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故事》黑皮dio

17、梦魇

　　不止一次在想什么是死亡，或者说，人为什么会死亡？如今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人怎么还会死呢，换言之，那么多想活下来的人都失去了生命，而我这个一心寻死的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我想死，不止一次，我想离开这个世界，这并不是一个冲动的决定，而是我思考了很久之后得出的结论，也许墨菲定律真的存在，所以你害怕的事情一定会发生，我尝试了8次死亡，都活了下来，不禁在想，我是不是有九条命。
　　我的生活被一个又一个的梦包围着，有美梦也有噩梦，但是二者不一样的是，美梦一定是梦，而噩梦往往会成真。每天，我都被梦里的恐惧包围着，无法呼吸，甚至窒息，在清晨坐起来，顶着满头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应该戛然而止。慢慢的，我开始想象死后的生活，会不会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因为拒绝喝孟婆汤，被孟婆一脚踢下了桥？会不会因为生前的恶行太多被丢下了地狱？
　　我分不清生活和梦境，甚至觉得梦境里的更真实。
　　我记得我每一个尝试死亡的所有细节，但是我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第一次，我选择了安眠药，选择了那个最“安逸”的死亡方式。不记得自己当时就着啤酒吃下了多少片，只记得，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睁不开眼睛，但是胃里翻江倒海，大脑高速运转，那是□□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药物刺激着胃部，食物顺着食道想找一个发泄渠道，也许它们真的顺着口腔倾泻而出，不过，药物的镇定作用刺激着大脑，让我在机体极度难受的情况下渐渐失去了意识...恍惚间，我好像来到了一个仙境，那是一个色彩斑斓的地方，夸张的颜色装饰着那个世界的一切，红色的树，黄色的草，深蓝的太阳还有白色的天空，在那反差极大的世界我竟觉得如此安心，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在那个地方肆意走动，像一个孩子突然闯入禁地，心中充满了喜悦，我以为我死了。可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色的世界被消毒水的味道渲染着，有规律的心跳让我绝望，头疼欲裂的大脑让我分辨不清床边围着的人到底是谁，显然，药物的镇定功效还在发挥它的余热，我只知道我很困很困...显然，第一次我失败了。
　　第二次，我觉得自己应该像一个男人一样，直接点，不要再选择药物拉长战线，给了别人救我的机会。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富有仪式感的事情，所以在那个傍晚，我要犒劳自己，犒劳自己在这无比黑暗的世界存活了27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自己爱吃的，并且给“大狼”买了它最喜欢的狗粮，旁人看来，这一人一狗如此和谐，如此美好，其实，这是我告别世界的方式。把一切都整理好，叠好了被子，铺好了床，将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干净，再把生活垃圾放到门口，放着我最喜欢的音乐，打开了窗户，看着夜空，十分向往，我觉得我和它的距离慢慢拉近，像是被什么指引了一样，身子前倾，终于身体的重心由脚变成了大脑。与地面的距离急速拉近，为了让这自卑的生命结束，我选择用自己的头对着地面，那是一种什么心情了，说是激动也好，甚至是盼望，想着几秒的下落快一点，再快一点，然而，我忽略了一个细节，这栋老楼已经在这个城市驻立多年，楼体的老化导致墙面防不住风雨，二、三、四楼的防雨布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缓冲平台，在身体与地面真正接触的那一刻，除了站不起来，腿部刺痛以外，没有任何症状，就这样，我自己打了车去了医院。这一次，我又失败了。
　　第三次的真假无法判断，因为我感觉那是真实发生的，可是结果我却也还活着。
　　我记得我喝了两大口百草枯，在病床上的时候听医生说着摄入量足以致命，无力回天的话，想着终于成功了。医生建议回家过完生命的最后时刻，朋友家人也听取了医生的意见，带我回了家，在我醒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在一点一点的走向死亡，并且这个过程不可逆，开心的过着每一天，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见谁就去见谁，可是，慢慢的，我发现事情不太对，身体没有任何应有的症状，甚至从小体弱多病的我最近连头疼脑热都没有，慌不择路，赶忙去医院做了个血药浓度的检查，结果显示0，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喝药，那一切都是梦，而我只是沉浸于那个梦里，并且全力出演。攥着那张化验单，那洁白的纸张在我的手里急速变形，妈的，连梦都涮老子....

