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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乱世枭雄 ...


  •   临冬的天总是些许寒凉的,齐江米一早便梳洗好去往马场。

      一头墨发被系于赤色长绸之间,她一身劲装,双眼不知怎的竟透出些许烦躁,嘴角不满地撇着。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系统,别传了!你上次不是说公司给了你查询好感的权限。”

      系统喋喋不休的语声顿住,不再重复着那日复一日的剧情梗概。

      齐江米道:“那我问你,魏珵对我的好感多少?”

      她终于有了个机会打断系统。

      脑世界中响起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系统顿了顿,语气颇有些难得的惊讶。

      “亲情值20……爱情值……0。”

      系统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这不合理……据我观察,即使魏珵对你有些防备,但待你确实是极好的,比之亲生过而不及。”

      “起码……亲情值不该这么低。”

      齐江米抿唇笑了笑,如含无奈的苦闷。她的脚步一如先前那般轻盈而毫无停顿,仿佛事不关己。

      “害~自然不高……我不过是他抬手之间的一粒棋子,他从未正视我——我只是齐家的遗孤,而非他魏家的女儿。”

      “所以就算我真的才学过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颗上位的棋子。齐氏,害死了他的亲人,是他所厌恶又一心服从的存在——”

      “冠名齐氏便成了我的错误。”

      齐江米有些庆幸她早些时候没有好奇心旺盛地查询魏珵的好感,她不想知道在经历了救命、谋划、对质之后好感双零的感受。

      “其他人的呢?”

      又响起一阵机器运作的声音,“邹观亲情值50,周灏爱情值10,顾玼……爱情值50,赵框亲情值40。”

      她禁不住嘲弄一笑,就连潦潦见过几面的顾玼好感也有50,而他,魏珵,她为他挡剑,为他羮汤,为他谋事,为他算计——却毫无意义。

      齐江米眉头微皱。

      ——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前方便是马场,绿草茵茵,碧天悠悠,天与云与山,翠碧交缠,无所分界。

      “女公子!”一声男声响起。

      齐江米抬头,视线往远处眺去。

      男子急匆匆从远处跑来,着一身红色缎面马甲,下穿一黑色长裤,头发由一根红发带高高束起,一身衣冠鲜亮如火,两颊笑出了对小梨涡。

      齐江米喜笑颜开:“元向!”

      顾玼跑到她的面前停下:“女公子怎的来了?”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顿了顿。

      “女公子……这……?”

      ——为何一身男装?

      齐江米从他诡异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疑问。

      她抿嘴一笑,一脸邪恶地看向顾玼:“本公子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

      她抬脚围着顾玼绕圈,走至身后时,停住了脚步。

      “我想学射箭。”

      当射箭这字一出口,顾玼明显绷紧了身体。

      她忽地转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眯起眼睛看他:“嘿!”

      顾玼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

      她一面笑脸迎迎道:“元向兄啊元向兄,你可否帮我啊?”

      ——这是顾玼耳边最后的声音。

      待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齐江米拉着手拽入了马场。

      齐江米一眼便看到了那在马场中央安静甩着尾巴的呼鹰。

      她扬起手来挥舞着:“呼鹰!呼鹰过来!”

      而顾玼还在她身后愣神。

      呼鹰往这看来,仿佛认出了齐江米般,它快速地扬着蹄子奔来。

      齐江米扬着笑看着呼鹰越跑越近,但渐渐的,似乎不对,可她却记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女公子……小心!”

