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将至》远方淮古

32、Chapter 32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为什么！
　　这样还不如死了算，生不生，死不死的。
　　可他现在活着比想死还要难，如何能死。
　　他绝望了。
　　活在不见终日的折磨里。
　　墙上的时钟指着数字八，两人扫到一起背对着。
　　萧盛抬头观察头顶的监控小声道:“这里的监控全方位无死角，不好动手，你有办法吗？”
　　徐远山时不时盯着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角落里的监控看到他们挨在一起又转动了视角。
　　清楚的将这一切清晰的投射在大屏幕里。
　　徐远山道：“没有。”
　　萧盛：“……”
　　这哥们怎么这么惜字如金。
　　萧盛走到一边收拾恢复剂的残留袋，掏出黑色的垃圾袋，将地上用过的恢复袋一包一包的捡起装进去。
　　期间数了一下这个实验室里有多少个监控。
　　收拾完这一切，徐远山那边也弄好了，两人提着沉重的垃圾袋出去。
　　实验室更加安静了。
　　晚上十二点，所有地方都熄灯除了95号实验室灯光不灭，地上没了对照的对象，监控转动方向对着江泓这边，红色的灯光闪烁着，无不表示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在内。
　　江泓艰难的抬眼注视这一切，无能为力又心酸。
　　他转动身子，仰躺着，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更是有源源不断的恢复剂供给给他，已经恢复到百分之二十。
　　但还是不能大幅度动作，不然身体跟撕裂了一样。
　　在闭眼的瞬间，余光瞥见地上进来两个蹑手蹑脚的实验人员，轻轻打开门又轻轻关上门。
　　又要注射什么新的实验药剂了吗？
　　趁着晚上监控室换队伍值班，不知道他们两个从哪里搞来的通行证，溜进了95号实验室。
　　门口的守卫换班时间间隔五分钟。
　　时间非常短。
　　“你能看出什么端倪？”
　　萧盛跟在徐远山身后，时不时瞄一下头顶的监控。
　　轻手轻脚，没发出任何声音，监控全部对着实验电箱的江泓，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看不出。”徐远山回答。
　　要等摸到操作台的东西仔细研究一下才知道。
　　不好贸然判断。
　　“砰！”
　　头顶赫然发出声响，逼停了正要行动的两人，迅速招了个遮掩监控照拂的角落，相继抬头望着头顶。
　　靠着身体仅存的力气，江泓支撑起上半身，这些插在骨肉里面的管子托着非常不舒服，一咬牙，将这些碍事的管子拔掉，地上的仪器没了信息来源，顿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拔掉这些管子费了他不少力气，手到现在都还是颤抖着的，□□中被插出大小不一的小洞空，鲜血不约而同流出，浸染了大片实验电箱。
　　鱼鳞裹着血迹，丝滑细腻。
　　血液的味道并不好闻，他有点想吐。
　　没了那些恢复剂的支撑，所剩的力气没有多少，脑袋逐渐变得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像重样的。
　　他靠倒在电箱上，脸颊因为供氧不足，泛着大片晕红，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样，明明是炎夏，呼出的气体都是白色的形状。
　　这个实验电箱实在太坚固了，没有外面的开关权限，他根本打不开。
　　挣脱这些研究数据管没多久，叶院长和张明带着人进来查看情况。
　　躲在暗处的徐远山和萧盛偷偷撇了一下实验室的情形。
　　他们躲在操作台的下面，那里覆盖着一块白布，遮挡了下面的空间，刚好容纳两个人。
　　叶院长戴着眼镜，上了年纪在夜晚视目不是特别清。
　　看到001又拥有自我意识挣脱他需要采集的实验数据管，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愤怒。
　　电了这么久还不老实。
　　“把他放下来，张明，你研究的007呢？放出来。”
　　叶院长一声令下，张明连忙开通个人权限，将关在深处的007放上来。
　　正对着实验室对面的墙壁出现了不多时出现了一丝裂缝，张明瞧着墙上透明的实验数字，在手机上随意输入几个数字。
　　一道天然的隐形门就这么从里面开启。
　　关押在里面的007号实验人鱼全身都被钉在十字架上，布满獠牙的嘴巴被噻了毛巾，还被一根专用的铁绳从嘴巴缠绕至后面的十字架，鱼尾被数十根生锈的钉子钉在十字架上面，只要轻轻一动，便牵扯出数不清的疼痛。
　　那只人鱼发出呜咽的声音，全身都写着反抗二字。
　　看到同类的一瞬间，那条人鱼就不淡定了，张明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眼尖的实验人员给那条躁动的人鱼打了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钢丝绳已经拴不住他，鱼尾挣脱了被钉子桎梏的命运，幽深暗无生机的瞳孔没有聚焦，全被血丝覆盖，直到完全变成红色，唯独脖子上套着粗壮的铁链。
　　相连着身后的开关，眼中没了对待同类的同情和乞求的生机，变得跟个被改造的无情机械一般。
　　嘶吼叫着，声音回荡在实验室。
　　张明打开了实验电箱的底部，喘息的人鱼身子猛然不受控制的坠落到地面。
　　全身胫骨像是散架了一样，无法动弹。
　　他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同类身上弥漫出来的危险气息。
