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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 42 ...

  •   12月中旬,北半球正处于冷冬,而位于南半球的澳大利亚正进入暖夏。

      树木呈现着旺盛的生命力,枝丫向天空延伸,藏在树间的夏蝉依旧热情地燃烧着生命,树影婆娑,嫩绿的草坪反射着太阳光一时叫人迷了眼。

      U-17网球世界杯的半决赛已经结束了。

      叫人意外的是日本队不仅突围淘汰赛,甚至还一路高歌猛进地进入了决赛,在半决赛终结了德国的十连称霸目标。

      美国队亦落败于西班牙队,德美双方遗憾止步四强。

      主办方大概是考虑到日本队在半决赛上的几场比赛表现过于惨烈,给了两天的休整时间调整状态,再进行U-17世界杯决赛。

      虽然不清楚日本队的决赛阵容如何,但考虑到在半决赛被打伤了手的鬼十次郎和差点濒死的平等院凤凰可以说是日本队高中生的最强战力,即使有了两天的休整时间,大概也是无法出战决赛的,不少网友在推特直言不看好日本队。

      其实在墨尔本的这几天时间里上杉只去看了德日半决赛的现场。由于每场比赛都采取了三盘两胜制的赛制,她忍到了单打二比赛结束后才起身离开场馆,无他,时间久了实在是坐不住。

      不过在看了比赛转播留言评论和推特词条下热帖后,她倒也是真的好奇起明天日本队决赛的阵容。

      她买了个脆皮猪肉越南包吃着,听到了旁边的人小声的聊着前天的半决赛比赛。

      超乎想象的初中生们……

      是是是,确实超乎想象。

      仁王雅治的幻影已经到了叫人拍案叫绝的程度。他就像有着百宝袋的小叮当总能掏出不可思议的道具替大雄解决困难一样,通过幻影成不同的选手来试图摆脱贝尔蒂步步紧逼的困境。

      他千变万化,叫人猜不透。在那场比赛里像是个光芒体,无法让人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幻影开始的比赛,最后由仁王雅治本尊结束。球落在德国场地界内时,他确实点燃了全场的气氛,毕竟籍籍无名的日本初中生竟创造了奇迹,赢过了对面的职业双打组合。

      幸村精市的病听说完全好了,越前当初留给他的天衣无缝之极致的阴影他也完全克服了,能够再没有什么顾虑的尽情打网球也叫人替他开心。

      至于手塚国光……

      简单填饱肚子的上杉又走进一条短而狭窄的巷道,里面是各类的露天餐馆和咖啡店,能闻到酸的、涩的、苦的咖啡的香气。

      在墨尔本城市漫步时,你不知道何时会在某个街口遇到有着大片涂鸦的巷道,也不知何时能邂逅一株高大的正在迎放的蓝楹树,花丛繁茂,花朵丰盈柔软,在树下看着被枝桠横贯的天空,满是蓝紫的梦幻朦胧。

      至于手塚国光……

      U-17网球世界赛上,出场全战全胜的他已经向博格证明了自己已经做好踏上职业道路的决心。

      职业的道路也许是孤独的,但大家也都在替他声援。

      他会乘风而上,直指苍蓝的天空和明媚的职业未来。

      上杉在路上已经偶遇了好些个不同国家代表的网球选手。

      瑞士的阿玛迪斯很平易近人,耐心地给认出他的粉丝签名。

      穿着西班牙队服的代表选手在墨尔本的街头跑酷,从楼顶间跃过时,她都觉得他下一秒要摔死。

      法国的加缪似乎在和他的球拍约会。至少上杉没见过对面的藤椅上靠放着柄球拍,正对着的桌面上还有杯悠然冒着热气的咖啡。

      至于那个和她一样满大街小巷闲闲散散溜达,彼此撞见了几回的越前龙雅,前不久还背着网球包在花店门口和老板谈笑风生,他那随心所欲又肆意不羁的气质相当吸引正在选花的女性,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好生热闹。

      雅拉河边的长椅上,穿着黑灰拼接运动外套的手塚正出神地看着泛着粼粼波光的河面,头顶上树冠落下的阴影将长椅笼罩在其中,给予初夏的阴凉。

      上杉没想到会遇见穿着便服的手塚,他坐得很放松,眼里倒映着那条流动的河,这样毫无意义的发呆一段时间应该会缓解他近期积攒的疲惫感。

      自合宿开始,他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其实时间也不长,但手塚的变化很明显。

      按上杉理纱的说法是那孩子长大了不少,气质更加内敛沉稳了,肩膀也宽阔了不少,开始像个男人了。

      不过他果然很适合穿黑色的衣服。

      “恭喜你啊,手塚。”

      手塚顺着声音回过头去,正是站在几米外慢悠悠走过来的上杉伊鹤。

      他站起身迎过去,回答照旧是手塚式的谦虚谨慎,“只是踏上职业道路的第一步罢了。”

      “但无论如何,距离你成为职业选手也近了一步。今天不训练吗?”

