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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皎皎待君归 ...

  •   公主病A×小土狗O

      9.2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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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A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充盈着暖气的办公室格外地冷,冷得像七年前一场秋夜的雨,噼里啪啦地告诉他,那个身上有好闻的柚子香的小少年,那个答应代替被吃掉的萨摩耶做他的小狗的小少年,为了帮他逃出来,被打死在雨夜里,抛尸荒野,尸骨无存。

      优A呆呆地坐着,听外面的办公室里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下班归巢。

      他还有一桌案的材料要签字,虽然也可以明天来审阅,也可以交给总经理去负责,但他除了埋头工作,没有巢穴供他回去栖息。

      优A低下头,机械一样地审项目书签文件,直到手机响起,是力图戴罪立功而主动守着劣O的保镖。

      “少爷,笱一新刚刚睡醒走出病房了,在到处找他姐姐,请问我们要不要告诉他,陈舍盐被花为辞扛去结婚了。”

      优A放下签字笔,按了按眉心,“你们认为他现在打得过花为辞?”

      “……少爷,我们只是跟丢了一次人,不是没有眼睛。”

      “那不就完了,告诉他干嘛,把他再气晕一回?”优A的眉心缓缓舒展,语气温和了下来,“他吃过东西了吗?”

      “好像没有,刚醒……”保镖回答到一半,电话里忽然传来一个少年刚睡醒的那种沙沙糯糯的声音,“我姐说有保镖跟踪我,是你吧……不对,一二三四,是你们几个黑衣服吧。”

      笱一新!

      优A万万没想到掉马甲掉得这么突然且迅猛,吓得呼吸都凝固了。

      本A把手机默默扯离自己的耳朵,合理推测自己要被小粗茶吼了。

      “兄弟,手机借我一下啊。”劣O抽过手机,果真如优A推测一样地怒吼道:“嗷!——”

      嗷,嗷?

      劣O哼了一声,哑着嗓子唤道:“牧乐时。”

      优A十级戒备,“我让人跟踪你是因为我父亲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要谋害你我怕你出事所以派人跟踪你但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别生气对不起我不该不跟你说一声就这样做。”

      “谢谢你。”

      “谢……啊?”优A大喘气,微微睁大了桃花眼。

      “没听到算了。”劣O好像站在窗边,听筒里传来街上圣诞节的音乐,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订婚了吗?”

      “没有。”

      劣O诧异,“啊?”

      “被悔婚了,很好笑吗!”

      劣O乖乖地说:“不、不好笑。”

      优A转被动为主动,指责他道:“你的声音明明就在笑。”

      “没有,是那四个保镖哥哥在笑。”

      “别叫他们哥哥。”

      怎么什么人都叫哥哥,本A也比你大,怎么不叫本A一声哥哥,回回都直呼名字地吓我。

      “哦,那叫保镖老弟。”劣O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请你和保镖老弟吃饭吧,就今天。”

      惊讶的论到优A了,刚要问为什么,劣O补充道:“但是得你付钱,我重新办了手机之后再还你。”

      优A捂住了嘴巴,刚好窗外升起圣诞夜的第一道烟花,落成了他眼底的点点星辉。

      劣O有点忐忑,“你……不方便吗?”

      不及优A回答,四个保镖已经在电话那头吵起来了,“方便方便特别方便!少爷,我们single all the day联盟诚邀你们俩加入,我们去吃烧烤吧,去吃大排档吧,去吃麻辣香锅吧!”

      优A笑倒进座椅里,捂紧嘴巴不让自己憋不住的笑声流泻到手机中,“我也方便~”

      “你在哪里?”

      “兰湖区的公司,过来要一个钟头,可以等我吗?”

      “等你的啊。”

      劣O说得寻常极了,优A的心却蓦然落空一拍。

      他寻找原因,听到窗外的烟花声,松了口气。

      原是烟花漏了一拍啊。

      劣O把手机还给保镖,保镖估摸着是怕优A反悔,摁灭了电话。优A看着黑屏的手机,静默了几秒,唰地站起来冲进洗手间照镜子。

      要命!

