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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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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云在恨得牙痒痒中一夜翻来覆去,第二日顶着黑眼圈起床,这次出来没有带洗月,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在府里都没有受欺负,可是瘟疫如此严重,又怕她染病,思来想去还是将她留在了相府。
所以现在,只能自己起床更衣洗漱了。
夜墨尘早就等在门口了,女人真是墨迹,梳妆个没完。
沈暮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夜墨尘面色不悦的白她一眼,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好似一副等女朋友化妆逛街不耐烦了的表情。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
一路无言,马车停在知府门口的时候,胖乎乎的陈知府已经在等着了:“楚王大驾光临,微臣寒舍还请不要嫌弃。”
夜墨尘扬起头,高傲的走进去,沈暮云不由得诽腹:死傲娇。
落了座,知府命人将茶端上来,沈暮云放在嘴边,嗅了嗅,不对,水里有东西。
夜墨尘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对上沈暮云的目光,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放下了茶杯。
“主人,我感觉到了哦,这附近,有好大一批宝贝呢。”雪凤又给她传了话,沈暮云一阵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雪凤声音轻巧:“宝物也是有天地灵气的,我自然感受得到。”
“我知道了。”沈暮云用意念回复雪凤,又回到现实,看向知府:“陈知府可知进来的蝗虫和瘟疫是何时开始的?”
陈正臃肿的身躯跪在地上,像一只胖虫子,颤颤巍巍的看向楚王答道:“臣也不知啊,王爷,就前些天,突然有户人家说,他们家有了蝗虫,陈就派人去捉,没想到越捉越多,就……就成灾了呀。”
夜墨尘看着陈正惶恐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那朝中拨下来的赈灾款粮呢?”
陈正肥肉一抖:“回楚王殿下的话,全都给了灾民呐,可是灾民实在是太多了,臣连自家的存粮都拿了出来也不够啊。”
沈暮云朝夜墨尘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陈正:“陈知府可知贪官污吏是何下场,莫要说自己的命不值钱,家中妻孩的报应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沈暮云嗅觉灵敏,刚踏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药味,阴郁不散,当是服药很久了,丫环仆人断不会舍得花大价钱天天服药,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妻儿。
陈正瞳孔震惊,她,她怎么会知道的?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真相,我救你妻儿一命,如果要藏着,那我也一样有办法知道真相。”沈暮云手指缠着发丝,漫不经心,但是眼神却看的陈正瑟瑟发抖。
陈正狠狠的磕头:“我说我全都说,求你救救他们吧。”
沈暮云抬头,示意他带路,路上夜墨尘凑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沈暮云附在他耳边:“不告诉你。”
然后轻巧的走在前面,留夜墨尘在她身后直咬牙。
屋内,一个女人和孩子躺在床上,用手捂着肚子,面色苍白,还不断的滴下冷汗。
陈正拉着女儿的手:“这是楚王带来的医生,有救了夫人,你和孩子有救了。”
沈暮云走过去用手按着夫人的肚子:“病症最开始是厌食恶心,呕吐腹泻,然后开始腹胀并且高烧不退是吗?”
女人点点头有气无力的摸着肚子回答:“而且,这里特别疼。”
嗯,出不可以断定就是慢性阑尾炎转的急性,不开刀只喝药根本治不了。
“我可以救他们,但结束之后,还请陈知府给楚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正跪在床边:“只要能救我妻儿,我说,我都说。”
“御倾,你得帮我。”而后沈暮云看向夜墨尘:“你,去把我的药箱取来。”
夜墨尘疑惑的开口:“我?沈暮云你命令我?”
“不然呢?这就我们三个人,御倾要帮我准备手术,不是你是谁?”
