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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番外-遗憾落得满地啊,还要装作优雅 ...

  •   【我有时候也会想,“波鲁萨利诺”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不带情绪记录故事因果的冰冷摄像头,叙述的语气拖长了调也掩不住蒙蒙的灰,甘之如饴地做那不争不吵的背景板。】

      【他是注视一切滋长发生的目击人,擦过善与罪,爱与血,在必要的时候提拎着证据丢出去,不沾一点弥漫的麻烦烟尘。】

      【他是光,封了心,藏了戾,虚虚盈满无所谓的光。】

      【该说耀眼得模糊,还是模糊得耀眼呢?闪闪烁烁的轮廓,飘忽的,在半空中漫不经心不上不下的。】

      【很危险啊。我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地想。】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淌出的血也是红的,受到了伤也烙出疼的,也是会想哭想笑想怒情感波动正常的……】

      【这样一个人滞留在半空,触不到地的话,不是很危险吗?】

      【他这么聪明,只是很难分清情绪反应与价值评判之间的区别吧,所以身上一条足够分量的丝线都没有,一点足够合适的退路也没留。】

      【但似乎并非不可能,他的模棱两可不算无懈可击——不然的话,为什么他留在海军?】

      【所以心中荡开一笔,勾出另一种可能性。抹了仇,咽了恨,碾碎了魂灵,心中依旧干干净净地存着唯一闪闪发光的东西,无形的血色溅了满脸,垂眸抬眼仍清明,那笑容那么虚假灿烂,掩盖着所有暗色阴云——】

      【他就那样猝不及防砸落了地,踉踉跄跄假装着若无其事从尘泥里爬起,然后一无所知的同僚跟平时一样凑过来拍了拍,抖落了所有尘埃。】

      【于是他终于清楚自己拥有着的感情,也听清后来锚点们一个个走远的声音,像鼓槌在心底敲了一下又一下,剧烈得他怀疑什么时候会心跳骤停。】

      【一下,多拉格固执的目光,那阵风滚烫又冰凉,倏忽染血,他只好退让。】

      【又一下,库赞轻缓的呼吸,灯下病床反光刺目,冰肢触地,他只能叹息。】

      【再一下,泽法悲怆的怒意,最后一课哀恸嘶吼,Z要终结,他理当应允。】

      【波尔赴死的那天他客串了临终接线员,不承认自己在乎,也一样留不住,他未曾亲眼目睹人形兵器落幕,想必是空前绝后的璀璨,消失得彻底,如风斩断一缕轻烟,回头镇定自控地整理汇报给萨卡斯基,就好像无血无泪无痛无情,好像真正无动于衷的工具。】

      【…………】

      【谁叫他的锚点们都生着一副挺直不弯的脊梁,竟然那么迥异又能那么相像。】

      【他的遗憾落得满地。】

      【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脱手的?只是一不小心,本来也没关系,剧本而已。】

      【可是我看见了他,我感知到他,我无梦或沉眠的夜里都会想起他,愧疚就像影子一样跟过来,在胸膛啮咬出一个洞,有声音风一样呜呜吹过,填满低语:你害得他遗憾满地。】

      【我知道这是错误的,但我会信。】

      【我会信是我残忍地给了他遗憾满地。】

      【所以你要我如何正常地接受来自“波鲁萨利诺”的善意?】

      【我要不起。】

      【以正常的方式,我要不起。】

      杀杀从昏沉的梦中醒来,安静地发了会儿呆,心跳声隆隆地淹没了听觉神经。

      他知道今夜别想再入眠,闪身到了屋顶,吹着习习冷风加速大脑清醒。

      【黄猿】虚幻的微笑仿佛还在眼前,光线从他背后照来,照散细碎烟尘在空气中升落如星,他伸出手握住他的,贴到自己胸口,用力。杀杀无法控制自己,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将他推进黑暗里。

      时间一下子被拉得很长,理智的那根弦模糊起来,看不清,只觉得绷紧得隐隐作痛。

      突如其来的光搅碎了暗夜,杀杀在波鲁萨利诺逐渐凝聚的身形前忽的不受控地蜷了蜷手指,无限地想要后退。

      “我失眠了,看样子你也是?”随意地说着,黄猿带着平常散漫一般的微笑看过来。

      他在他眼里看见自己没有力气做出表情的脸。

      “……你来干什么?”黄猿的话平平无奇,他几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回应得如此滞涩。他暗暗较劲,用尽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顿了顿又觉得不妥,挤牙膏似的又挤出点带着讥讽的漫不经心,“我想静静,听不明白吗?还是你没事干的时候就来附近监视我?”