      为什么黑眼圈这么重,为什么还长出了胡茬,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优A看了眼手表,约定了一个小时,根本没时间给他去美容院倒什自己。

      想打电话让助理重新给自己送套秋冬高定过来吧,猛然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他让助理们早点回家去了。

      优A最后只能冲了个时长仅五分钟的战斗澡,换上办公室里的备用便服,头发也顾不得吹地下楼狂奔进车里,让司机发车。

      车开了一半,优A看着车窗倒影里比斋饭还素的自己,难过地问第八次问司机,“我现在帅吗?”

      撒谎了七次的司机终于说实话了,“少爷,您现在的确还是平时更帅一点。”

      你见过圣诞夜在劳斯莱斯后座石化的大帅比吗?

      司机默默收回视线专心开车,当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优A一路容貌焦虑到司机把车开到保镖发来的定位——医院对面粥底火锅店的停车区。

      优A下车后很仔细地照了照车后视镜,敲敲驾驶座车窗,扬起唇角,自信道:“帅吗?”

      看着少爷长大的司机对他比了个鼓励的“耶”。

      优A的笑容瞬间比哭还难看。

      他要自卑了。

      伤心归伤心,优A还是让司机别等他了,赶快打的回家去陪爱人孩子,他不喝酒,晚上自己会把车开回别墅的。

      优A在雪中走远了两步,看到街上装点得热闹精致的礼品店和呼唤礼物的年轻人,又跑回去敲了敲车窗,更伤心了,“宋叔,怎么办,我没给他带礼物!”

      从雅典回来得太急了,当时根本顾不上这些。

      优A眼中的心碎如有实质,司机忙出谋划策道:“少爷,今天是我从机场把您接回来的,您的行李还在车里,有没有什么来自希腊的东西?”

      优A立刻开始翻行李。

      文件、文件、衣服、围巾、帽子、文件、笔记本、镇定剂、平板、文件、耳机、二阶魔方……内/裤?!

      优A的心情在崩溃的悬崖边摇摇欲坠。

      司机惊讶地看着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整理得条分缕析的少爷把行李翻得一团遭,而后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没有,怎么办……”

      司机震撼:这是去见朋友吗,这得是去见祖宗吧!

      司机在优A拆出来的废墟里搜寻一通,拣出一红一白两颗槲寄生果实,“少爷,这个是?”

      “吃点心送的,忘记丢掉了。”

      司机一点头,“那就这个吧。”

      “这怎么行,这太不尊重他了!”优A连连否决,头摇得像拨浪鼓。

      司机哑然失笑,“少爷,我跟着您和二老,这么些年走南闯北也去了不少地,出差了总得给家里带点,我家领养的那俩孩子只要带吃的就高兴。而我爱人呢,我也犯愁,他也是男Beta嘛,珠宝玉石什么都不稀罕,有时候我实在挑不好给他送什么,就摘下一片路上的叶子,带回去送给他——他笨手笨脚,但专门做了一本叶子书,放我带回家的叶子。”

      优A不解地看着司机,司机想着爱人,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叶子当然不值钱啊,可是爱你的人会珍惜。”

      优A拿着两颗槲寄生果,木楞楞地下了车,听司机祝他吃得开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点头。

      这玩意儿真的能送吗?

      优A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过漆黑的街角。

      “哟。”

      牧乐时抬起头,应声望去。

      笱一新站在明亮的路灯下,细雪纷飞,他单手插兜,淡淡地看向他。

      只是一瞬间而已,牧乐时却觉过了万水千山,一言漫长了他的一生。

      “你……怎么在外面?”