      “德国队的比赛毕竟已经结束了,这几天完成常规训练就能自由安排时间。”

      难怪他这会儿独自享受河边安静的氛围。“那我先…”

      “上杉,谢谢。”

      两人同时开口的声音撞在了一起。

      相当郑重的感谢让她收住了原本的话语,她突然发现,自己早已经不是可以和手塚平视的高度了。

      “谢什么?”

      “很多。”他清楚地看到她面露讶异,要抬眼看他时却像是觉得碎落的光斑刺眼那般又垂下眼,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抬手替她挡了挡光线。

      “前天的半决赛,我看到你了。”也看到了她在笔记本上用油性笔写着TEZUKA的专属于他的应援。

      上杉眨了眨眼睛,突然心情极好地笑开了,桃花眼尾上扬,是张扬的美丽。“原来你真的有看到我啊,理纱阿姨还说你不会注意观众席的情况。”

      她按下了手塚的手,也有些正经地回复他,“不过不必谢,我们是朋友嘛。”

      手塚原先还微微勾起的嘴角再度抿起,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上杉打算继续往前走了,她看了眼平静流淌的雅拉河,“既然是自由时间,不如到处走走,墨尔本是个挺适合散步的城市。”

      “要继续走了吗?”

      “是啊,毕竟我只是路过这里。”

      “那终点是哪里?”

      “还不知道呢。”上杉耸了下肩膀,“沿路边走边看吧。”转的累了直接回酒店躺着呗。

      “然后短暂停留又离开?”

      “…总要往前走吧。”

      “介意我和你一起走吗?”

      夏风吹动着周围的枝叶沙沙作响,上杉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手塚像是话里有话,她有些不自在地和他错开视线,“我和你要走的应该不是一条路,我不往墨尔本公园的方向走。”

      手塚突然倾身靠近,伸手摘下刚落在她发间的一片叶子,“我不介意多绕点路。”

      墨尔本的12月也还真是热。

      她莫名觉得有些渴,舔咬了下嘴唇,“…随你。”刚要迈开步子,就被手塚轻拉住她单肩挎背的布包肩带,上杉略扬起眉表示疑问。

      手塚早就注意到了她装得鼓鼓囊囊的布包,“我来拿吧。”

      “不用了,没放什么东西。”

      手塚略压下眉,“不要觉得会麻烦我。”

      “……”上杉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多浪费时间,便将肩带转移到手塚的肩上,自己则伸了个懒腰,“让未来前途无量的职业选手帮我背包,真是叫人惶恐。”

      手塚看着她又是伸懒腰又是捏自己后颈放松的,哪里有半分惶恐的样子。

      “你过两天是跟着他们回德国吗?”

      “我和你们一起回东京。”他缺席了秋季的期末考,一月开学时,他需要进行补考,这样他的学业成绩履历才够完整。“等到毕业典礼结束,拿到毕业证书,就会正式出发去德国。”

      两人走上了林荫道,“和你当初的计划一样啊,那高中呢,不读了吗?”

      “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前还要进行持续的训练,也许会在文理高中就读,也许是跟着俱乐部给请的家教老师上课,总之,我不会落下学业的。”

      “我想也是。”

      两人慢慢在城市街头走着,时不时地聊几句,在时针逐渐走向六点时,他们坐上了驶向风潮涌动的电车。

      他们抵达在墨尔本绵长的海岸线,沿途吹着海风等待黄昏的降临。“啊,所以前天晚上那个跳伞的人是你和跡部?那直升飞机算是坠毁了?”

      “…嗯。”毕竟没有驾驶员了。

      上杉不由得感叹,“为了一场烤肉大赛,跡部真是大手笔。”

      “跡部一贯想要尽能力做到最好。是性格使然。”当然直升飞机坠毁更多的是意外。

      上杉本想调侃几句手塚和跡部的好交情,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盲点似的停下脚步,“欸,等等,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跳伞!?”