御倾前一天就知道了有些病是可以开膛破肚治好的,没想到今天就可以看见了,激动的搓搓手。
夜墨尘一动不动:“逐月。”
“属下在”
“去将准王妃的药箱拿过来。”
沈暮云嘴角一抽,这男人,真的懒啊。
“你们,都出去,只留下御倾,把这收拾好。”沈暮云等着逐月取药箱的间隙,从怀里取出消毒水,开始了大面积消毒。
拿到药箱,沈暮云直接一关门,给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口。
逐月摸着差点被门撞到的鼻子,再看看夜墨尘要杀人的眼光我就知道,主子这次是真的碰到硬茬子了,能将主子一挥手就赶出门外的除了沈二小姐也没人敢了。
屋内,沈暮云递给御倾一件白大褂:“换上,不然这袖子影响手术。”
御倾激动的换上,扣子都差点扣错,现在他只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和她说的一样,划开肚子就能保命。
一切准备就绪,沈暮云给妇人注射了麻药,怕她害怕,还是进行了全麻。而后拿起手术刀一刀就划开了肚子,看的御倾总觉得这人活不了了。
熟练的找到病灶,割下来,再缝上,一气呵成,御倾的眼神也逐渐从好奇变成震惊,原来人的伤口也可以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
紧接着女人的小儿子也是一样的步骤。
“呼。”沈暮云长吁一口气,在这个地方的第一台手术,完成。
一旁的御倾还在比划着沈暮云的动作,不禁笑出来:“下次,你自己动手。我有空给你绘一幅人体解剖图,你拿去研究。”
御倾激动的就差抱着沈暮云转个圈了,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锃亮,疯狂点头。
等妇人醒来,沈暮云给她量了一□□温,也很正常,接下来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御倾先开了门:“墨尘,你可是捡了个好王妃,真是太厉害了。”
夜墨尘进去想说点什么,沈暮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陈知府,你的妻儿我已经救回来了,那你……”
“臣什么都说,这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大部分都运进了京,余下的小人都私藏起来了,就在库房里,小人愿意用这些银钱换条命,至于上头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每次来拿钱的……”
没等陈正说完,一枚飞镖从空中飞来,直接插进陈正的咽喉里。
糟了,显然是有人一直在注意这里的动向,现在这人死了,也没有了线索。
只是那个黑色的人影,应该就是接头的人。
妇人吓得扑倒陈正身上,拼命地摇晃陈正的尸体:“你怎么可以死啊,你醒醒,陈正!”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问题,我们……”沈暮云不直接下来该如何说,她真的怕妇人发起疯来非说是自己害死了她相公。
谁知妇人抹了吧眼泪,又看看孩子:“我不怪你们,这些年他做的事我也都看在眼里,他太贪了,连我的母家也不放过,还娶了这么多房小妾,我也早就想和离了,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病让我和儿子只能依靠他的钱续命,如今死了倒也清净。”
没想到,能用机密换取妻儿姓名的人,依旧是花心,可明知道妻儿不能负,却还是这么做了,看来远离男人,就是远离不幸。
“我很感谢他一直为我求医问药,但我的心也已经伤透了,他的财产请楚王殿下和女神医全都拿走吧。”妇人跪在地上,言辞诚恳。
沈暮云拗不过她,还是给妇人留了些银钱,剩下的,夜墨尘全让人挖了出来,带回安置地。
“这些钱,是你救了他们母子,也是你赢得的。”夜墨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三大箱黄金还有珠宝诶,自己留下肯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是……
还是另有用途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次受灾,百姓伤亡也不少,现在陈知府死了,幕后凶手的线索算是断掉了,你知道灾后重建吗?”沈暮云喝了口茶,随手拿起张纸写着什么。
夜墨尘不太明白她岔开话题是做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暮云狡黠的笑着,像一只小狐狸:“这样,过几日你命人偷偷的带着三箱金子回楚王府,然后再从府里运来三箱带着王印的,从官道上直接运到钱庄变成碎银子。”
这是什么操作?夜墨尘眉头一皱,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既然不知晓她的目的,那就静观其变。
如若……如若她想从自己这里探听机密,夜墨尘手下一用力,茶杯应声而碎。
那一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接下来的几天沈暮云倒是兢兢业业的制药,睡觉,睡觉,制药。
偶尔也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病症找到她,倒也不难,只是被人一口一个女神医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想着最近治愈的病人越来越多,差不多明后天就可以离开了。
沈暮云将手中最后一枚药丸放进瓶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算是大功告成了。
起来伸了个懒腰,窗外风景正好,余晖洒下来和院内的树相辉映,像是在地上洒满了金子,春日里,暖洋洋的。
真好,好像回到了从前,那烦燥又热烈的盛夏。
有时候沈暮云会想,她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在哪里她都是没有依靠的孩子,为什么。
站在门口,手中倾落了一篇落叶,像极了啊清给过她的那一片。眼中不由得盛满了泪水,沈暮云坐在门槛上,曲起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努力强忍着泪水,可还是红了眼眶。
尤其是想到前些日子想用自己的命换孩子命的妇人,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好像只有自己。
夜墨尘本是来找她针灸解毒的,可是踏进院门的时候只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门槛上,轻轻的抽泣着。
女孩的发梢在夕阳的照耀下,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柔和的不像话,裙尾迤逦的拖在地上,像是小尾巴,而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兽,倔强的可怜。
一开始见过她,她就是蛮横的样子,缠着宣王,又意图爬上他的床,可是现在的她又好似不像那时的她。
只能缓缓的走过去,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洗月,我好累啊。”沈暮云没有抬头,她觉得应该是洗月来叫她用晚膳,抽泣着:“你说,我怎么就没人爱呢,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孩子,连得到一份温暖都是奢侈,怎么办,我也好想有个家。”
沈暮云摸了把眼泪,视线还是有些朦胧,摊开手放在眼前:“你看,我在这里也没有依靠的,我的父亲说我的母亲死了,在我的记忆力姨娘每日都让我做下人的活,动不动还要打我,赐了个婚未来丈夫想杀我,我只是,我只是想活着啊,洗月,你说,有这么难吗?”
