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执念》北歌唱清梦

45、昧昧

　　隔间内，是一张很长的桌子，上面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一小块碎玉，也有花钿上掉下来的簪花，甚至还有一小块皱巴巴，却被强行捋直的碎布。
　　每个小玩意都整齐排列着，下面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了名字。最后一个名字便是斗斗，上面对应放着半颗破碎的红色珠子。
　　桌子最前面摆了一个破旧的香炉，缺了一脚的地方用油纸垫着。香炉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但这已是一群孩子能做到的全部了。
　　他们不知从哪看到了人家祠堂内的场景，又搞不到牌位这种东西，只能尽可能的还原，用自己的方式纪念兄弟姐妹们。
　　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大概就是这些逝去的孩子们最珍视，最有意义的东西了吧。
　　有人弃之敝履，有人求之不得。
　　香炉里插着三根早已烧完的线香，内里并没有堆积多少香灰，看来这些孩子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得到线香。
　　一问姜姜，果真如此。
　　没钱，没线香，就连祭奠兄弟姐妹都成了奢望，只能隔一段时间瞒着人，偷偷来打扫这不为人所知的地方。
　　难怪房外破旧如斯，房内却只有薄薄一层灰。
　　姜姜说，这曾是她们学演戏和跳舞的地方。
　　门外突然传来骚乱求救的声音，蓝魏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此时已入夜，戏院正开张。不少人已入座，台下门庭若市，台上锣鼓喧天，舞得火热。
　　原本有序的乐声突然被另一段音乐打断，台上台下皆面面相觑，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
　　沈秋在后台急得骂街，乐手们都说自己没弹错，直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乐器，台上演戏的人也被迫停下，那古怪的乐声仍未停止，众人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毛骨悚然的音乐一直在响，一股寒意爬上众人头顶。
　　戏院乱成了一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乐手们，他们知道这古怪的音乐不是出自他们之手，当即扔下乐器慌忙逃窜。
　　台上的女孩们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也颤抖着想逃离。
　　突然，一人道：“既上台了，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定是临时改了曲目，这乐声是《霓裳曲》，我们跟着跳就是了。”
　　这话仿若定心丸一般，少女们跟着乐声井然有序跳起了霓裳曲，并未察觉到幕后的乐队已然空无一人。
　　跳着跳着，少女们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她们原本跳的并不是霓裳曲，所以是8个人，但是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个优伶（就是主角）——也就是说，她们的队伍不知何时变成了9个人。
　　少女们后背一寒，动作间隙仔仔细细看其他人。果然，她们从未见过那个优伶。
　　更诡异的是，那个优伶动作间轻得仿佛要飘起来，柔若无骨，甚至超出了人类的范围。
　　终于，在那个优伶跳完一个动作后，冲旁边的女孩一笑，白得渗人的脸将那女孩吓得当即瘫软在地，大喊救命。
　　台下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人见此反应，心又提了起来。
　　那优伶笑着将头转到背后，看着那些逃跑的少女们。
　　如此情形，台下之人晕的晕，跑的跑，这才惊动了楼上的蓝魏二人。
　　蓝魏二人跑到二楼露台，此地视角极好，将楼下的情形一览无余。
　　只不过那优伶一瞬之间又不见了，它是鬼，本就没有实体。
　　沈秋跑出来查看情况，却不是在想这出闹剧如何解决，而是拼命挽留逃跑的人，说这是她们加的尽兴节目。
　　有人被她说服了，当真往台上看，上面空无一人。
　　就在这些人想留下时，那优伶却一身旦角装扮趴在沈秋背后，朝她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这下所有人拔腿就跑，再无留恋之心。
　　下一秒，戏院的门便狠狠关上了，怎么拍门撞门都无济于事。