      “等你啊,怕你找不到地儿。”

      “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劣O转身向前走去,“走吧。”

      优A一看手表,因为找这两颗送不出手的槲寄生果,他迟到半个小时了。

      优A跟到劣O身侧,低头看他,“你烧退了吗,怎么不让保镖来等我呢。”

      “我没事了。保镖也是人啊,大冷天的我凭什么使唤他们。”劣O走进粥底火锅店里,交给店员两张就餐券,对给他们领路的店员温声致谢,偏过头对优A说道:“他们四个说要吃辣锅,圣诞节客人多怕待会儿没位置,先去吃起来了,你要和他们拼桌的话我们就不去吃清汤粥底的了。”

      优A噗嗤一笑,“换你的话你要和给你开工资的人一块吃饭吗?”

      “我没有自/虐倾向。”

      优A笑意更甚,“而且你这么多伤怎么吃辣,清汤粥底也不赖。”

      “我是无所谓,反正今天的餐费你来垫。”劣O走在优A前面一些,优A看不到他的神情,只看他对布好菜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而后关上了雅间的门。

      优A桃花眼一眯,在劣O低头关门的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粗茶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明显早就算到了保镖不会和他们一起吃——这波是调虎离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鸿门宴啊!

      优A浑身一凛,昂起了头。

      果不其然,劣O掰了掰手骨,抬头瞪住优A,凶狠地说道:“整个医院都在传花为辞给我姐求婚的视频,我一醒来护士姐姐就给我看了,说,你为什么助纣为虐!我给你时间编理由!”

      本A今天要凉。

      优A的脑子飞速转动,什么借口也找不出,最后只能气若游丝地回答道:“可是陈舍盐也喜欢他啊……”

      劣O哽住。

      优A见势,乘胜追击,“其实你一直清楚陈舍盐喜欢花为辞对不对,所以你才故意说那些你随时可以娶陈舍盐的话刺激花为辞——我和你不是殊途同归吗,都是为了让花为辞那个二货认清楚自己的心意啊。”

      “他那叫咳咳,你不要贬低「二货」这个词好不好,花为辞算什么好人,他都把我姐拐去领证了咳咳!”劣O呛进了窗户里吹进来的冷气,边骂花为辞边咳,足见苦大仇深。

      优A苦笑不得,先是去关了窗,再把这个烧还没退的小祖宗拉到桌边坐下,打开了粥底火锅的开关,让粥煮着,给他倒了杯清水,煞有介事地说:“喝水。我问你,你是不是气花为辞带陈舍盐去领证?”

      劣O气归气,还是乖乖地喝了一大口水,忿忿道:“我能不气吗,我看到视频的时候简直想宰了你们咳咳。”

      优A把他揽到自己臂弯里,学着陈舍盐的样子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慢悠悠地说道:“那我再问,你毕竟是男孩子,这七年里陈舍盐总不可能天天和你挤在那个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过日子吧。”

      “我以前住校的。”

      “寒暑假呢?”

      “住打工的地方。”

      “那陈舍盐住家里?”

      “……不太住,只有我回家的时候陪我住。”

      “那好,请问笱一新同志,你姐姐陈舍盐这七年长住在哪里呢?”

      粥底火锅噗噗地冒出热气,优A慢条斯理地在锅里下菜,全然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劣O嘟起了嘴,“姐姐是有时候和花为辞一起住。”

      “很正常啊,情侣不同/居谁同/居。”优A吹凉了一勺鱼丸,塞进劣O嘴里,看着劣O咀嚼的样子,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腮帮,眉毛一挑,“要是换我和你同/居,我俩一天能吵八回。”

      实话。

      劣O拍开他的手,含着鱼丸叽里咕噜地说:“同/居又怎么了呼噜,就算同居,叽噜也不能一求婚就去领证啊咕叽。”

      “喂,山顶洞狗。”优A托腮看着劣O,“你数一数,你姐和花为辞林林总总同/居了几年?”

      “……五年多吧。”

      “五年同/居和事实婚姻有什么区别!”

