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主失去身份后》雨山泽

44、浪漫

　　“姐姐，我错了。”
　　“对不起，我不该……”

　　路平卿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顾逢清打断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跟她道歉的人特别多，先是李妍儿屁颠屁颠过来，后来又是任曜，现在罪魁祸首路平卿本人也跟着插一脚。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本来以为自己收到这些人的道歉会释怀，其实事实上只有烦躁。

　　“行了，做过的事就别再说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顾逢清听她说完那么多长篇大论，已经被消磨完了耐心。

　　路平卿忍住的眼泪又想砸下来，她期期艾艾道：“姐姐，我没指望你原谅，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意识到我做错了，其实我不该擅自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你身上的……你也是受害者。”

　　顾逢清点了点头：“你心里明白就好。”
　　“无论你怎么想，前二十年又是怎么过的，那都是你母亲顾澜和你父亲路北平造成的，跟我一分钱关系也没有。”
　　“至于现在，你不是得到你曾经想要的一切了吗？李妍儿她们几个都是你的，任曜也是你的，你是顾澜唯一的女儿了，顾家剩下的家产最后也还是你的。”

　　“所以。”顾逢清拢了拢头发：“你还来我面前唱这一出是干什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或者说，你非要个十全十美，还想把我手里的也拿走？”
　　不等路平卿说话，她又道：“可惜了，我手里的那份是我亲妈陆离用命给我争的，你要不起。”

　　说罢，顾逢清就想走。

　　路平卿按住桌面站了起来，矢口否认道：“不是！不是的……我真没那个意思！”
　　“顾逢清，我已经跟李妍儿她们说清了，她们知道我当初骗了你们，也知道你是无辜的了，至于顾澜，她的想法我无法左右，实在不行我可以……”

　　“路平卿，成年人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承担后果。”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承受，咱俩说白了也没什么天大的仇，我经历了死亡一次，这些现在在我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但这不妨碍我看见你就犯恶心，我最后再奉劝你一次，别挨着我，别出现在我面前，世界那么大，只要你没这个心，相信咱俩不会再有交集。”

　　态度摆明后，顾逢清拿起包和文件转身就走。

　　等出了咖啡厅，嗅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她才感受到一丝轻松。
　　顾逢清现在的性子越来越跳脱了，路平卿那些话并没影响她分毫，时间还早，她直接掏手机给方越打个电话，约人一起出来逛逛。
　　旧人扫进故纸堆，新人才得欢颜笑。

　　——

　　兜兜转转，还是迎来了盛夏。

　　顾逢清想起和原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去年夏天，满打满算俩人也接触一年了。
　　一年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图书馆遇见的考研搭子走在一起，一年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的话，原野十来年的暗恋，该谁来补偿呢？
　　如果坚守那么久的暗恋，最后只能无疾而终，那天下该有多少伤心事。

　　这段时间，她一边准备着留学申请的事，一边抽时间跟原野左晃晃右逛逛，她似乎慢悠悠的，见原野有空就把人约出来，去吃饭，去短途旅行，去约会，去漫步，什么都做了，就是不见她表白。

　　最开始，原野还没意识到，可见人把他约进了电影院，原野看着大屏幕上难得一见的爱情电影，心里有了点预感。
　　水水一向不爱看爱情电影，这次特意选的片子，是准备跟我表白吗？

　　他开始激动起来，整场电影都坐立不安。
　　男女主告白了，他转脸看看顾逢清，心想不会是现在吧。
　　可顾逢清老神在在地坐着，盯着电影屏幕一动不动。

　　男女主要求婚了，他想，可能要等到现在，可眼见着片尾曲响起，顾逢清仍旧没提告白的事。

　　不是说好了要给他来一场八十岁都忘不掉的浪漫吗？

　　原野攥着最后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喉结上下滚动，也没在爆米花桶里看见他期待的东西。

　　后来，每次去一个地方，他就开始猜测，水水不会要在这里搞吧。

　　俩人趁着夏天又去了趟海边，玩水玩得非常尽兴，夜幕降临时，俩人没回酒店，就直接躺在沙滩上看星星。
　　等顾逢清跨坐到他身上的时候，原野还在猜，不会是现在吧。

　　夜晚的海边，满目星辰下，是挺浪漫的。
　　而且这段时间顾逢清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她真的有在认真追求原野。
　　原野都等不及了，他的心就像飘在半空中的气球，明明知道顾逢清现在也喜欢他了，乐得不行，可又因为没正式确定关系而落不到实地。

　　原野现在真想给当初抻一下的自己一嘴巴子。

　　再后来，原野已经到了神经兮兮的地步。
　　顾逢清带他去看烟花，江边有人在放无人机，他就会想，水水不会是想用无人机给他告白吧。
　　虽然这里人挺多的，他有点不太想惹人注意，也并不想明天在互联网上看到自己，可既然水水选择这样，他就默默接受。
　　毕竟自己没提前跟她说明喜好。