　　张明走过来踹了一脚他的腹部，确认还没有断气，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把遥控器拿过来。
　　然后按下上面红色的按钮，只听见啪嗒一声，那条没有束缚的人鱼毫不犹豫冲向江泓。
　　张明意味不明的退到门口，连同过来看戏的叶院长也一起，他们刚到门口，头顶降下一块无形的透明玻璃，隔开了实验室里两条人鱼与他们的距离。
　　张明亲自给叶院长搬来一张凳子给他坐着看一出好戏。
　　躲在操作台下面的两人听到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扭打挣扎的声音又传过来。
　　那条人鱼死了心的要对江泓下死手，掐住他的脖子，恨不得要他当场去世。
　　江泓几乎没什么力气，很难反击，一直都处于被动的下风，他被掐的喘不过气，鱼尾胡乱拍打压在身上的同类。
　　两眼几乎发白，身体抖成筛糠一样，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007不错。”叶院长夸奖了一句。
　　001被007桎梏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身体各项机能也不如从前那样，恢复能力看着堪忧。
　　从这场争斗中，叶院长的态度已经表明，001已经没有用处，随时都可以抛弃。
　　当初陈白深研究001的时候，倾注的心血不比张明的少，几乎所有实验都用在了001身上。
　　看着自己满意的成果被叶院长一顿夸奖，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这场好戏，叶院长并没有看太久，001的无法反抗变得非常无聊，相反各项机能都正常的007，001一直都是被压的那个。
　　他要死了——
　　萧盛佝偻着腰，指着联缝外面的江泓，对着徐远山说道。
　　徐远山当然知道，他又不是眼瞎。
　　除非萧盛有胆有勇有某，单凭他们两个人就想撂倒操作台外面那些人，不太实际。
　　萧盛又见不得被自己保护的对象被人打死，就算再焦急也只能躲在操作台下面，不得不无动于衷。
　　濒临的最后一秒，江泓突然睁开眼睛，反手钳制住身上的007，然后一个翻身，刚才还力大无穷的007瞬间就被手下的濒死之人反击。
　　清澈的眼眸瞬间染上如血月一样的红色，007来不及反应，利刃般的牙齿刺破脖颈中的潜伏的血管，血迹喷涌而出，染红了那张俊美的脸庞。
　　生机流逝的007睁大眼睛，鲜热的心脏在不解中停止了跳动。
　　刚要离开的张明看到眼前一幕，下巴拉长。
　　才杀了一个人的江泓突然感知到了滚烫的血液在前方，缓缓抬眸望去。
　　诡异又妖娆的人鱼死死盯着对面即将离去的张明，歪着脑袋。
　　张明哪里见过这样的001，早在他跟着叶院长的时候，就听说过不少陈白深在001身上倾注的心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危险的001。
　　虽然只是隔着一扇经过特殊制作的防弹玻璃墙，张明的心还是被陈白深研究的001所震惊，脚底犹如栓着千斤顶。
　　001眼神一收，摆动鱼尾迅速到张明面前，奈何顶着一扇玻璃墙，他一靠近，张明还是瞬间被吓破胆，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去，满脸惊慌。
　　“啊啊啊啊啊！”
　　实验室惊破天的叫声吸引了才走不远的叶院长，他顿住脚步，身后跟着的人一跟着停下，不解的看着叶院长的背影。
　　叶院长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实验学员什么也没有听到，一直出来都是安安静静的，谁敢乱分心。
　　回答叶院长的几乎都是没听到。
　　叶院长眯了眯眼睛。
　　他怎么感觉刚才听到张明求救的声音。
　　难道出现了幻听。
　　想了想还是离开了这里。
　　而95号实验室那边，张明趴在地上哭叫着求饶，不止是001抓住了他，001还在他身上用锋利的手指甲划破他完好无损的背脊，鱼尾随处扫荡着伤口，一接触张明全身颤栗。
　　特制的防弹玻璃墙被江泓不费吹飞之力撞开，张明前脚刚走，后脚就被赶上的人鱼抓住了，前身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鱼尾如蛇祸降临，肆无忌惮的圈住他，
　　他越是挣扎，鱼尾收缩的越厉害，缠绕住他喘不过气来。
　　张明满脸通红，使劲的咳嗽，心都快咳出嗓子眼，肺部还是没能得到解放。
　　实验室满地都是血流成河的尸体，躺在地上横七八竖，死相怪诞，各色不一。
　　全都是江泓的杰作。
　　如今这95号实验室，已经变成刑罚者的坟场。
　　冤屈如同罪名，悉数打入地狱。
　　室内灯光忽明忽灭，电流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刺啦刺啦的。
　　张明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全都被尖锐的指甲刺破，皮囊被剥离，吊在江泓手上，看着呲目欲裂痛苦不堪的人，撑开了皱褶的人皮，朝着张明的脸部比划。
　　视线被紧密相连的人皮挡住，毫不犹豫的从上面撕开一道小小的裂缝，透过人皮看去，张明惊恐的表情一览无遗。
　　看到祸害自己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纯欲妖娆危险的脸上不禁变得阴鸷起来。
　　无论张明怎么求饶，始终没有换得一句身上的001开口。
　　“求求……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求饶之词未能说出口，一张不冷不热的人皮覆盖到张明的脸上，江泓最喜欢看的就是微弱渺小的人类无助又无能的样子。