      粥底散发出清香,劣O哑口无言。

      优A完胜。

      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优A往粥里下了不少菜,美滋滋地等着锅烧开。

      他身边咽下了鱼丸的劣O不知道从那里学来了阴森森的气质,凉凉地问道:“说起来,我有一件事儿一直忽略了。牧乐时——你和花为辞真是朋友?”

      优A搅拌着火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回答,“对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

      优A的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机械又卡顿地转过头,去看不说话的劣O,劣O眼睛不大,下三白还明显,抬头瞪他时看起来要多凶残有多凶残,无论劣O本意是不是要凶他。

      优A往后仰了仰,“我们俩头一回遇到的时候,你在大学城门口揍花为辞,还是我把你拉开的,你别翻脸不认账啊。”

      劣O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明显是在回忆什么,狼性骤褪,优A刚松气就被欺身而上的劣O压在座位上,“你还说你只是路过的目击者,结果那个把我提走的混蛋就是你?!”

      优A扶住劣O的腰防止他磕到桌角,仰视着覆在自己身上的劣O,无语道:“什么意思,你那时对我没印象?”

      这合理吗!

      本A这样的大帅比为了拉架把你提走,你非但没有感恩戴德,还释放信息素勾引我,现在又说你不记得了,你自己看看这像话吗!

      劣O松开优A的衣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努力回忆起来,“我、我那天在发情期第三天,我姐打电话给我说她分手了,我脑子一热,打了一针抑制剂就去找花为辞干架了,那个时候很多事……我、我印象不深了。”

      “等一下。”

      优A圈住劣O的腰不让他从自己怀里离开,难以置信地问道:“发情期?你常用的那种一看就不靠谱的劣质抑制剂?”

      劣O有些气恼,从他胸膛上撑起来,“只是便宜,不是劣质!”

      优A的脑海里山崩地裂,连劣O把他拉起来坐直身,转过身专心致志从粥底里把菜舀出来了都没注意。

      他好像从前提开始就想错了一件事。

      假设,假设初见那天他闻到笱一新的信息素,不是笱一新故意勾引他,纯粹是因为抑制剂太便宜了质量不好,没把笱一新的信息素压制干净,才被他这样五感敏锐的A闻到了。

      那笱一新并不喜欢他!

      笱一新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勾引他,所以后面几次他们再遇到,笱一新的发情症状彻底过去了,他再也没闻到过笱一新的信息素。

      所以能心无芥蒂地祝他新婚快乐,所以能评价他和宴疏宁是一对好姻缘,所以对他这么粗鲁这么凶蛮这么不顾形象。

      优A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愣愣地转过头看向劣O,桃花眼渐渐蒙上阴霭的水雾。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你,你不喜欢我?

      你只把我当朋友?

      你……

      “水汽太大了吗?”劣O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把盛得满满的粥碗推到他跟前,“吃吧,对不起,我刚才不该欺负你的。”

      优A哪还有心思吃,他心里都下起暴风雪了。

      你就是欺负我。

      优A眼睛的泪珠即将要涌出来了,劣O凑到他脸前,仰头看他,“真的生气了?”

      优A不说话,扭头不看他。

      劣O摸摸头发,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笨拙地拍拍优A的手背,自责地垂下了眼睛,“乐时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七年明明不算久,我还是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你。

      优A咬了咬下唇,把眼泪憋回去了,他低头看劣O,还是不想说话。

      本A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但,小粗茶叫我乐时哥哥诶。

      优A用力压抑住唇角扬起的弧度,捏起了劣O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劣O的胳膊在颤抖,估计是条件反射地想拍开他,但出于愧疚而忍住了和他打起来的冲动。

      算了,气不起来了。

      谁对着小笱这张伤痕累累的脸还气得起来。

      优A揉了一下劣O约等于零的脸颊肉,松开了他,“吃你的。”

      劣O被揉得更迷糊了,盯着优A观察,优A直接夹起碗里的菜心塞进他嘴里,阻止他的一切问话。

      这件事对本A而言太丢脸了,谁也不许再问,笱一新尤其不许问!

