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放学家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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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远的钟声响起，十里村村小的校门口已经站了很多家长，他们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自家小孩放学。
唐立夏手里拎着小孩的书包，在一众稚嫩欢快的“唐老师拜拜”的告别声中，和周锦鱼一同走出学校。
“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周锦鱼还是很担心，听说那个小孩的家很远，唐立夏自己都才十八岁呢，要送小孩回去再回来，怎么想都挺危险的。
“不用。”唐立夏摇头拒绝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行吧。”
周锦鱼虽然妥协，但一想到今早在唐小草身上看到的那些伤，就忍不住不忿地瘪嘴:“要是那家人不讲道理的话，明天我们所有老师和你一起去，那么小的孩子，被打成那样，我今天早上都差点报警了！”
唐立夏看着她，将她的情绪都收于眼底，而后笑着乖乖颔首:“好，如果我被他们家欺负了，回来肯定和你告状，到时候周老师可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
周锦鱼:“……”
白净的脸一点点染上红晕，她红着脸凶巴巴地瞪了眼唐立夏，扭脸自己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和立夏相处真的很舒服，因为从初次见面到现在，对方都不曾忽略过她的任何一点关心忧虑，哪怕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关心，立夏也会认真对待。
说笑间，校内的唐小草已经等到了周尧，还有沉着脸走在最前面的唐莉，三个小孩一同走出来，唐小草一眼就看到姐姐，一路小跑着朝她奔过来。
“早去早回。”周锦鱼叮嘱道:“要是天黑了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唐立夏点头应下，顺势弯腰接住扑过来的小朋友，将她抱到怀里后，转身朝满眼惊讶的周尧唐莉走过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周锦鱼慢慢呼出一口气，脸上又慢慢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她当初冲动做出来支教的行为，家人和亲戚朋友全都说她读书读傻了，说支教如何如何辛苦，有多少潜藏的危险，直到来到十里村时，周锦鱼心里其实都是极其忐忑的。
但唐立夏的出现让她心安。
时至今日，周锦鱼忽而觉得，或许来这里遇到的最大的幸运，就是和唐立夏成为了同事，或者说……朋友？
她们两个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周锦鱼不太确定，但她笃定在自己这里，唐立夏早就占据了朋友这样一个位置。
所以她之前说的，如果天黑了唐立夏还没有回来，自己真的会打着电筒摸黑去找她回家。
不过这是唐立夏第一次家访，如果顺利的话，接下去一学期里，她们两个新来的老师，应该会将一二年级所有学生的家庭都走访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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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周尧偷偷地瞟了身边这位老师一眼又一眼，直到不小心撞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他一惊，讪讪开口:“唐老师……”
周尧的声音也打破了这一小段路里持续的沉默氛围，唐莉抿了抿唇，先看了眼被老师抱在怀里的唐小草，然后才闷闷的也跟着喊了一声。
唐小草趴在姐姐怀里，没有注意大姐姐的表情，只偷偷朝周尧眨了眨眼睛，紧跟着扬起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
“……”周尧在心里默默将小草妹妹的胆量拉高了好大一截。
唐立夏并不主动和两个小孩闲聊，事实上，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刚才在离开学校的时候，她远远就看到正往学校走来的爷爷，大概是愧疚，又或是恐惧，唐立夏当即就抱着唐小草转身离开了，这样恰好和爷爷错开。
小老头现在估计会很失落吧？来了两三次，却次次都没能和孙女说上话。
可比起小老头会不会失望，唐立夏今天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次家访，是她早上在医院时就已经决定好的，她绝不会让唐小草再走一遍自己童年走过的路。
而对于即将见到唐家人这件事，唐立夏已经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越接近唐家，她的步伐就越沉重，神色也就愈发淡漠。
