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在水》缚喜

5、第 5 章

　　万明升，许闻，乔思正，程嘉临。

　　这四个人，虞喜并不陌生。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虞喜都经常从他人口中听到这几个名字，看着他们的信息，虞喜也大概能想清楚朝鹿为何会选择他们。

　　万明升，扶阳万家的二少爷。

　　万家拥有四大灵宝之一的乾坤盘，这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清楚知道下落的灵宝。

　　当初有传言称灵宝之一的藏海图就在明良，因此虞照虞梵虞野三兄弟才会轮番来到明良，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虞梵在离开明良后就去了扶阳，很明显就是在打万家乾坤盘的主意。

　　而虞喜现在不想让虞家修好赤甲浮屠。

　　经历了前世今生的许多事后，她对虞家，对虞之恒虞之月都充满着憎恶，能让他们两个不痛快，虞喜自己才会觉得痛快。

　　因此她决不能让虞梵得到乾坤盘，最好是能把乾坤盘弄到自己手里，而这也就是朝鹿选择万明升的理由。

　　许闻，齐泽许家的二少爷。

　　选择许闻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虞喜要在齐泽发展势力，而若想将组织做大做强，到时候必定会跟齐泽本地的世族之间发生冲突。

　　许家作为齐泽实力最强的几大家族之一，若是能跟许闻建立起关系，也就能为宋钰提供许多帮助和庇护，对虞喜来说将是十分有利。

　　乔思正，齐泽乔家的大少爷。

　　要说起来，许闻跟乔思正之间还有些复杂关系。许闻曾跟乔思正的妹妹乔思雅定下婚约，但几年前，乔家却以乔思雅病重为由退婚了。

　　朝鹿选他的原因大抵跟选许闻是一样的，而且单从这方面来说，许闻是比乔思正更好的人选。

　　不过虞喜却更看重乔思正，或者说，她这次来明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奔着乔思正来的。

　　因为在前世，虞喜来明良不久后，乔思正就在一次明良秘境中找到了一把无主的神器——射月弓。

　　原本前世的虞喜一心求学，对这样的资讯向来都是不感兴趣的，但当初的乔思正在找到射月弓后并没有让它认主，反而大摇大摆地将神器拿在手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走出秘境，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找到了一件无主神器。

　　在经历过数百年前吞月之战后，神器级别的宝物如今已经十分罕见了，更遑论是一件不曾认主的神器。这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许多人都暗戳戳地想要阴乔思正一把，把射月弓从他那里抢过来。

　　但诡异的是，射月弓自被乔思正带出秘境后，此后再也没有现世过，既没有被别人抢走，也不在乔思正自己手里，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那时的虞喜并不关心这把神器的下落，但如今的她却打起了射月弓的主意。

　　无主的神器，即便是虞喜这样没什么天赋实力的人，也都能轻易让神器认主。

　　而对于虞喜来说，能用以傍身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嫌多。因此其余的可以先放放，射月弓她势在必得。

　　就如朝鹿所说，这几个人，从家世门第到天赋实力都是上上之选，只是这四人中的最后一个……

　　“程嘉临……”虞喜轻声念到。

　　关于这个人，安平能给出的信息简直少的可怜。仅仅知道他的家族在泗水，家族实力不明，他本人能力强但不张扬，不爱交际，常独来独往，似乎颇有些傲气。

　　在这一段的后面，还有一段清秀字迹，是刘宝君额外批上的。

　　“此人性格略有乖僻，但品行不错，与我和阿野私交甚好，可以任用依靠。”

　　是了，这话虞野也跟她说过，千叮咛万嘱咐，要她遇事就找程嘉临，万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能让虞野说出这种话，可见确实是至交的朋友。

　　虞野因着他的臭脾气，能交心的朋友很少，恐怕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刘宝君，也就只有一个程嘉临了。

　　在虞喜看来，这也是他能入选的唯一理由。

　　朝鹿知道小姐的想法，于是给出了她的理由：“此人身份神秘，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所属的泗水程家很可能只是某一神秘家族的旁支。”