      劣O牙口好,一颗煮得糯糯的菜心都被他嚼得嘎吱响,四个保镖吃饱喝足进雅间来和他们打个招呼时,看到的就是优A和劣O各管各地安静喝粥的场景。

      劣O吃饭很香这点天天跟着他的保镖们是知道的,优A把剥好的河虾一只又一只丢进劣O的饭缸里,却直接震撼了他们的三观。

      这可是我们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像公主一样被养大的少爷啊。

      保镖纵然酒劲上头还是战术后退,“少爷,小笱冒雪等了您一个小时,您就亲手给他剥虾,属下命你们即刻退出single all the day联盟!”

      说完就关上了门。

      劣O肚子饿疯了,喝粥喝在兴头上,没听清喝了酒的保镖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凑近优A问:“他们说啥猛?”

      优A纤长的眼帘颤了颤,放下手里的河虾,用湿毛巾擦着手,看向劣O,刚要问劣O为什么等了他一个小时却瞒着他,就被劣O唇沿像羊胡子疮一样厚厚的一圈粥油给闪瞎了眼。

      忽然就理解了陈舍盐养小笱的难处。

      优A无可奈何地拆开一包新毛巾,捧住劣O的脸给他擦嘴巴,嘴里喃喃道:“笱一新,你真是我见过吃相最糟糕的人。”

      劣O一听,凶巴巴地“哈”气。

      优A岂甘居于下风,当即“哈”了回去。

      “哼!”

      “哼什么哼。”优A小心地避开劣O唇角的伤,嘴皮子不饶人道:“这么能生气怎么被别人打破相了?”

      劣O振振有词,“他们人多势众有榔头,当时我被拷着我跑不了。不然我也不会白白给揍了呀,我指定撒腿就跑。”

      劣O说话时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唇齿一张一合,因为吃了热粥,缺乏血色的唇瓣有些被烫红了,格外地……优A顿住了动作,一下子收回手移开视线。

      劣O看得奇怪,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优A手上没事干,索性叠起了毛巾,喉结滚了滚,“你前段时间嘴上不是老裂皮吗,这段时间更干更冷,嘴怎么不裂了?”

      “噢,你给的唇膏效果不错。”

      劣O看起来也像是随口一说,但炫粥的速度明显从饕餮吞海变成了精卫衔石。

      优A把他的反应全装在眼里,心尖微微泛痒。

      其实优A自己都快忘记那支唇膏了,这是他送出去过的最廉价的礼物。

      “你怎么知道是我送你的。”

      不是问句。

      “很难猜吗。”

      也不是反问句。

      两句回答落下,雅间里一时只剩粥底火锅醇香的噗噗声。

      劣O低头搅拌碗里的粥,优A却不再低头了,他一瞬都不错开视线地看着劣O,眼底除了温馨的灯光,便落满了劣O泛红的侧颜。

      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比如小粗茶牵着他穿越早市的人山人海,比如小粗茶冒雪去接他,比如小粗茶挤时间给他做的饺子汤圆,比如小粗茶没有计较他派人跟踪他,比如小粗茶只感激他们帮助了他,再比如……笱一新,今晚站在风雪里,等着他来。

      牧乐时虽然没有喜欢过人,但他并不是不懂爱的人。

      他知道喜欢可能是一个行为就能定义的,而爱需要很多琐碎才能证明。

      眼前这个大男孩儿,好像是爱他的。

      是一种……不曾言表,但让他一想起来就会心安的爱,是兜底着他、包容着他的爱。

      [叶子当然不值钱啊,可是爱你的人会珍惜。]

      司机笑着说过的话在心底响起,牧乐时忽然有了勇气把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两颗果子送给笱一新。

      他站起身,从挂着的羽绒衣口袋里拿出了两颗槲寄生果实,摩挲了一下,将它们递给笱一新,“伸手。”

      “啊?”笱一新愣愣地抬起头。

      牧乐时两颗槲寄生果实放入笱一新掌心,“再送你一个礼物,谢谢你不和我计较,希望你……今天是快乐的。”

