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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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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穿过,照在房间里六岁的女孩身上,她用手臂遮着眼睛。
咋一看,她在无声地咧嘴大笑。
可当她移开手臂,泪水却布满了脸庞。
叶齐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明明重生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一切都有了重来的机会。
“总挂在嘴边的‘下辈子’,竟然真的有下辈子……”叶齐笙低声喃喃。
叶齐笙想起来她死前的最后一幕——
她把那群叫她姑姑或者是姑奶奶的叶家小辈赶出病房,操作光脑将病房反锁,打开光脑新闻直播,竟然恰好是联邦第一元帅的记者发布会。
联邦第一元帅黎知源两鬓已经斑白,原本闪烁着星光的眼睛里像是布满了麻木和伤感,他不到五十岁,在人均寿命三百岁的时代,不过正值壮年,却给人一种就要老去的感觉。
黎知源缓缓而有力量地宣布:“我们对抗虫族之战取得暂时性胜利……”
太好了!叶齐笙想,刚刚围在病床边的叶家小辈们应该不用牺牲了!
病房里的机器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叶齐笙终于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门外传来各种噪音,喊叫声,拍门声,哭闹声……叶齐笙已经分不清了……
有人破门而入,被暴力砸开的金属门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叶齐笙吃力地扭头去看。
印在生命中最后的一幕竟然是那张刚刚还在屏幕上的脸。
然后,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她就回到了这一天——军部来宣布她父母牺牲的那一天。
——
左手上的光脑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提示,叶齐笙明白这是她心率过快了,而她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撑过快的心率,可怎么也没办法平复心情。
恍惚间,叶齐笙分不清这是儿时手环监测心率的声音,还是生命最后监控生命仪器的声音。
应盈跟着柳仪医生冲进侄女的房间时,看见叶齐笙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心跳漏了一拍。
还好柳医生快速地给叶齐笙做完检查,取出特制药液干脆利落地注射,然后给她灌了一管营养液,手环的警报音就停止了。
柳仪医生收拾东西,走出房间,路过应盈的时候向她点点头,看似无声道:“她情绪激动,好好安慰下,等下最好别让她出来。”
叶齐笙微微转动眼珠,她听到了,但是他们以为她听不到……是精神力屏障吗?
“精神力屏障”这个词,叶齐笙听黎知源说了无数次,他说他如果早点学会使用精神力屏障,霍林海就不会死,他说他如果能早点恢复精神力撑起精神力屏障,叶峥就不会死……叶齐笙收敛思绪,看向在床边坐下了的伯母应盈。
“大伯母……我做噩梦了……”叶齐笙稚嫩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是在撒娇一样。
“没事了……改天让峥峥哥哥带你出去玩……”应盈不太会安慰人,拿着温水浸润的毛巾,轻轻擦掉叶齐笙脸上的泪痕。
应盈心里有些酸涩地埋怨,弟弟和弟妹两个人怎么说死就死呢?他们之前还说之后带叶齐笙去军部治她身上的病,到底有没有实现。
他们在叶齐笙满半岁后就回到前线去了,叶齐笙如今六岁,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都不足一年。
可到底叶齐笙知道那是她父母,昨天军部报信的人来通知叶家,不知道为什么被躲在门后玩耍的叶齐笙听到了消息,她当场就直挺挺晕了过去,让叶家好一阵鸡飞狗跳。
“我要去看。”叶齐笙抓住应盈的手,倔强道。
军部今天派人过来正式宣布叶守澜和谷澄牺牲,并且为他们举行家属告别仪式。
家属告别仪式,也就是转交烈士遗物和播放他们牺牲前录制的视频。
应盈满脸担忧:“阿笙,你的身体……”
“我就要去!”叶齐笙撅起嘴巴,哽咽道,“我一定要看!那是我爸妈!”
可能是因为注射了的特制药液在发生作用,她现在觉得自己情绪很激动,心率却没有显示过快。
“好吧。”应盈叹气同意了,叶齐笙说到这份上了,再阻止她看父母牺牲前录制的视频就是她这个做大伯母的不对了。
叶齐笙上辈子没有去看。
她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太少,她还只是个真正的六岁孩童时,生死离别都搞不清楚。
叶家人都害怕她接受不了父母牺牲,不想让她去面对告别仪式,应盈来劝了两句,她同意就在房间待了一上午。
重生回来的叶齐笙知道,她父母申请长期驻守前线只是为了得到治她身上的病的机会。
而且,叶齐笙垂眸,遮住太过复杂的情绪,作为中将的叶守澜和作为少将的谷澄牺牲在一玄星带,后来被视为战争重点前线转移到第一星区的标志性战役。
叶齐笙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参加了现在叶家每一个人的告别仪式……
——
叶齐笙吸吸鼻子,泪眼迷蒙,要哭不哭的样子。
叶齐笙的身体经受不住她情绪激动,自从她听得懂大人说话以来,就被哄得没怎么哭过,这两天哭的次数要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了。
应盈大惊失色,半哄半劝地让叶齐笙做深呼吸来平稳情绪。
“要哥哥……咳咳——”叶齐笙深呼吸几次,终于忍不住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咳嗽起来。
叶峥被从叶家侍卫从床上拎起来,迅速地带到叶齐笙的房间。
他头发乱得跟个鸡窝头似的,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衣,被吵醒的起床气还没爆发,看到叶齐笙在哭,抽抽噎噎委屈吧啦的样子让人揪心,也管不着他叶家少爷的形象了,忙跑到床边又逗又哄地试图让叶齐笙平稳情绪。
应盈见叶齐笙的情绪终于控制住了,松了一口气,让儿子叶峥好好陪妹妹,就离开了。她还要去帮忙接待军部来的人。
叶齐笙也没想到,回到这个身体里竟然这么难控制情绪。
终于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叶峥,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喜悦恰好压制住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叶峥笨拙而真诚地想逗妹妹开心,却不知道重生回来的妹妹看着会呼吸会说话的他,默默下了个决心。
利用黎家牵头的那个实验,去军校,跟着叶峥他们的队伍,去第十七星区,参加那场战役,然后——
叶齐笙将脸埋在叶峥身上,挡住了坚定决然的神情。
——然后,在叶峥要去舍身救黎知源的时候,代替他,替他死去!
这是她重生回来想要做出的改变!
再怎么样,活下来的叶峥,总能比拖着病体苟延残喘的上辈子的她做得更好。
叶峥以为她是因为父母的事情伤心,手忙脚乱地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保证道:“以后哥哥对你天下第一好!”
叶齐笙笑了,冒出了鼻涕泡,被叶峥拽过纸巾一把擦掉。
她知道,叶峥做到了,叶峥真的是天下第一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