      顾玼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手稳稳地握住她的脊背和大腿,连忙将人带偏呼鹰奔跑的路径。

      齐江米吓了一跳,额角冒着虚汗。

      倘若呼鹰就这样撞下去,恐怕她不死也得半残。

      顾不得人情礼节,她的手慌张地抓紧顾玼胸口的衣襟,她别的一概不想,只庆幸于自己死里逃生。

      她抬头看向顾玼,只瞥见他绯红的耳尖,她暗自思量,兴许是太热了,或他也紧张于她的性命。

      于情于理,她都该道声谢。
      她的手微微收紧,低着头小声道:“谢谢你……元向。”

      此时她若是抬头,定能看见他愈加绯色的耳尖。顾玼在心中祈祷着,别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而她果真没再看向他。顾玼朝她视线的方向望去,方才失控的骏马正温顺地受人抚摸,他的视线往上移,顿时心里一惊。

      “主公!”

      魏珵那抚摸呼鹰毛发的手顿住,斜昵了他一眼。

      顾玼后颈一凉。

      魏珵冷冷一笑,不再看他:“……怎么?想抱到什么时候去?”

      顾玼连忙放下齐江米,心怕女公子视他为好色之徒,他便朝着她的方向单膝跪下说道:“方才事发突然!玼多有冒犯,还请女公子责罚。”

      齐江米低头看着他。

      顾玼生着一张严肃的脸,第一次见他的人恐怕会心觉此人必定古板迂腐,可相处久了,人们才能注意到他的那双眼睛。

      目含飞星入云天,情如涛涌浪江来。

      这是一双美人目。
      初觉平淡,入眼则惊涛骇浪。他所传达的情绪,完全地从眼神中透露出来,好似在讲一段冗长的故事。
      锦衣红缎少年郎,骄玉独绝夺霞艳。

      她看着他的发旋轻轻一笑,转头向魏珵俏笑道:“顾元向无非救我心切,非存心之举,所谓不知者无罪,义父如何看?”

      魏珵不知怎的,忽觉这笑脸太过刺目。

      可她不过与平常一样,俏眉粉颊藏秀气,娇颜玉貌露温柔。

      可爱而秀丽,夺目而扎眼。

      “下去,自请领十军棍。”魏珵选择了择中的办法,他不愿义女心疼,也不愿下将气盛。

      他的声音冷冷的,如履寒霜。

      “……父亲。”齐江米疑惑地看着他,微微皱眉道。

      ——她分明不愿追纠,魏珵何必为难他?

      魏珵闻声淡淡看她一眼。

      他冰冷的神情十分刺眼,一双薄情目漫不经心地昵过,其中只含冰冷。

      齐江米知道,她阻止不了他的决策,在魏珵眼里,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无足轻重,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皆是如此。

      欲说的话堵在心头,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强扯出一抹笑,语声淡淡说道:

      “元向,下去领罚吧。”她回头看他一眼。

      顾玼低头,好似不敢看她脸上的神情般。
      “是。”

      顾玼走后,空气仿佛宁静下来,一时之间尴尬的气氛氤氲在二人之间。

      齐江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

      “义父,教我射箭吧。”她垂着头,弱弱说道。

      魏珵漠然问道:“怎想得射箭了?我记得你有伤在身,该是不宜过劳的才是。”

      “义父……你明知我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困于后院,不甘心平庸一生……您从未教予我防身之术,您只让我羮汤,我当然知义父忧心我的安危……”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的措辞。

      “……可您为何总要、总要挡我的路?”齐江米闷闷嚷道。

      日头正朗,清风徐徐而来,吹起了他的额发。

      “你在怪我?”他轻声笑道。

      魏珵抬手,欲要抚摸她的头发。

      她不知怎的却避开了。待反应过来,心中无数的惊恐漫延上来。

      她慌忙抬手抚去眼中的泪花,弱弱抬头看着面前的魏珵。她的眼角粉红,如落水梨花,好不可怜。

      ——实在让人不忍责怪。

      她嘴中喃喃道:“……义父。”

      “……你,钟意于顾郎?”