　　比起他刚才所受的千倍万倍的折磨，这么小小的惩罚对他们来说略低一筹，不至于就这样干脆死掉，越是听到他们痛苦的求救声，他越兴奋。
　　张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终会惨死在被自己折磨的实验者手上。
　　人皮之下的脸色怒目圆睁，所有血管都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冰冷。
　　鱼尾察觉到没有了温度，渐渐松开。
　　而那张满是血痕的人皮，则被合缝的贴到张明的脸上，既不会掉下来，也不浪费了江泓费好一番劲从他身上拔下来。
　　大门时不时打开又主自动关上，漏了电的95号实验室里的监控全部损坏。
　　江泓从地上站起来，抹掉嘴巴的血迹，身子形不稳地朝着外面走去。
　　他杀了太多人，将近消耗了全身所有的力量。
　　等他离开95号实验室，徐远山和萧盛两人听到没有声音了才从操作台爬出来。
　　满地尸体落入萧盛眼里，完全跟需要被他保护的人变了一个性质，他满眼惋惜。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事物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整个地下实验室建的跟个迷宫一样，道路太黑，看不清路，江泓不知道走了多久，鱼尾刮出伤痕，血迹如油漆般刷在地上，一路都是。
　　看不到尽头的崎岖之路上，颤颤巍巍走着。
　　杀光那群天比人恨的实验者，他没有吸血，躁动不安的内心一直渴望着新鲜的血液，越是这样，他越不想吸食那群畜生的血液。
　　最后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95号实验室逃离出来，眼睛所望之处皆变得模糊起来。
　　他不知道这是身体的极限，但他能感觉到他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他靠着墙壁缓缓落下……
　　“他在那里！”
　　晕倒前，依稀听到被人发现的声音。
　　徐远洲和房呢风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人身鱼尾的家伙，可不能让他又跑了，这是他们不知道找到的第几个实验人鱼，每每找到一个，那些试验者都会攻击他们，更甚的把他们两个当成是这个实验基地的其中一员。
　　两人差点被杀。
　　他们还没靠近，前面的人鱼忽然倒下。
　　徐远洲和房呢风相互对视一眼。
　　什么情况？
　　房呢风推搡他朝着前面甩头。
　　意思是你去看一下怎么了。
　　他一瞬间就不高兴了。
　　“你就知道叫我去，你怎么不去？”徐远洲木着脸问他。
　　“……”
　　“要去就一起去。”徐远洲建议道。
　　如果不是因为在找人的路上经历各种疯批的实验者，这次看到倒下的实验者，俩人还真就会偷偷摸摸跟在身后，趁机找个合适的时机敲晕，再看一眼是不是要找的人鱼，不是的话，撂在原地，冷漠无情的离开。
　　这条明明只需要走几十步的小路，他们却走了千万步一样。
　　还没靠近，房呢风深吸一口气：“要不你来吧。”
　　他迅速退后几步。
　　“不是，你干嘛？”徐远洲将人拉回来，“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谁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就在此刻，徐远山和萧盛从后面匆匆追赶而来。
　　只见徐远洲和房呢风站在原地各挣一词，激烈得很。
　　“你年纪比我大，本来就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保护做弟弟的，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房呢风气愤的指着他又不解的指着自己，徐远洲拍开他指着自己的手：“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我说不对吗？”
　　“谁是你哥？”房呢风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硬被徐远洲强买强认当哥，要是被徐远山知道了，他还敢说！
　　“徐远洲！”
　　徐远山停在身后叫住他。
　　犀利的眼神置身黑暗中，显得异常冷漠。
　　徐远洲更是被自己亲哥一声吓得六神无主，他差点以为是地上的实验人鱼醒来夺命。
　　霎那间和房呢风抄的不可开交的气焰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躲在房呢风的身后，像个害怕死神的小孩子一样，抓住他的衣角。
　　坚持不到几秒，他看清了来人。
　　“大哥？”
　　其实突然也没有这么好怕的了。
　　房呢风使劲憋笑中，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下来，噗嗤的笑声时不时从漏风的嘴巴里发出声音来。
　　“你们找到人了？”徐远洲转移话题。
　　萧盛朝他们身后扬了扬下巴，“那不就是吗？”
　　房呢风和徐远洲不解的看向身后的倒在地上的人鱼，浑身都充斥着血腥味，散发在空气中，非常难闻。
　　距离很近，萧盛看不到徐远山和江泓身体相连的生命线了。
　　他很清楚那条生命线代表着什么，二话不说扒开还在懵逼中的徐远洲和房呢风，上前查看气息。
　　脸上沾着血，实际看着跟那些面色红润的人没有区别，但这具曾遭受到非人的虐待时，残缺的身体已经奄奄一息，他能感知到江泓微弱的脉搏跳动着，心脏愈发延缓跳跃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