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知道的》木林寒

11、迎新杯（十一）

　　晚自习七点开始，七点四十五到八点休息。

　　喻灵禾桌上的那瓶冰可乐早已空瓶，绿色的瓶身立在一摞书之间，显得格外亮眼。
　　铃声响起周夏把教材和讲义放在讲台上，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头也不回离开离开教室。
　　她一走，教室瞬间沸腾。
　　喻灵禾迅速询问孔兮蔚她们三个：“你们要不要去超市？”
　　孔兮蔚在收拾卷子，对上喻灵禾闪烁的目光，面如土色的脸瞬间喜上眉梢：“去呀去呀。”
　　在学校最辛福的事情就是吃美食了。
　　前面的冯雪颂和陆言枝则表示要赶作业不去。

　　见她们两个拒绝，喻灵禾也不强求，她点头：“那行。”
　　兮蔚起身，打算去问一下程浔，程浔趴在语文教材上，去超市她是非常愿意：“走！”
　　激动跳起，顶着几十本书的桌子被她吓得浑身一抖。
　　“一声牛劲，属牛啊。”
　　程浔同桌给她吓一跳。

　　程浔哈哈笑，敷衍道歉，然后左右挽一个下楼往超市去。
　　学业繁重，但这并不影响学生们买零食安慰自己。

　　班额多，学生多，需求大，学校食堂有四个超市也是。
　　但即使这样，还是有点供不应求。
　　喻灵禾她们到的时候，偌大的超市里全市人，几个每排货架前都站满了人。
　　这场景看得人头大。

　　喻灵禾原本想的是直接绕到收银台旁的冰柜里拿瓶可乐。
　　但又想到出去也要等孔兮蔚她们两个，索性跟着一起买点小零食。
　　人群摩肩接踵，她们三个跟着，空气里时不时飘来一股混合异味，实在是刺激嗅觉。
　　孔兮蔚被熏得直翻白眼：“大热天的倒是个澡，换双鞋袜啊。”
　　有男生对号入座，转头斜她一眼，看眼神他似乎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庸俗。

　　孔兮蔚则轻“嘁”一声。

　　喻灵禾拿了两包玉米味的薯片，又拿了辣条和一盒巧克力。
　　艰难抱着零食在付钱的时候让收银给了她个袋子。

　　饭卡刷好，出去的时候，孔兮蔚猛吸一口空气，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这期间的教学楼很热闹，温度不如白天咄咄逼人，走廊外三三两两的学生站在一起吹牛,隔着一片树林都能听到那汇在一起的声音。

　　到三楼十四班，教室内人不多，与外面相比，里面显得安静异常。
　　喻灵禾瞥了眼第四组最后一排，肖宜胥坐那儿写题。
　　教室每张书桌上都堆着各式颜色的教材，偶尔还有理得整整齐齐的一摞试卷，他书桌上也是，肖宜胥垂着脑袋思考，什么都看不到。

　　喻灵禾走过去，拿着还有些冰的同款包装可乐。
　　路程不长，但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病。
　　管它，买都买了，总不能留着发霉，这样子想着，步伐不自觉快了不少。
　　越来越近。
　　他还是穿着那身球衣，长腿向前伸搭在前面人的凳子上，偶尔还动动用力带一下凳子位置。
　　腿长就是好，干啥都方便，喻灵禾有点羡慕。

　　走到他旁边，喻灵禾酝酿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桌角。
　　“嗯。”肖宜胥抬头。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俯视肖宜胥，以往都是仰视，对方好像没想到会是他，乌黑剑眉轻皱一下，有些意外。
　　喻灵禾调整一下心情，说：“给你。”

　　很多年后，她想起自己当时那模样还觉得好笑。

　　“嗯。”肖宜胥实在她逗，像个……有点面瘫。
　　摇头，这种说法好像很不标准，也不是面瘫，就……嗯，平静，什么时候都很平静。
　　肖宜胥又看书桌，空处多了瓶和他下午给她那一模一样的可乐。

