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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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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每年都会举办集议会,夏日冬日各一场,或谈些虚无浮华的大道理,或聊聊最近发生的事宜,一般由三宗四门轮流在自己门派内举办。
自盛凝上任后没多久,每年的议会便改为统一由东都的盛安宗主持,这也变成了各门派首领最头疼的事情。
原因无他,只是每次去都要被狠狠剥削压迫一番罢了。
最近几年盛凝开始要求门派执掌人带上自己的子女和个别优秀弟子一同前往,以方便年轻子弟们“交流切磋”。
他背后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检测后辈们的实力,让他们当面见识下盛安宗的强大,免得日后再生反叛之心。
以前应守每次都会以应逐阳年纪还小,不方便出远门为由婉拒带她参会的要求,但如今应逐阳年满十七,再用这个理由就说不过去了。
姜悬月虽然被隐瞒了出身竹铭宗的身世,但作为门内的大师兄,也必须以“优秀弟子”的名头一起过去。
被迫再次与灭门仇人见面,自己又没有反抗的实力,姜悬月现在的心情实在称不上美妙。
应逐阳见他一张俊脸黑成锅底,握了握他抚着自己发丝的手:“父亲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去,他可以找个人代替你,反正门里还有不少修为高的弟子呢。”
“不行!”姜悬月立刻摇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应逐阳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一个人,爹也在呢,而且还有那么多别的世家子弟……”
姜悬月握紧了她的手说:“那更不行了!先不提晏鹤春那小子肯定会去,要是其他人对你做什么,我又不在你身边,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以我的实力根本不用怕他们啊。”
应逐阳有些恼了。
姜悬月见她生气马上软了态度:“我担心你嘛,盛安宗那么危险,你又长得这么好看,万一有人对你起了歹念就不好了。”
应逐阳不屑地翻了翻眼,“谁敢对我怎么样我就剁了他的手。”
姜悬月笑着哄她:“是是是,大小姐最厉害了。”
“别来这套!”应逐阳瞪他一眼,“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总得好生见见我的仇人吧。
姜悬月面上依旧带笑,眼底却阴气森森。
知道他不喜欢聊这些,应逐阳转了个话题:“阿娘给咱们安排了一个任务,说是在去盛安宗之前磨练一下,木师姐也会跟着一起去。”
“木梧意?”姜悬月突然脸色有点怪异,“她跟去干嘛?”
“可能这个任务确实比较麻烦吧,她怕咱俩搞不定,除了木师姐还叫了几个同门陪咱们一起。”
“这么多人?”
姜悬月看起来似乎很是沮丧。
应逐阳懒散道:“是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厉鬼一类的邪祟,正好木师姐也精通此道,她毛遂自荐要跟来保护我们。”
姜悬月眼皮微跳:“她绝对是跟来看热闹的……”
果不其然,出发那日,木梧意一脸笑眯眯地盯着应逐阳看来看去。
应逐阳冷着张脸说:“师姐,再看也看不出花来。”
木梧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师妹可比花要好看多了!尤其是今天戴的那对耳坠,当真是美若天仙哟!”
应逐阳耳朵微红,姜悬月也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他们在外面很少表现出亲近的样子,此时几人注意力都在应逐阳身上,并没有人发现什么猫腻。
身旁的师兄弟们以前只能远远看着应逐阳,头一回离得这么近,也止不住地拿眼神偷瞄应逐阳。
姜悬月强忍着脾气摆出一副笑脸,等人来齐后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烦躁说:“好了,出发吧。”
他们今天的任务地点在宣州西南方向的一处别院,地点偏僻,人烟稀少,据说是一个富商专门买来避暑的。
这种地方会有厉鬼,要么是生前被一些落后村庄遗风陋俗害死的,要么是死后被人抛尸于此的。
据千夫人所说,这里厉鬼的规模已然不小,看来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去处。
“这次千夫人可是特意叮嘱我不要过早出手帮忙,让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所以不要太依赖我哦。”木梧意御着剑,在高空中大声喊道。
木梧意几年前从自己原先的门派跑出来,到宣州拜入明风门下,理由是原先的门派很小,被盛安宗吞并了,她不愿与盛安宗为伍,就偷跑了出来。
她实力强天赋高,而且精通除鬼辟邪之道,应守查过之后确认她说的是事实,就收了她当内门弟子。
木梧意入门之后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对当初年纪尚小的姜悬月也颇多照顾,这次应逐阳的生日礼物姜悬月也参考了一下她的意见。
此时姜悬月看着她那轻松悠闲好似来度假的神色,有些无言:“师姐,你本来也没打算帮什么忙吧?”
木梧意美眸一瞪:“胡说八道!你这小子真是越长大越不知感恩,师姐我这么善良的人什么时候见死不救过!”
姜悬月想起自己以前除祟时差点被妖魔啃掉半个脑袋,结果木梧意还在一边哈哈大笑的场景,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可信度。
四师弟修为没他们那么高,诚实又畏缩地说:“师姐,你一会要多保护保护我啊,我可没你们那么厉害,很容易死的。”
木梧意减速片刻,移到他身边怜悯道:“小可怜,接任务之前没想到这么危险吧,没事,师姐一会儿给你开小灶。”
四师弟顿时热泪盈眶如见亲妈。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不足半日便抵达那处别院。
刚一落地,油光满面的富商就从门口扑了过来。
“仙君大人们啊!!你们可算是来了!!”