　　那优伶放开瘫倒在地的沈秋，飞身上前，正欲吸食其他人的精气，不料被一道犀利的符篆打中，炸开几米远。
　　优伶吃痛，叫了一声，眼神捕捉到那符篆的主人。
　　魏无羡侧坐在露台的栏杆上，一只脚自然垂下，手中正把玩着一支对她而言极其有威胁感的笛子。
　　看到魏无羡第一眼，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便如潮水般袭来，讲她紧紧包裹。她清楚，若是交手，自己毫无胜算。
　　魏无羡笑道：“临白，又见面了。”
　　那优伶，或者说临白，听到这话明显一愣，半晌，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扭头看着沈秋，满眼的不可置信。
　　似是激怒了她，临白猛地朝沈秋飞去，要置沈秋于死地。
　　蓝魏二人眼神一凝。
　　一段临白无法反抗的笛声响起，命令她停下。
　　临白停下了，表情极其痛苦。
　　魏无羡道：“临白姑娘，我知道你死得冤，但你若伤人，我们便饶不了你了。”
　　一旦杀人，那便留不得了。蓝魏二人都不想亲手杀了临白。
　　临白看了看沈秋，又看了看魏无羡。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朝魏无羡飞去。
　　沈秋却出其不意抓住临白的脚踝。
　　临白回头，愤怒地盯着沈秋。
　　沈秋邪笑，语气却十分委屈害怕：“救命啊二位公子！！”
　　沈秋卡着蓝魏二人的视野死角。
　　魏无羡心中疑惑，却还是吹了一声哨，命令她停下。
　　沈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低说了两句什么，临白登时暴怒，竟硬生生挣脱了魏无羡的命令，狠狠扯下沈秋的一条手臂。
　　但违抗魏无羡命令的代价是巨大的，临白身上冒出缕缕黑烟，快要消散了。
　　临白还欲拼死再打。蓝忘机避尘已出鞘，即将一剑穿心。
　　一个稚嫩却饱含惊喜的声音响起：“妈妈！！你回来了？”
　　避尘一顿，停了下来。
　　姜姜拉着昧昧的小手，顾不得周围血污，冲上去抱住了那已不是人的妈妈。
　　临白已受重伤，却仍慈爱地刮了刮姜姜的鼻子，将两个孩子紧紧抱住。
　　蓝魏二人皱眉，默默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临白，又或者说，沈秋口中临白的故事根本就是假的。
　　魏无羡想要一个真相，但此时的临白已不能再被问灵了。
　　魏无羡伸出手，道：“抱歉，你可愿告诉我一切？”
　　临白点点头，握住魏无羡的手。
　　临白灵魂微弱，还在快速消散，魏无羡与她共情也只能看到一些片段。
　　一睁眼，便是一位男子将鞭子往身上抽。
　　“沈春，最近几日懈怠了不少，我说了多少遍，一上戏台便要演完，否则绝不能下台，这是戏子的本分。”
　　男人一脸严肃。
　　沈春，或者叫临白，点头应是。练舞过程是艰辛的，沈父平时慈爱，对演戏练舞这方面却异常苛刻。
　　沈秋总抱怨练舞的日子又苦又累，总不愿学，日子久了，沈父对她便没抱什么希望，只叮嘱两位姐姐照顾好她。
　　沈春擅唱戏，沈夏擅舞蹈。其中，霓裳曲是沈夏最喜欢的，她的霓裳曲轰动一时。而沈春虽也会舞蹈，但钟爱旦角，被誉为千古一旦。
　　下一个片段，便是沈家三姐演出回来的路上，听到一孩童的哭声。那孩童似是有灵性，竟一直跟着她们跑，摔倒几次都爬起来继续跟着。
　　沈春和沈夏于心不忍，要将人带回去，授予一技之长。
　　沈秋却颇为反对，三人支撑戏院本就不易，现在还带个孩子回去。
　　在沈秋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没把孩子带回去。
　　第二天一早，那孩子就缩在戏院门口的角落里，人冻僵了也不肯走。
　　沈春和沈夏见此，决心要将人留下来。
　　好在那孩子争气，演戏舞蹈都十分刻苦。
　　于是，慢慢的，沈春和沈夏两姐妹在外面看到流浪的孩童都会带回来养着，教她们立身之本。
　　为此，沈秋和两个姐姐吵了几次。沈春和沈夏不厌其烦，便道：“妹妹别操心了，我们两个能养活她们，也能养活你。”
　　沈秋听了这话眼中却流露出刻骨恨意。
　　沈春和沈夏有一技傍身，说话自然有底气。她们本意是想让沈秋别再拦着她们救人。但魏无羡想，在沈秋眼里这边是侮辱了。
　　某日，沈夏又抱回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沈春沈夏，还有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们都开心地为这个小妹妹添置了一张属于她的小板凳，等她长大了便可以一起坐。
　　沈春让大家起名字。
　　因为这个孩子最小，孩子们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最终定下的名字就是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