      笱一新双手捧住两枚果实,用拇指指腹摸摸它们,牧乐时看着他好奇的样子,耳朵还是有些发烫了。

      “咳,其实,哎,其实是我……”牧乐时攥了攥毛衣,觉得怎么组织语言都词穷,最后破罐子破摔,坦诚道:“它们是我在希腊吃饭收到的赠品,你要是嫌弃我就去把它们扔了。”

      “噗嗤。”

      笱一新捂住两颗槲寄生果,浅浅莞尔。

      “你笑什么?”牧乐时的耳朵更加热了。

      “给我了就不还你了。”笱一新站起身,把两枚槲寄生果仔细地收进自己棉袄的内侧口袋里,边整理口袋边说道,“这是我第一回收到姐姐之外的人送我的圣诞礼物,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为什么?”

      在冰冷的饶清江里飘荡,饿了将近两天,哭得精疲力尽,陈舍盐还被花为辞娶走了,怎么会是开心的呢。

      “你问为什么啊……”笱一新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白玉扳指,走近牧乐时,“因为今天我活下来了,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得到了很多关心,我想救的人得救了,我姐姐和她喜欢的人终成眷属……我还见到了你。”

      笱一新的神情太过明媚与温柔,牧乐时看得出神,一时分不清笱一新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想着,你要是能一直这么笑着就好了。

      笱一新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牧乐时,你看起来好困啊,是不是没怎么休息?”

      优A回过神,红晕从耳朵蔓延到脸颊,往后躲了躲,“我难看吗?”

      “你不难看啊。”劣O在他身边坐下,把白玉扳指推到他面前,“总之在你困得变难看之前,我得先跟你商量个事。”

      优A拿起这枚白玉扳指在灯光下照了照,陡然心惊,“你哪来的这东西?”

      “估计是一个叫昫云游的人送我的,当时我睡着了,姐姐不方便代替我拒绝。”劣O解释完,奇怪地问,“这枚白玉扳指不对吗?”

      优A略微蹙眉,“昫云游?”

      “嗯。”劣O伸手揉揉优A的眉心,继续说道:“给你打完电话后,我借保镖老弟的手机给紫金山观测站去了电话,竺少将和昫云游已经回去了,所以没法把这枚白玉扳指寄回去。问了问,我的衣服好像也是竺少将借我的私服,我打算洗干净寄回去来着。”

      优A握住劣O按揉自己眉心的手,严肃地问,“你确定给你白玉扳指的人是昫云游?”

      劣O有点被盯怂了,直言道:“你就说这白玉扳指有啥蹊跷吧。”

      “七年前我曾遭遇过一次绑架,逃出去后,我还在世的外祖父从□□头目手里借来了这枚白玉扳指交给我,我戴着它重返江底水/牢,与警/方里应外合剿/灭了那伙作奸犯科的贼人。”优A对眼前的人简述往事,虽然有些惊讶于劣O对这番话表现出来的平静态度,但他已经陷入了新的头脑风暴,“笱一新,□□的人见到这枚白玉扳指,如见头目——你明白它的份量了吗?”

      劣O和他对视着,眼睛眨了又眨,沉默了下来。

      优A给了劣O自己思考的时间,他自己脑海里的头脑风暴却不得不中断。

      就算他姑且能采信那个让他把手指跺成肉/糜去赔罪的竺嬴少将的爱人就是昫云游本尊,他也愿意尝试着相信昫云游是国/安插在□□的龙目,他也想不明白昫云游为什么会将这枚重要到甚至有些恐怖的白玉扳指送给素昧平生的笱一新。

      如果笱一新是哪里得罪了昫云游,以自己现在的羽翼,势必只有把笱一新当钥匙扣一样拴在裤腰带上才能放心了。

      “你说的,我都信,每一条我都能找到证据来信你。”劣O的声音终于响起,“牧乐时,我自己也有和□□接触过,我憎恨那些人。可……就算昫云游是□□的头目,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讨厌他——他,不嫌我的手脏。”

      牧乐时沉默片刻,双手托起了笱一新的双手,认真地看着他,“我没有让你去讨厌他,昫云游未必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笱一新,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有权利决定自己去喜欢谁去憎恶谁——而且你的手也不脏,是你不嫌我们的手脏。”

      笱一新安静地看着他,唇齿轻启,“你以前也这样和我说过。”

      什么时候?