站在最前方的姜悬月被一个满身铜臭味的中年男人“投怀送抱”了一场并没开心到那里去,他强忍着被抹了一身鼻涕眼泪的呕吐感,艰难地保持温和笑容说道:“这么晚才赶到实在抱歉,但请您先放手。”
富商擦着眼泪放开手,说:“这里的邪祟一天比一天猖狂了,上个月还只敢发出点怪声,打碎个碗盘什么的,这个月已经开始显出身形了,大晚上的甚至还有敲门声!住在我这别院里的亲眷们哪遇到过这种事,一个个被吓得夜夜难眠,以泪洗面,小民实在不忍看她们日渐憔悴,这才斗胆耽误仙君们的宝贵时间来小做一番处置。”
姜悬月闻言看向他身后排排站着的娇妻美妾,是在抹泪不假,可依旧有闲心对他媚眼抛个不停。
他好像有点知道这里的厉鬼是怎么来的了。
姜悬月笑得如沐春风,问他道:“请问邪祟具体都在哪里出现呢?”
“到处都是!”富商悲切地喊道,“尤其是后院那口井,还有后面那座山,简直是鬼影憧憧怪事不绝!”
“好,您别急,我们先……”
“阿阳?”
还没等他说完,一道年轻明朗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姜悬月笑容一僵,脸色瞬间沉下去。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听到的一瞬间就胃里翻涌。
舌尖顶了顶隐隐发酸的腮帮子,他缓缓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来者身着纹绣银丝波纹的碧蓝劲装,长发用白玉冠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一侧坠着蓝玛瑙发扣,虽然年纪尚轻,但相貌俨然英挺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菲薄,腰侧悬着一把修长的灵剑,流苏剑穗肆意摇晃,尽显少年人的风采。
正是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沧浪宗少宗主晏鹤春。
他身后也跟着几个沧浪宗的弟子,看样子修为也都不弱。
这小蓝孔雀一天到晚没事干的吗?
姜悬月腹诽道。
他极不想搭理这花枝招展的小鸟,显然小蓝孔雀也没打算搭理他。
晏鹤春御剑一个俯冲落到地上就往应逐阳身边跑去。
“阿阳!”他兴冲冲地喊道。
应逐阳表情淡漠,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没等他靠近,姜逐月就扯出一个假笑挡在了应逐阳身前。
“这么随便地称呼一个和你不怎么熟的姑娘,不大好吧,晏小公子?”
最后四个字的称呼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晏鹤春脚步倏然顿在他身前几步开外,满眼嫌弃地厉声问道:“怎么又是你?”
“这话难道不应该我来问吗?你们沧浪宗的人大老远从饶州跑到宣州干什么?”
“自然是接到任务来的,再说这里就在饶州和宣州接壤的地方,明明离我们更近,怎么不能来?”晏鹤春理直气壮地说。
姜悬月噎了一下,脑子一转就知道是盛安宗在这里建的分支又在私下倒卖邪祟情报,这才让两个宗门同时处理到一件事情。
他看着眼前晏鹤春这副张狂傲慢的样子,不禁又想起上次和应逐阳单独出任务遇到他时他怎么骂自己的。
那次他也是这么挡在应逐阳面前,晏鹤春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为什么你总是缠在阿阳身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也配和她站在一起?你凭什么啊?”
一向好脾气的姜悬月差点跟他动起手来,最后还是应逐阳冷声冷气地把他赶走才勉强揭过去。
但是那句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姜悬月心中,让他难以控制地生出些自卑和阴郁。
姜悬月看着眼前比他矮上半个头的晏鹤春,身周的气压不由得拉低了几个度。
站在后面的应逐阳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看了过来。
微凉柔软的触感穿透单薄衣衫唤回了他的神智,姜悬月立刻换上一副盈盈笑脸看向她。
应逐阳眉头微皱,不放心地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姜悬月温柔地朝她笑了笑,转头又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对晏鹤春说:“这里再怎么说也还是宣州,归明风门管,晏小公子请回吧。”
“不行,我来都来了,而且阿阳在这,那我也要在这。”
……神经病。
姜悬月很想把毕生所学的脏话都扔给他,身后的同门显然也是这么期待的,但年纪比他们都大的木梧意还是出面调解了。
她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哈哈,沧浪宗的少宗主肯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正好我们两派也趁这个机会交流一下感情,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好互帮互助一下,你说是吧悬月?逐阳?”
木梧意朝他们俩使了个眼色,姜悬月想起应守和沧浪宗准备联手的事情,后槽牙紧咬,道:“是……啊……”
应逐阳被他挡在身后,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进去看看这邪祟怎么回事好了。”木梧意哥儿俩好地揽过晏鹤春的肩头就把他往院子里拽。
晏鹤春一边努力挣扎着想摆脱她那钢筋铁打般的胳膊一边扭头对应逐阳说:“阿阳!一会儿遇到危险了躲到我身后,我保护你!”
应逐阳依旧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