　　“——多少我转你。”
　　“——不用，改天你请我一瓶就可以了。”
　　……就很及时。

　　这句话倒是记得牢，记得那么清楚干嘛。
　　想到这肖宜胥就想笑，这是个什么人啊，那水只不过是顺手的事，话也只是客套话，她居然真当真了。

　　肖宜胥笑笑，目含星光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喻灵禾，喻灵禾小弧度抿抿，这什么眼神啊。
　　两人对峙，喻灵禾目光也不后退，肖宜胥被她的较真打败，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应答：“好。”
　　最后肖宜胥没说她逗，搞笑，只默默应许。
　　“嗯嗯。”喻灵禾为了这瓶可乐可在超市挤了半天，她现在满意了。
　　放好后转身离开。

　　肖宜胥并不在意，只不过低头的瞬间又鬼使神差间抬头看那个背影。
　　头发低低扎着，好瘦的样子，看起来身上没多少肉，现在女生怎么都这么瘦。

　　周围其他人物虚化，唯有她一个是清晰的。
　　肖宜胥盯着那个转身的背影，眼神流连两秒，继而低头继续写作业。

　　之后的比赛四十班表现得都不错，至于喻灵禾她们这些替补，根本不用管，都是在场下喊加油。
　　到最后几场，直接连球衣都不用去换了，下课直接直奔篮球场。

　　和所有人想的不一样，这届女生球打的好的很多起码每个班选出来的都会一些。
　　十四班女生组止于半决赛，男生则成功进入决赛。
　　后期，陆续开始季亚冠的争夺。

　　学校体育馆终于用上了。
　　那些进决赛的班级更激动了。

　　这几天肖宜胥他们就像班上的宝，老师学生实在关心他们得很。
　　实在怕他们出点什么问题。

　　而这帮人也不负所望，从三十个班里杀出来，和一班挣冠军。
　　这天喻灵禾实在有点事，去不了，整个下午休息时间都是在教室狂补作业，没办法，欠得真的有点多，再不做数学老师真检查的话那就是死了。

　　喻灵禾很想去，可最后只能留在教室，体育馆里场景是什么样的，她不知道。
　　他们班会赢吗。
　　看不到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很躁动，可也只能这样赢或输的结果最后都会有人告诉她，所以去不去现场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这只是自我安慰，重要的事情参与跟听别人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走之前孔兮蔚对喻灵禾说的是：“别担心，学校请摄影人员来拍摄了。”
　　这样喻灵也能知道一些决赛的花絮，不会很遗憾。
　　她表情不紧张，甚至还有点激动兴奋。

　　这种冲动就好像特别渴望跑步狂奔，可双脚被栓住，走不开，只能原地打转。

　　“好。”喻灵禾坐在位置，妥协的说道。

　　六点五十的时候他们回来，个个脸上都是挥不去的笑容，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赢了？”喻灵禾目不转睛看着孔兮蔚，看样子应该赢了，只不过她想确认一下。

　　孔兮蔚和陆言枝她们嘻嘻笑，心情很好，孔兮蔚嗯嗯点头：“当然赢了呀——拍摄的视频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出来，啊，真的超级精彩，你是猪啊，作业为什么不提前写。好多人帮我们班加油，一般也是，总之就是非常好看，激动人心啊。”
　　孔兮蔚眉飞色舞，语调激动，听完喻灵禾更后悔自己没有去了。
　　不为了球场上单独的个体，精彩的东西她都想瞧一眼。
　　只可惜完了
　　晚上视频就能出来？那晚自习快点结束吧，有期盼的心理，时间永远都是过得很慢。

　　教室陆陆续续来学生。

　　肖宜胥转身背靠着墙，这样子看教室很宽，他又三组看 。
　　入目的是两个相对的女生，喻灵禾背着他，看不见表情，但孔兮蔚的则看得清清楚楚。
　　眼里迸着星光，嘴巴一张一合。

　　他目光有些涣散，一时没人觉得他在看别人，一律觉得他在发呆。

　　孔兮蔚终于讲完，喻灵禾后桌戳了戳她。
　　她转身，嘴角有些耷拉，情绪还有点低沉，不过一瞬间就收拾好，她又恢复以往的平静模样。

　　和他们说的臭脸不同，这好像真的不开心。

　　赛前程浔提到她想来的,想到这点，刚刚喻灵禾那副表情又好像可以理解了。

　　这几天每天场下都在喊加油，比赛结束后总有一段时间声音怪怪的……

　　他并没有觉得这想法很突兀，相反，正常得很。
　　她后桌是跟喻灵禾借教材，她把对方要的东西给她后就又转回去了。
　　“发什么呆。”

