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大海说》春墨

5、交流·放松

　　宋颜晞退出陈思乔的房间，打算去客厅倒点水喝。现在已经很晚了，陈爸他们都已经上楼睡了。
　　甫一进客厅，她便看见了一道清瘦的身影——李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一动不动，透过玻璃望着静谧的星空，宛若一座永恒的雕塑，俊美而孤独。
　　宋颜晞屏住呼吸，不愿打破这和谐的一幕，便蹑手蹑脚地向他走去。他似乎毫无察觉，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她在他身旁立定，微笑着问：“夜空是不是很美？”
　　他抬起头看向宋颜晞，眸光微动，淡淡地应：“嗯。”
　　她继续说：“星星也特别漂亮吧。我就特爱看星星。人们说，一颗星星就代表着一个逝去的人。当仰望星空的时候，你所思念的那个人也在看着你。这姑且也算是一种迷信吧。但确实会给许多人带来心灵的慰藉。”
　　李焱静静地听着。
　　“你呢？为什么大半夜坐在这里不去睡呢？”
　　仍然是一片寂静。
　　就在她以为这个问题不会得到解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喜欢安静的时刻。越安静越能让我安心。”
　　她略显尴尬，摸了摸鼻头，以为是在嫌弃她话多。
　　他接着说：“妈妈喜欢听话的小孩。她不喜欢吵闹。我习惯了一个人呆着，即使什么也不想也会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她状似无意地引出这句话。
　　他没有答话，回以沉默。
　　“你别在意。哥他就是面冷心热，他不是对你有意见。他这个人啊，从小就这样。就算他明明是为你好，也不会去表现自己。有时候哥虽然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他心地很好的。”一连串话争先恐后地从宋颜晞口中蹦出。
　　李焱却只是笑了一下，说：“我不在意。”
　　宋颜晞长舒一口气，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哈。”
　　说完，她便回房间了。
　　李焱望着她的背影沉思。
　　等躺在床上的时候，宋颜晞才想起来她还没喝水。不过她也懒得再下去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喝。宋颜晞想着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陈爸在饭桌上对他们说：“思乔，颜晞，你俩今天带着李焱出去逛一逛吧。”
　　然后他又对李焱说：“高三学业紧，压力大，也该出去放松放松。”
　　就这样，他们一行三人出现在了商场里。原本他们计划去看电影，可扫视了一圈正在上映的院线电影，要不是看过了，要不是太没意思了。总之，没什么电影可看。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随着离场的人群从影院里走出。那女人一头浓密的大波浪，涂着烈焰红唇，即使眼角有细微的皱纹也难掩她的美丽。此刻她正挽着一位面容精致的帅哥，张扬的美甲衬着她纤细白皙的手。
　　李焱愣愣地注视着他们。
　　那女人注意到了他们，松开了挽着男人的手，在他耳边低语，然后向他们走开，笑着说：“小朋友们好呀！我这儿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陈思乔皱眉不语。
　　宋颜晞有些惊讶，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回：“没有。”
　　“那就好。我儿子很乖的。”她侧身看向李焱，“你可要好好和哥哥姐姐相处哦。” 仿佛她是一个贴心的母亲，在真心地嘱咐着儿子。
　　那帅哥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李母便昂着头，神态自若，拉着男伴离开了。
　　从李母的出现到离开不过短短几分钟，李焱始终一言不发，但他的拳头却从刚才开始就紧紧地握着。
　　宋颜晞假装咳嗽，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海边走走？”
　　陈思乔赞同：“好。”
　　李焱微微颔首，掩去眼中的落寞。
　　冬日的滨海显得有些萧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景色依旧美如画，水天相接，澄澈无比，置身其中，天和地都好像变得开阔了，藏在心底的烦闷也会一扫而空。
　　气氛一时无言，几个人都心不在焉。
　　远处有一家三口正在沙滩上嬉戏。天真可爱的孩子在前方蹦蹦跳跳捡起一个又一个贝壳，年轻的母亲和父亲手拉着手含笑看着孩子。孩子时不时拿着贝壳惊喜地向父母展示。
　　宋颜晞有些恍惚，又想起了她的父亲母亲。曾经她也是这样快乐的一个孩子，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成长。直到那场意外使一个幸福的家庭破碎。
　　算起来，她的父母就丧生于眼前这片大海。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畏惧大海了呢？
　　父母走后，她就很少来海边了。在滨城，人们相信一个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海上有海怪作祟，过往的渔船经常失踪，靠海生活的百姓也因此苦不堪言。一个死里逃生的渔民说他在这次海难中见到了神明。于是当地的百姓们开始为其建造寺庙，希望神明护佑，著书立说者不计其数，传颂至今。
　　不过她才不信这世界上有什么神明，尤其是滨海的神明。她的父亲母亲都死于这片海，幼时她曾经向他许了千万次愿，可从来没成真。
　　幼时的她对大海甚至可以说到了厌恶的程度。是什么时候她不再抗拒来到这片海域了呢？或许是因为有时候她不得不来到这里对它免疫了吧。
　　曾有人对她说，她的父亲是个英雄，为了救人而牺牲。她既骄傲又难过。如果父亲没有死，那么母亲也不会抑郁而亡了。记忆中父母温暖的笑脸已经模糊，那种会让她泪流满面的感觉却永远停留在她心底。
　　不知何时，他们停下了脚步。
　　“小晞，你现在还怕水吗？敢下水吗？” 陈思乔突然出声道。
　　宋颜晞收回翻涌的思绪，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现在想下水吧？我可不干！”
　　“李焱，你呢？”他转而看向李焱。
　　李焱点点头，说：“我会游泳。”
　　宋颜晞扯了扯李焱的胳膊道：“他在嘲笑我呢。”
　　陈思乔耸肩，将手平摊，不置可否，只不过眼含笑意。
　　倒是李焱有些吃惊地反问：“难道你不会？”
　　“不会怎么了？我就是旱鸭子。”宋颜晞气呼呼地说，“你们俩联手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说罢，她径直向前走。
　　因为靠海，所以这里的小孩大多会水。不会水的父母反而不放心。
　　陈思乔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迫使她停下，正色道：“好好好，是我唐突了。那么，请问这位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习游泳呢？”
　　宋颜晞转动眼珠，装模作样道：“有你在呢。本小姐不用学，你保护我。”
　　李焱瞠目结舌。
　　宋颜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等你习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