夜墨尘呆愣愣的看着她,活着,他以前的念头不就是可以活着吗?至于家,他也没有,那个王府只是王府,算不得家。
可是这个女人,伶牙俐齿又倔强,也会活的这么难过吗?
手不自觉的伸了出去,然后环抱住了眼前的女人:“别哭了。”
沈暮云听到不是洗月的声音,猛的抬头,眼前居然是夜墨尘!慌忙将面前的人退了出去,用袖子使劲擦干眼泪:“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夜墨尘没说话,只是回想着刚刚的拥抱,她好瘦啊,瘦到好像可以揉进怀里。
“本王什么都没听到,你别自作多情了。”夜墨尘开口,安慰的话到嘴边又冷漠了起来:“没事别在这装模作样的矫情了,赶紧滚起来给本王解毒。”
瞧他这个样子也不像听到了的的样子,沈暮云放心了大半,却忽略了刚刚的拥抱,转身回到房间取银针。
“明日,你就将金子换成碎银和铜钱,然后抬到门口去,然后让百姓都来。”沈暮云将手中的银针放下,又开始鼓捣药草。
夜墨尘点点头,这个女人,是装的吗?两个人相对无言,又各怀心事。
第二日,夜墨尘一大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沈暮云也换了身干净衣物。
门口也已经排起了长队,有人在窃窃私语:“这楚王想做什么呀?”
“依我看呀,就是想大肆宣扬他有多好呗,皇上经常这么干。”
“不会是像陈知府那样要收我们诊治银子吧,我可是看见楚王的人今早带了好多个箱子去钱庄了呢。”
“你看错了吧?楚王虽然可怕了点,也不至于搜刮百姓吧?”
“这谁知道了,可都印着楚王府的标志呢。”
沈暮云缓缓的走出来,众人也都安静了不少,相比较那个说不定一不高兴就给人抹了脖子的楚王,他们更喜欢这个楚王妃,但大家更喜欢叫她女神医,温柔又厉害。
“今日呢,最后一名患者也治好了,所以……”沈暮云扬起一个微笑,用手拍了拍箱子,洗月连忙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银子和铜币:“楚王殿下为了体恤百姓,从楚王府带了几箱金子来钱庄换成碎银。现在排好队。”
说完,人群乖乖的在组织下拍成了几队,静静地等着。
夜墨尘在一旁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分发银子,特意将门口垫成了一个小台,所以哪怕是最末端的人也看得见台上的情况。
沈暮云走到箱子前,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一举动不仅是百姓,夜墨尘也看呆了。
要知道在南凌,从来不会有高位之人给这个百姓行礼的,搞得百姓们都不知所措。
沈暮云缓缓起身:“在这里我想和大家说一句抱歉,将染病而死的人都烧掉并非我的本意,只是为了大家治病着想,但也实属无奈之举,请大家体谅,所以楚王今日自掏腰包,每人五千钱,家中有死者的每个人额外领取三千钱,是各位逝去亲人的安葬费,另外没有亲人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者,楚王也会修建院落供大家栖身。”
说罢,沈暮云再次鞠了一躬:“现在大家可以排队领钱啦。”
百姓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悄悄抹眼泪了。
“楚王人真好啊,以前出了什么事哪有给这么多抚恤金的,楚王妃还亲自和我们道歉,哪里去找这没有架子的王妃了。”
“是啊,本来还想我和孩子该如何是好,楚王真是个好人啊。”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心都偏向了楚王。
夜墨尘心中涌过一丝暖流,看向了正在忙碌的女人,从前,所有人提起自己,都是英勇,可怕,阴晴不定,没想到被百姓喜欢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个女人,明明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最后却变成了功劳都是他的,原来,被人温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有些美好的不真实,夜墨尘努力的将心中的想法甩出去,不可以,如果她真是敌人派来骗他的呢,那自己岂不是太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