　　关于程嘉临背后神秘家族的猜测由来已久，且并非凭空猜测，虞喜对此也略有耳闻。

　　许多年前，程家曾送了一个名叫程双燕的少女来明良，却不知怎么得罪了梅承方家的小姐，结果被方小姐指使人“教训”了一顿，险些丢了性命。

　　虽说方小姐下手狠毒了些，但她也并非是意气用事，早在暗中摸了个底，确定了这程双燕并不是程家本家的小姐，且身娇体弱没什么本事，最多也就是个旁系里不受重视的女儿罢了。

　　因此她料定了程家并不会因为这么一个人而跟方家闹翻，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程家至多派人来理论一番，方家再赔个礼道个歉，此事也就了了。

　　但没想到的是，程家人却绝不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要方家必须交出方小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方家自然是不肯，还以为程家是想多从他们这里捞点好处，嘲笑他们是蛮荒边陲之地里的小门小户，无礼又贪婪。却没成想程家人却是来真的，几乎扑上了举族之力，直接从各方面围剿方家，大有一副要拼了命的阵势，就连几个想要帮衬方家的家族也都被程家狠咬了一口。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直接震慑了所有人，其余想掺一脚的家族也都纷纷退却，作壁上观。

　　最后程家人直接打到了方家门口，将方小姐连同她其余几个仗势欺人的拥趸一起，都拖出来打了个半死。

　　方家自此事后元气大伤，渐渐败落。然而程家经过了这样消耗巨大的一战之后，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亏损，仍然在泗水蓬勃发展。于是人们纷纷猜测，恐怕泗水程家的背后，还有更庞大的家族在源源不断地支持着程家。

　　总之，在朝鹿看来，既然有虞野刘宝君这一层关系在，何不利用起来，万一真的如外界猜测的那样，程嘉临背后另有世家大族，那再好不过，就算没有，那程嘉临的本事和家世也值得虞喜去亲近，更何况还有虞野提供的便利。

　　朝鹿看的通透，虞喜也都明白她的意思，只是……

　　虞喜看着程嘉临的名字，思绪飘到了许多年前。

　　上一世她来明良时，虞野同样将她托付给了程嘉临，而程嘉临也对她关照有加。

　　虞喜最初是为了学医才来到明良，而她想要求拜的老师耿长复，是最负盛名的杏林圣手。

　　耿长复年轻时周游世界，免费为百姓义诊，素有盛名，被尊称为“耿圣”。如今年迈后就来到了明良，在木枝山的杏林中定居，开设讲堂，收徒授业。

　　而当初虞喜千里迢迢来求学，却数次被耿长复拒之门外，直言虞喜于医道上没有什么天赋，也难有什么成就，学医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但那时的虞喜太过偏执，她不甘心自己的平庸，也没有其它更好的路可以走，于是宁愿做个端茶倒水打杂的，只求能留在杏林旁听耿长复授课。

　　如此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程嘉临看不下去了，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耿长复，最终耿圣点头，将虞喜收为弟子。

　　像这样的关照，日后还有许多。凡是虞喜开口要的，程嘉临都能给她弄来。

　　当初她在明良两年，有大半的时间都泡在杏林。程嘉临曾几次劝过她，人有所短就必有所长，不必非要在医道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她的长处不在于此，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光阴虚度。

　　其实不光是程嘉临，这两年里，虞野、虞照，哪怕是一向跟她关系最冷淡的二哥虞梵都同她说过两次，但那时的虞喜哪里听得进去。

　　她头顶上是三个优秀的哥哥，她怎能接受自己的平庸。

　　可笑她几乎拼上一条命，想要获得虞之恒的认可，获得虞家的认可。最后还是虞照实在看不下去她自残般的愚行，才将真相告诉了她。

　　原来她并非虞之恒亲生，在虞之恒心中，她根本就不是虞家人。

　　虞喜数年的偏执，在这真相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可笑，她数年的努力，也尽如江水，付之东流，最终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也是自那以后，虞喜拜别老师，离开了明良，从此再也没有跟程嘉临有过联络。

　　说到底，在虞喜心里，程嘉临是个热心肠的人，她从前叫他一声嘉临哥哥，心里也是当真敬他是半个哥哥。

　　前世程嘉临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之前的还未曾好好报答，如今就又将算盘打到了人家头上，虞喜心里多少有些歉疚。

　　可纵然有千万般不忍，虞喜也明白，这些优柔寡断的心思早该杜绝。如今她已没有回头路，她身上背负着的不仅有她自己，还有朝鹿、听鱼、宋钰等等一干人的性命。

　　她能重活一回已是三生有幸，绝不能重蹈覆辙。

　　最终，虞喜也只是合上了册子，淡淡道：“知道了，我会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