      齐江米愣住了,她分明在说魏珵对她的事,半句不提顾玼,可他这答非所问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又是从哪门子门道上看出她喜欢顾玼的。

      她的双眼微睁,泪珠登时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魏珵见状轻叹一声,无奈地蹲下身仰视着齐江米。

      他的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双肩,迫使她的视线不得不与他相撞。

      “……子欢。”

      他墨色的瞳仁如漆画,此刻,竟带上了分不知名的情绪。

      齐江米莫名觉得那情绪十分诡异。

      “顾玼……顾元向他实非良人。”

      齐江米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只能楞楞地点头。

      她的眼泪在脸颊上干透,再不流出。

      齐江米乖乖注视着魏珵。

      魏珵抿嘴一笑,道:

      “但你若真心喜欢,养着当个外室,义父也不会阻你。”

      齐江米:?

      江米:?

      系统:?

      ……?
      “义、义父!”

      魏珵正了正脸色,严肃道:“但顾玼身家贫苦,本事不足,你虽非我亲生,却仍是魏家的女儿,所以万不可能嫁于他……倘若真的喜欢,便止步于此吧,你年纪尚小,若是贪玩也非不可。”

      魏珵语罢,一双眉目静静地看着齐江米,仿佛只要她点头答应,他便能将顾玼五花大绑的送到她的床上。

      齐江米有些无措,垂头说道:“义父从哪儿听来的疯言疯语,我仅视元向如益友,万不敢有不应当的男女之情。何况……”

      她抬眼,目光与魏珵的视线相撞,彼此皆看不出对方的情绪。

      “我年纪尚小,父亲。”

      她讪讪一笑,打算略过这个话题。她的手握住了魏珵的手臂,轻轻摇了摇:“义父,教我射箭好不好?”

      “你想走的……是什么路?”魏珵抬手抚弄好齐江米的头发,那发丝缠绕在他细长骨感的指间,揉碾之间却愈发散乱。

      齐江米一愣,低头忽笑:“义父想让我走什么路?”

      她的笑容不含一丝苦涩或怨恨,仿佛所说的并不是一件值得哀伤的事,她自顾自说:“义父想我走嫁夫怀子的路?还是做您身后的助力?亦或命我与不喜之人成姻?”

      “义父,我讨厌宅院,讨厌无名,也讨厌辜负。四方宅院困我,无名之声扰我。我不甘心困在后院,天下女子如此多,是该有人站出来向世人召示女子的女量,我不甘心一生碌碌无为,劳苦半生依旧藉藉无名,我非圣贤者,所为皆为利,我不甘心嫁人生子,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我不会寻欢作乐,而我的丈夫,也应当不会。”

      “我所答实然狂妄,但义父若要真问起来,我所要走的路,便是安定天下人的路。”

      魏珵沉默地看她一眼,拾起方才被她放在地上的弓箭,道:“过来,我教你。”

      齐江米闻言套上拇指环,接过魏珵递来的弓箭。

      “你自己射一箭。”

      她点点头,抬起弓拉弦,目光投向那红艳的同心圆。

      她的箭术,不算出众。她的手一紧,弦崩如琴,射出那破空之音。

      ——那箭直直地落在了七环。

      齐江米看着,叹了口气。

      魏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射以观德,君子之争。箭乃是轻兵器,女子练用也是极好的。”

      “你方才提弦时气力不足,箭飞至一半便失了助力,故而偏转方向落在七环。”

      齐江米不解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做?”

      魏珵轻笑一声,蹲下身来贴在她身旁,一手贴着她的手握弓,一手握着她的手拉弦。

      “开弓时,背肌用力,直线开弓,引弓入彀。”他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齐江米不自觉地用上了力,背肌不敢放松。

      右手食指第一个关节靠在下颚右角,弓弦紧靠鼻准、人中、下巴三点,身体端正,双脚平均受力站于地上,肩部紧崩,并不动摇。

      她的额角缓缓渗出几滴汗,眼睛瞄准了那红心圆。

      “发。”

      箭矢快速地从手指间飞出,势有破风之快,形如电闪极光,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看不见的轨迹。

      ——那箭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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