　　结果，他自己搁那思考半天，看累了，顾逢清直接拉着他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

　　原野回头看着天空上盘旋着的无人机，好家伙，原来跟他没关系啊。

　　晚上回家，玛莎开进他家地下室，原野下了车，却见顾逢清往后备箱走去。

　　不会吧，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原野嗤笑一声，抱着胳膊跟着她后面慢慢往后备箱走去。
　　让他猜猜，是不是准备了一后备箱的花啊？
　　上面还特洋气地弄点气球、丝带，反正花里胡哨的，人家表白不都喜欢这么干。

　　他嘴上忍不住勾起一个斜笑，特神气的半靠在车门上，就见顾逢清埋头进后备箱，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件东西，转头递给他。

　　“帮我拿着。”

　　“什么啊？”
　　原野跃跃欲试。

　　“没啥，就是我的一些画具。”

　　原野接过手里，对着袋子仔细翻了翻，还真就是一些画具而已。
　　他不敢置信，两步走到玛莎后备箱面前，里面空空如也。

　　这个冷漠女人不会忘了吧！

　　她是不是压根儿就忘记自己脱口而出的承诺了？
　　以为俩人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原来一直纠结着的人只有他一个！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原野叹了口气，默默给她拎着画具，帮人按好电梯上楼。

　　他家大门已经输入了顾逢清的指纹，顾逢清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
　　所以此刻，顾逢清直接点击开锁，先原野一步进了他的家，活像搭伙过日子好几年的老夫老妻。

　　原野最后期待了一下，说不定门内有惊喜呢，等看见一如往常的客厅后，他才真的确定，这女人是真忘了。

　　顾逢清把画具接过来，搂着他脖子亲了一口，屁颠屁颠往原野的书房跑去。
　　他的书房腾了一块地方给顾逢清当画室，顾逢清每天在偌大的落地窗前自由创作，别提多美了。

　　原野拿起拖把，象征性在客厅拖了拖，又规整了下物件，扔了垃圾，他做家务做惯了，也没有让顾逢清动手的习惯。

　　俩人是吃饱再回来的，今天累了一天，他先一步回了卧室，准备洗澡。
　　洗完澡后，不见顾逢清有动静，他有些疲惫，毕竟有很多工作要梳理，不是说拓展国外业务就拓展的，没那么容易。

　　原野一下躺在了床上，有点想睡觉的感觉，迷迷糊糊困意上涌，但是头顶的卧室灯实在太过刺眼，他拿过枕头下的墨绿吊带充当眼罩，可还是有些亮。
　　他想着马上顾逢清会不会到他房间来，就预备着，没有关灯，因为如果他关了顾逢清可能就不来了，怕打扰他。

　　不行，还是好亮，原野没有眼罩，打算去衣帽间找件黑色的衣物当眼罩用。
　　他一骨碌坐起来，下面围着浴巾，揉揉眼睛，困顿地走进衣帽间。

　　却见自己的小黑屋门户大开。

　　！！！

　　糟糕，原野现在可怕了，当初顾逢清让他把所有东西都扔掉，他不仅没扔，还添了几件。
　　联想到之前顾逢清那么生气的经历，他还是很怂的，怕顾逢清又因为这件事跟他闹掰。

　　原野扶着矮□□仄的门框，刚打算关门，却看见里面似乎有微弱的灯光。

　　？

　　他没开灯啊。

　　原野脱了鞋，走进去打开灯，小黑屋的新面貌猝不及防映入眼帘，原野看着眼前此景，直接呆愣在原地。

　　只见原本满墙的照片上，被挂上了黄橙橙晶亮亮的小灯笼，满目黢黑墙纸上用颜料画上了无数藤蔓，还有叶子、花朵装饰其中，原本有些阴森压抑的空间被布置成了奇妙的树屋。

　　他走近一看，却见原本只有他偷拍的顾逢清的照片墙上，覆盖了好多好多新的照片，有他和顾逢清的合照，有顾逢清偷拍的他的照片，有顾逢清自己的自拍照，还有两个人傻乎乎在店里试戴墨镜的丑照。
　　有一起看过的风景，买过的玩意，甚至还有路边随意拍到的小流浪猫。

　　而曾经那张最大的，初中时原野偷拍到的合照上，覆盖了一张顾逢清和原野的纹身图，一对张扬的双翅横贯相片，这是两个人永恒的，只属于他们的印记。

　　原野不受控制湿润了眼睛，他看着顾逢清把那些他偷偷捡来的玩意都塞进了矮柜底下，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偶，摆件，都是两个人这段时间买的杂玩意。

　　连黑地毯角落都放上了南瓜灯，她弄了好多造型精致的小花小草，最角落甚至还有棵小树，一个和原野长的很像的半长发小人坐在树前的秋千上，小树底下的门开着，寓意这是他的树屋。

　　眼泪一颗又一颗砸进地毯中，消失不见，这片他最私密，最见不得光，代表着他心底肮脏欲望的伊甸园，在此刻摇身一变，变成了美好温暖的人间。

　　还是他的信仰本人亲自改造的，得到了本人的认可。

　　身后传来响动，顾逢清穿着居家拖鞋走了进来，本来还在得意，在看见他的表情后瞬间慌了：“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