　　原本一声不吭的向旭生忽然问。
　　目光没有聚焦，根本不知道他在瞧什么。
　　好像是在发呆，又好像是在盯着个什么东西看。

　　肖宜胥大言不惭：“发呆 。”
　　其实是在看人。

　　决赛视频在第二天发出来，中午吃完饭，喻灵禾她们回宿舍睡了一会儿 ，又返回教室写题。
　　下午的课依旧只有物化生，枯燥乏味，让人毫无希望只想死。

　　下午一点，喻灵禾专注写化学题，脑子里全是离子反应，什么难溶物，强酸强碱可溶性盐，不过好在不是很难，不是很折磨人。
　　后面她跟孔兮蔚都累了，两人同步趴在桌子上缓一缓。

　　喻灵禾原本安静的世界被一声惊讶声打破。
　　“我靠，学校发那视频了！”
　　“那视频”指的就是迎新杯的决赛视频。
　　他们说很精彩，还有其他班帮十四班喊加油了。

　　“哦我去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开始有人掏出手机。
　　“卧槽真的——刚发没几分钟！”

　　一中在网上有账号，很多学生出于好奇都会点个关注。

　　旁边孔兮蔚手快于心，也是从抽屉掏出手机点进抖音关注。
　　最近一条就是几人更新的。

　　孔兮蔚拿着手机凑到喻灵禾旁边，看着那才才二十分钟就近千的赞，说：“我预计这条视频会小火一波。”
　　这点喻灵禾觉得有可能，概率会四十五吧，一中之前的视频她刷到过，赞也就是一两千的样子。

　　发的不是整场比赛，而是比较有看点，精彩的地方。
　　评论是赞的一半。

　　这么牛，喻灵禾感叹。

　　前面的陆言枝和冯雪颂搬着凳子，仗着桌距宽，挤到她俩旁边，把脑袋凑过来。
　　因为在网上，大家都有些无拘无束，反正学校也不知道他们是几年几班的。

　　一楼：穿红色的，12号哪个班的，[舔屏][舔 屏]

　　下面一堆回复：
　　别盯着那一个呀，红色崽子长得不都挺好的。
　　那个十二号确实抢眼。
　　十四班的,好像没女朋友。

　　二楼：[流泪][流泪][流泪]呜呜呜，为什么我们班没有，我们班那帮男的还没他头发丝养眼

　　喻灵禾看着评论区，孔兮蔚点“展开20条回复”。
　　除蓝色字体艾特朋友的，还有各种奇葩：

　　我可以去抢吗
　　抢还是强？（抢走还是□□）
　　卧槽你们别太猛
　　别抢了，人家那身高，那力气，两拳就能把你撸飞

　　三楼：好羡慕一中学生[流泪]为什么我们学校只有河童[流泪]

　　总之翻一下比较前面的评论，都是花痴的，就跟皇上翻牌一样，喜欢这个，喜欢那个。
　　不过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肖宜胥。

　　他权限又设了吗？

　　喻灵禾不禁回头瞟一眼，没看到，坐得太后面了，被前面一群站着的高大个挡得严严实实，那几个男生就是徐灿阳他们，几个人盯着一个手机。

　　“呦哥你又火啦。”他走过去，手机快贴肖宜胥脸上。
　　肖宜胥显然不讨厌也不喜欢这种行为，身体稍微后倒：“别隔那么近。”

　　教室人多，好多都暗戳戳观察肖宜胥反应，但他本尊好像并不感兴趣。
　　好像那些人说的男生不是她。

　　“肖宜胥你小心，你人直言要去抢劫你。”孔兮蔚把那评论添油加醋一番。
　　“没那能耐。”肖宜胥又回。
　　他没让人抢劫的能耐，还是那人没能耐抢劫他，没讲清楚。

　　徐灿阳向旭生他们耳朵一向灵，听到这饶有趣味过来接话：“哦真的假的，疯了。”
　　说完又拿起手机哗哗哗的划。

　　喻灵禾不引人注目，躁动的教室视线多，有不时看肖宜胥。
　　借着这点，她又朝四组最后一排看。

　　谁知那一言不发的人突然就注意到了自己，明明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