　　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我的种种行为都是重创后的应激反应，可是他的观点太过片面，一心想着离开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没有得到应有的宠爱，而是一直被责备，一直被怪罪，家里丢了东西，一定是我拿的，东西碎了，也一定是我，哥哥姐姐在父亲的身后漏出了得意的奸笑，可是除了我没人看得到。
　　医生口中的重创就是那次事故，疲惫的卡车司机闯了红灯，将我的所有亲人卷入车底。随着火光冲天的爆炸，我变成了孤儿。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下葬，一座座墓碑接踵而立，恍惚间，忘记了相识27年的面庞是什么样子。人从来都不能选择生死。
　　常常在想，我要是也在那辆车里该有多好。甚至梦里视线随着卡车司机一同奔袭，可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发不出任何声响，我拼了命想叫醒这个杀人凶手，可是没有一点声音……
　　我还是一心向往另一个维度，那场事故只是加速了我的想法，并没有改变什么，想离开的念头蒙生于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我知道大人们想听什么想看什么，我变倾尽全力做成他们满意的样子。慢慢的，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傀儡，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清楚自己拥有什么。行尸走肉一般得苟且。
　　慢慢的，我开始依赖睡眠的药物，它能让我迅速进入梦乡，它能让我回到我认为的真实世界。
　　第四次，也正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打开了家里的煤气，躺在摇椅上听着音乐，看着电视，刺鼻的气味随着分子的运动开始蔓延，而药物也显漏威力，我沉沉的睡了过去……我期望自己能是中毒，这样整个人都是完整的，但是，命运总会和你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外面的阵风将玻璃吹开，过堂风将味道带走并注入了新的空气，好像是吸食了过量的有毒气体，从那天起，我就发现，自己的大脑不太灵光了。真的是命运弄人。
　　后来我还尝试过上吊，但是感觉被发现时会吓到别人，想一想还是算了。
　　第六次，是我悉心的接受了百度上的意见，又自己稍微加工，得到了一个完全无痛的方法。先准备一块冰，将其镇在胳膊上，等到整条手臂丧失了知觉的时候，用小刀轻轻划开自己的手腕，血液顺着深不见底的伤口慢慢涌出，而我却丝毫没有感觉，红色温暖的液体滴在冰块上，炸出一朵艳丽的玫瑰。把手轻轻的放进温水中，恒热的水温会加速液体的流失，也会让伤口无法愈合，不用很久，一切就都结束了。后来回忆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想不通，是谁又用怎么样的方式救下了我。手上的伤痕在拼劲全力告诉我这不是梦。
　　再两次也均以失败告终。
　　那天我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得觉得活着是不是也是一种选择，在一个鱼龙混杂的世界中锻炼自己，也未尝不可。说罢，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想去公园里面走一走，散散心。
　　沿着那并不清澈的湖走着，看着上面的荷花轻轻的探出了小脑袋，芙蓉花却散了一地，嫩粉色覆盖了整个公园，这是我第一次潜下心来观察这个世界的美好，也许是之前的我过于浮躁，连如此美丽的生活都看不见。我伫立在湖边，享受着微风拂过，花瓣翩翩起舞的盛世，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来自自然的浪漫。突然后背受到了猛烈的撞击，那股力量让我一个踉跄跌进了湖里，一瞬间，浑浊的水刺激着我的每一个器官，尝试上游，毕竟还会游泳，可是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我在那位位置动弹不得，奋力的挥舞着手臂，我想我在挣扎，可是连指尖都没探出水面，可能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水面上泛起涟漪……渐渐的，肺部无法接收到充足的氧气，大脑也慢慢失去意识，可是我没有害怕，我知道这是梦，我还是无法摆脱这个世界，一会便会醒来。
　　但是，我失策了……这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