把握？”

　　紫薇星君瞥一眼李扶光，皮笑肉不笑地道：“十成。”

　　荣征大喜：“多谢道长！劳请道长费心呐！”

　　女官将二人送到一座宫殿，妥善安排两人住处，床褥茶具都换了新的，待几人离开，李扶光斟了杯茶，尝了口便皱眉放下：“你说，这宫中为非作歹的是人是鬼？”

　　“怎么，屎盆子都扣到头上了，你还想以德报怨？”紫薇星君笑道：“看不出，你还真有几分神仙样子。”

　　李扶光呸他一口：“不信你不好奇。”

　　紫薇星君摩拳擦掌：“不必着急，咱们晚上过去瞅瞅，便知是哪方妖孽，到时候将它一举成擒，也好为你洗清冤屈。”

　　李扶光笑道：“那真是多谢你，不过，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紫薇星君莫名：“什么事？”

　　李扶光挠了挠脑袋：“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正午，新来的道长要重新设立法坛，宫中再次忙碌起来。

　　李扶光亲自去挑选了最好最贵的线香，又挑了许多家畜家禽，时令鲜果，美酒鲜酿，总之是自己喜欢什么就照什么来。

　　鳗鲡跟在她身后百般殷勤，李扶光无从退却，只能对其视而不见。

　　终于借口甩掉那浑小子，紫薇星君咬着青柰笑道：“治政之要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查其疾苦。这小子若是掌权，老子辛辛苦苦建的姜国就完了。”

　　李扶光道：“所以你改主意了？”

　　“世间万般皆是命，功业和德行才是咱们神仙该费神的……不过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紫薇星君指着堆满的贡品，叹为观止。

　　李扶光懒得理他，她可太差钱了：“你既然要我留在此地，总得让我捞些好处，看这宫殿如此奢靡，用度如此铺张，这点供奉不过小意思。”

　　“要不……”紫薇星君沉思道，“要不，让他们再给我供一份？”

　　两位尊神握爪。

　　看着供桌上林林总总，李扶光暗喜，等挂上她的神像，这些皇家供奉都是她的了，以后饿了不必再靠仙露果腹，也不必每回惘非子来她这里，连招待都拿不出，妙哉。
　　入夜。

　　有两位高人保护，荣征今夜并未回府。几人聚在暖洋洋的殿内正看歌舞，忽然有个太监喊叫着冲进门：“陛下病好了，陛下病好了！”

　　闻言李扶光一拍脑袋，她就说好像忘了什么事，那皇帝不是早就死了吗，尸首还睡在回春殿，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荣征愣了愣，半晌道：“你说什么？陛下当真好了？”

　　太监：“是啊，陛下正在吃东西呢，说是饿得不行了。”

　　荣征默然片刻，忽道：“来人，同本官去回春殿见驾。”

　　太监慌忙阻拦：“别别别，大人，陛下可不在回春殿。”

　　荣征面目狰狞：“不在回春殿？那陛下在何处？”

　　太监却支支吾吾：“陛下他，他正在尚食局……”

　　尚食局？

　　众人十分诧异，但此刻容不得多想，荣征令下，众人浩浩荡荡赶往尚食局。

　　尚食局分荤局、素局、点心局等，平日有数百人上职，但此刻大约有十来人在此看守，照理说御膳重地，旁人来甭管是谁，都严禁出入，但这次是陛下亲临，虽皇权早被架空，但仍是无人敢拦。

　　狂风呼啸，春分之后本就风多风大，这宫中宫墙纵横，如同风道，一行人走得十分艰难。

　　尚食局值守宫人们站在门前战战兢兢，见他们人多势众，纷纷推至角落，不知何处刮来阵阴气森森的凉风，吹得灶台里半熄未熄的炭火不住地摇晃，墙壁上晃动着张牙舞爪的影子。

　　灯乱朦胧月，风没混沌星。

　　众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一个穿着寝衣的老头背身蹲在灶台上，旁若无人地啃着手里的公鸡，那鸡早已不再挣扎，鸡毛鸡血落了一地。

　　李扶光与紫薇星君对视一眼。

　　他们分明看着他魂魄已被鬼差勾走，那这个蹲灶台上吃东西的是谁？

　　荣征沉着脸上前，行礼道：“陛下，您病体未愈，如何跑来到此处？”