这让原本想问她为什么要抱着唐小草的唐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埋头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可能走快一点，把她甩在身后。
事实上唐莉的确做到了，她走出很远后，唐立夏摇头阻止了唐小草眼巴巴想喊停对方的行为。
“姐姐……”唐小草转身抱住她的脖颈，闷声说:“大姐姐真的很讨厌我。”
4岁的唐小草并不是真正的呆瓜，她昨天就知道大姐姐不喜欢自己，但今天她却能敏锐的将这份不喜欢，升级成“讨厌”。
虽然唐小草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大姐姐讨厌了，但年幼的唐小草并不是讨好型人格。
不等唐立夏和周尧安慰，小朋友就鼓着腮帮子认真宣告:“那我也不要喜欢大姐姐，以后我再也不会和她说话了！”
周尧先看了眼唐立夏，然后踮着脚蹦跶着跟小草说悄悄话:“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莉姐，她以前每次都让我给她和玫姐背书包，还不许我告诉爸妈，不然她们就不带我上下学。”
他话音刚落，就见唐老师偏头看过来，浑身皮一紧，立马辩解:“唐老师，我没有说她们坏话，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好一会，愣是没想出个合适的话茬。
唐立夏低头注视着局促不安的小少年，眼底有笑意，也有淡淡的疑惑。
记忆里，周尧这位哥哥，在幼年始终是靠谱的大哥哥。
除了有一年冬天，自己放学路上说太冷了，他献宝似的拿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一小撮枯草给自己烤火，结果险些烧了一片山这件事以外，从小到大，周尧的形象在自己心里都特别沉稳可靠，是除了爷爷以外，自己最信任的人。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也并不太沉稳的样子。
难道是成长和时间的关系，才让她给记忆里的所有人，都蒙上了不同的滤镜？
所以重生回来后，所见所闻才会和自己记忆里以为的有这么大差别？
唐立夏没有过于深思，因为怀里的小朋友被抱着走了一段路后，就扭着身体想要下去自己走了。
“小草乖，你腿上还有伤，走路扯到了会很疼。”唐立夏没有第一时间放她下来。
唐小草摇摇头，倔强道:“姐姐，我可以走的，都已经不太疼了，真的！”
唐立夏停下脚步和小朋友对视。
唐小草目光闪躲，都不用唐立夏多问一句，就沮丧地乖乖说了真话:“……我今天吃了好多饭，我的书包里装了好多东西，姐姐……我很重的，你抱着我走路的话，会特别特别累。”
她都看到姐姐额头上的细汗，听到姐姐比之前更急促了些的呼吸了。
她舍不得让姐姐那么累，一点点都舍不得。
话音落下，唐立夏沉默了片刻，揉揉小家伙的头顶，温声道:“小草一点都不重，只是拎着书包不好抱你，你趴在我背上，这样我就可以背着你走很远的路。”
她将小孩放在路旁植被稀疏的山坡上，转身让小朋友趴到自己背上。
在唐小草着急想要从坡上滑下来自己走的时候，周尧已经拎起了她的书包，拍着胸脯说道:“小草妹妹你乖乖听唐老师的话，我帮你拿书包，真的一点都不重的！”
他都听懂了，小草妹妹身上有很多被打后留下来的伤，走路会很疼很疼，所以唐老师今天才会抱着小草妹妹送她回家。
周尧之前还觉得唐老师看起来有点不好惹，但弄清楚之后，他突然就不怕这位老师了。
教他的老师都有好几位了，他也从来没遇到过会背学生回家的老师呢，所以唐老师一定是个好人！
笃定唐立夏是个好人的周尧，催促着唐小草赶紧趴过去，语气也莫名兴奋:“小草妹妹，等下唐老师送你回去的话，你就不用挨打了！全世界所有人都害怕老师生气的！！”
唐立夏:“……”
全世界所有人怕不怕她不知道，但看周尧这么激动，估计他也没多怕。
闻言，唐小草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乖乖趴在姐姐背上，被姐姐背着往唐家走时，脑袋里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等会外婆舅舅他们对着唐老师瑟瑟发抖的画面了。
但等周尧到了家，接下来一段路都只剩她和唐立夏两人时，刚才还很期待的小朋友，又重新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姐姐，我大姐姐都走得看不见了。”唐小草凑在姐姐耳边小声嘀咕:“她会不会回去和外婆舅舅告状呀？然后就像昨天一样，万一他们也打姐姐怎么办？”
不等唐立夏说话，她又想到了更可怕的情况，慌忙说:“还有还有，我外婆打人很疼的，我身上都被打出血了，姐姐你要是被外婆打了怎么办？我、我太小了，一点都保护不了姐姐。”
说着说着，慌里慌张的声音里就已经藏了哭腔，小手死死攥紧唐立夏的衣服，眼泪汪汪的喊她赶紧停下来。
可满心恐惧的小朋友不知道，她所说的这些担忧，其实早就无数次发生在唐立夏身上了。
而此时的唐立夏，背着年幼的自己，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足够坚定。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放学家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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