      笱一新把牧乐时的迷惑看在眼里,微微摇了摇头,抽回了手,“那这枚白玉扳指怎么办?”

      “有心之人会利用它做恶,你把它收起来。”优A想了想,对他实话实说,“其实我和竺嬴少将他们结了梁子,年底忙完了想去登门赔罪的,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这枚白玉扳指,我们当面还给昫云游。”

      “好,依你。”劣O把白玉扳指放回裤口袋里,有点担心地问,“你和他们结的梁子好解吗?”

      优A又打了个哈欠,闻言斟酌着回答他道:“解开的步骤倒不复杂。”

      把手指跺/了而已。

      “竺少将救了我,我与他聊过几句,他言行举止不像是刁钻的人,什么梁子到时候摊开了说。”劣O低声开解优A,拉着他站起来,“我也饱了,我们回去吧。”

      优A的眼皮累得耷拉下来,倒还不忘记问,“真饱了?陈舍盐说你能吃一电饭煲的米。”

      “……好汉不提当年勇。”劣O噎了一下,取下挂着的羽绒衣给优A披上。

      优A靠着墙醒神,“我先送你回病房。”

      “我自己能回,你呢?”

      优A困得没了力,无奈地靠到劣O肩膀上,“估计待会儿叫个代驾吧,我回江安区的别墅住一晚。”

      “别墅里有人照顾你吗?”

      “你当我几岁了,需要别人照顾?”优A捏着眉心,哈欠一个接一个,“圣诞节肯定给他们都放假啊。”

      劣O捂住他的哈欠,“说实话,你多久没睡了?”

      “50来个钟头吧。”优A说着吸了吸鼻子,离得近了,他闻到了劣O后颈处清苦的柚子皮香。

      小粗茶发着烧,信息素有些外溢,他自己鼻子堵住了,估计还没意识到。

      为什么本A对小粗茶的信息素比他本人还敏锐?

      闻到之后更困了。

      “疯了吧两天不睡你修仙呢!”

      劣O急匆匆地拉着他往外走,优A还有点意识,迷迷糊糊付了账,紧接着就被冷风吹得一激灵,困意褪了些,“我自己能去附近的酒店刷脸入住,我先送你回去。”

      劣O:“不需要!”

      优A:“不安全。”

      劣O:“不安全?”

      优A在劣O坦荡的疑问里闹了个大红脸,困归困,A德还是有的,他没有放浪形骸到和一条幼犬O谈论信息素的地步。

      优A反手握住劣O的手,牵着他往医院走,“我吃得不比你少,倒头就睡伤消化,得走几步消消食。”

      说是说得响亮,被劣O牵着走在灯火阑珊的圣诞街市上,优A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他都不太记得自己怎么被小粗茶半牵半抱弄进的住院部电梯,好像模模糊糊被小粗茶灌了一口矿泉水让他吐掉当漱口,然后就被裹进了被子里,枕褥上残余着小粗茶身上清苦的气息,狂躁又疲惫的神经镇静下来,优A努力睁了睁眼,眼睛被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捂住,带给他冰凉却温柔的安心感,他的呼吸渐渐变慢,在子夜的钟声敲响时,彻底进入了梦乡。

      梦见了笱一新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睡颜。

      指尖与月光一同落在他的眉心,揉散了他梦里的尘埃。

      -----

      【小剧场】

      优A为何给劣O剥河虾?

      优A:欣赏不来他直接用牙齿咬开虾壳的艺术。

      劣O:是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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