      “耶,别刻意说得那么夸张嘛,”黄猿居然没有回敬两句,近乎投降般叹了气,“只是睡不着想起你,偶然而已。”

      杀杀倏忽闭目,像是这句话有哪个字带着炙烫的火星,烙得头皮发麻。他再缓缓睁眼时已经看不出思维一瞬间空白的反应。

      “为什么非要找我?”他问,声音轻轻卷入风里,飘忽得要命,看过去的目光裹着八分压抑所有温度的凉,还有两分晦暗不清。

      今夜几乎无星,天空暗沉笼罩大地,吞掉人与物的棱角,柔和却又凶险。

      黄猿正在打量他的反应,他猛地心中一惊,因着噩梦的余悸下意识的反应,与平时相比表现却过于抗拒,简直像是厌恶。

      难明的情绪翻涌,还未弄清,被黄猿回答的话荡平。

      “你不想见到我?”黄猿依旧伪饰地笑着,眼底的探究警醒很好地掩下,一手随意地搭上肩膀。

      他压过来一份重量,逼近,誓要看清他的每一寸微妙反应。

      杀杀的眼神恍惚闪躲一刹那,今晚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应付黄猿,他心知肚明。

      “波鲁萨利诺……”迟疑地顺从他的动作,杀杀这样唤他,语气平静,沉淀着一抹颓然疲意,“别给自己揽麻烦好吗?我不需要你。”

      他的剧本坑害虚拟的“波鲁萨利诺”还不够,还要继续拖眼前鲜活的这一个踩泥潭吗?

      黄猿的眼神一瞬间冷下来,他本来也不是真的温和好相处的类型,但他没有甩手就走,只是强硬地、一点一点地掰过杀杀的身体,看着他,用着气笑了的语气,冷声道,“是你先主动的。”

      当他跟那只炽天使一样好糊弄吗?

      “你想推开就推开,最开始凭什么靠过来?”

      “你要是不喜欢,从一开始就不该来沾我。”他的手指令人毛骨悚然地闪耀起光明,眼底暗沉,是少有的外露攻击性。

      最终却缓缓平息,他看过来,暗色在眼中慢慢地沉淀。

      【是“凭什么”,不是“为什么”,那一刻我确实恍觉子弹贯穿眉心,将脑髓搅得一团乱。】

      【是我啊。】

      【是我啊……】

      【是我喜欢他们,是我有意靠过去的,我故意跟库赞贴近博取信任,我渐渐侵占萨卡斯基的生活习惯,我若即若离圈起波鲁萨利诺的目光和注意,然后放开又没走远……】

      【是我放不下喜欢又不想担跟他们靠近的责任,我靠近了,然后在他们回应时想推开。】

      【这可真是,失态。】

      【钥匙理论,从前三大将是锁,我把他们打开,现在我是锁,钥匙来到我的面前,是否要应声而开取决于我的判断。】

      【我该知道的,我无法真的拒绝他们,在他们心怀好意时更是如此。】

      【所以,该做出决定了。】

      “我很喜欢你,”杀杀安抚地拍拍黄猿的手臂,微笑起来,很纯粹的笑,不像伪装,双眼那一汪平静渊潭不起波涛,但阴影悄然散尽。

      “是我的问题,”他释然地笑,颓意悄然被笑意掩去,温度隔着衣物传递,“没有下次了。”

      黄猿眯眼,怀疑在其中一闪而过,“你又在想什么?”

      【担起自己的那份责嘛,我总不能把情绪推给你们。】

      “好了,好了,别紧张。”杀杀环抱住他,话语抵着耳根,藤蔓一样探进去,“你可以说服库赞和萨卡斯基按捺,应当也能克制好自己,波鲁,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残破,也从来都不脆弱,身心都是。”

      “所以别紧张,我不后退了,你也别追了。”

      杀杀幽幽侧目,眼尾带出一抹热茶一样透彻慰贴的安抚,他稍微用力,轻笑出声,“袒露是要命的,所以我不会说,但是,我们来好好交个朋友吧。”

      “这样我就不会走了,你们可以来抓住我。”

      【来抓住我,因为我不会率先放手,我是个有劣根性的人。】

      【我本不想承诺,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离开,我会回我的人间,而他们有他们的流年。】

      【但我还是许诺,以另一个“波鲁萨利诺”的身份,我在明知道自己会离开的情况下允许他们试着抓住我——】

      【——因为“波鲁萨利诺”的确会被抓住。】

      【我会离开,但“黄猿”不会走,这是我给出的、再自私恶劣不过的承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番外-遗憾落得满地啊,还要装作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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