　　面对质问，朱宏充耳不闻，津津有味地吮着鸡血。

　　荣征看他那副样子，依然面不改色，只提高音量：“陛下？”

　　他刚想上前，紫薇星君忽开口提醒：“别靠近他。”

　　荣征立刻退后两步，对身后的护卫一招手：“来人，将陛下送回寝宫。”

　　他身后护卫倒是毫不犹豫地上前，刚想伸手，忽然，朱宏抬目瞪了他们一眼，那眼神狠戾凶暴，这下众人僵在原地没人敢动，在荣征厉声催促下，几名护卫只得伸手去拖，哪知朱宏忽然手一挥，为首那个便倒飞出去，颈部撞到门槛，立时昏死过去。

　　剩下护卫见状一拥而上，群攻之下，竟然也按他不住。

　　众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扶光悄悄用胳膊撞了撞紫薇星君，他冷脸叹气。

　　真是造孽，人送走了，尸身还得劳他来收，真不知上辈子究竟谁欠了谁。

　　此时室内几人已经压制不住他，朱宏寻得空隙要逃，紫薇星君飞身而起，却不是攻向朱宏，而是先将踢窗扇一脚踢上、落栓。

　　去路受阻，朱宏猛然抬首，半空中紫薇星君正面对面俯视着他，看他瞪自己，勾唇一笑，黑暗中他笑容竟如阳光般灿烂。

　　李扶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笑得不大像个东西。

　　就在两人视线交错的瞬间，紫薇星君另一脚蹬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惨呼一声，身子就软了半边。他本能感到不敌，便退向大门，原来在大门口堵着的那些人慌作一团，与此同时众人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臭味，这味熏得众人不堪忍受。

　　紫薇星君虽不讲究，但也不想自己触碰到他，又不好当众人展示仙法，如此一来便有些束手束脚。

　　李扶光冷眼看他这副不想多使劲的样，就知他心中所想。

　　即使如此，实力差距也过大，李扶光从地上拾起个擀面杖扔给他，没走三招紫薇星君已经把朱宏按倒地上。

　　正欲将他擒拿，忽然一股恶臭袭来，这味如同硬拳，劲大得好似用狼牙棒狠狠往印堂处甩出一棍。

　　就在他躲避之时，黄影一闪，李扶光出手，一阵风后臭味被吹散，辣得在场所与人都闭目屏息，涕泗横流。

　　等他们再睁开眼，那影子杳无踪迹。

　　“黄鼠狼。”

　　两人同声，语毕对视一眼。

　　动物修行，首先生来有灵，才可通灵智；

　　再修三魂七魄，可化身为人；

　　第三步同人一般，渡天劫；

　　受得住天雷，才能封正，此时已同人类修士没有区别，一样有自己的仙位、神号，可享人间供奉；

　　最后能否得成大道，便看个人造化了。

　　其实成功者微乎其微，修行之难，大多修行的妖类能化人形已经万分不易，十分爱惜羽毛，根本不敢做这种有损功德的事。

　　本事不大，跑得倒是不慢。

　　没想到因为轻敌让他逃了。

　　“不对。”紫薇星君忽道。

　　李扶光也察觉不对，若说方才皇帝是被这黄鼠狼控制，黄鼠狼不敌逃走，那么留下的就该是一具尸身，可是地上人仿佛竟然还有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此处作恶的，不止那黄鼠狼。

　　两人各自沉吟，好在今夜风大，等味散了，荣征上前询问：“道长如何了？”

　　紫薇星君谦逊道：“还请放心，晦物已经被本道赶走。”

　　荣征忧心：“看样子，莫非是妖？”

　　紫薇星君颔首：“尊驾好眼光，不过倒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他已受重伤，怕一时难以继续作乱，今夜若他敢再来，贫道定将他拿住。”

　　宫人上前将半死不活的皇帝抬上轿子，送回回春殿，荣征处置了殿中原来伺候的宫人，因为受到些许惊吓，紫薇星君送了他张清心符咒。

　　因除妖有功，荣征表示要在午明日时设宴宴请两位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