      “我不会,听跡部的指示罢了。”跡部虽然没有考取直升飞机的驾驶证,但驾驶经验相当丰富,自然也很清楚自救的方法。

      上杉不合时宜地羡慕了。“跳伞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手塚对他第一次对跳伞经历没有太多的记忆点,毕竟是临时性的决定,太过紧急,在他后知后觉应该要紧张时,他已经平安着陆了。“没注意…”

      上杉相当无奈,“手塚,尊重下你第一次的跳伞啊。”

      “如果有下次,我会记得感受下跳伞的过程。”

      暮色四合,横贯在墨尔本青蓝色天空中的,是灰调很重的云,越是靠近海平线,越是能看见纤长的成片的云层,绵延伸展的云如丝如絮般轻盈。

      再往海滩前方走走,会有条长长的栈道,两侧立着尚未亮起的路灯。

      上杉走得累了,在木质走道上蹲坐下来,“我们就在这看落日吧。”

      上杉冷不丁蹲下或坐下,多半是犯低血糖了。鉴于她前科累累,手塚立即半跪在她的身侧,握了下她的手,没有发抖发冷,额头和颈侧也没有冒冷汗,也没有突然像喘不上来气那般的大口呼吸,他微皱起眉头相当严肃地问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体力,不想走。”

      手塚松了口气,在她身侧坐下,一手往口袋里掏了掏,幸好他带了一小袋蓝莓干出来,他撕开口子递给她,“先补充点糖分。”

      “嗯,谢谢。”

      上杉没什么精神气的时候咀嚼速度会很慢,眼睛通常无意识地落在某一个点开始神游天外。手塚没有出声打扰她的快速充电模式,只是一起安静地坐着看海。

      逐渐归海下沉的夕阳,让近海的天空、海边附近的建筑和延伸的堤坝都被映成橙黄的颜色,就像是摇晃后喷溅出来橘子味的汽水。

      上杉突然侧头靠在了手塚的肩膀上,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开口,“为什么总看我?我很好看吗?”

      他的心跳在她靠过来的瞬间突然空了一拍,随即跳动得很快,咚咚咚的,连耳朵也充斥着脉搏搏动声,近乎掩盖了海浪的声音。

      她似乎在找舒服的位置,头顶在他的颈侧蹭了两下,头发搔动得他有点痒,他没来由地屏住了呼吸,“嗯,很好看。”他像是怕她不信,又重复了一遍,“很好看。”

      “…哦。”上杉指腹来回搓着塑料袋,唇角微微翘起。

      手塚有些紧张地绷紧身体,耳根烫得不行,他低下头看她,余晖将她的发丝染得金黄,“好点了?”

      “嗯,体力槽恢复到20%了吧。”

      完全落日后的天空是沉郁的深蓝夜色,墨尔本的海边像随手涂抹的油彩画,漫不经心的浓墨重彩,而背对着他们的墨尔本城区华灯初上,夜色斑斓。

      海滩上的人散去了不少,阵阵海浪拍岸的声音完全掩盖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上杉。”

      “嗯,怎么了?”

      “还记得我们约定要在年底去看流星雨吗?”

      “流星雨?你还记得啊,都半年前的事了…”托着腮看着远处亮着灯的栈桥的上杉反应过来后突然失笑,“很多人不会当真的,因为大多时候只是一时兴起嘛,附和一下烘托气氛。”

      “但我很认真。”手塚没等她回答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比赛的缘故,我们错过了流星雨的高峰期,但好在赶上了尾声。虽然不在北半球,但是我搜过了,墨尔本附近的莫宁顿半岛是比较适合的观测点,今天虽说多云,但如果我们足够幸运…”

      “如果我们足够幸运,也许在这里也能看见吧。”上杉改撑着下巴看着他笑,已经足够了,至少她当初心血来潮的期待一直有被他好好放在心上。

      手塚并不赞同,“这里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了。”

      “嗯嗯,但是你听我说。”上杉从盘坐换成了屈起双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明天是决赛日,德国队肯定是要去观赛的,你这样来回很费精力。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再过会得回去了,理纱阿姨在酒店等我。”

      说到底还是他没能完成约定。

      手塚才要说声抱歉,就见上杉轻撞了下他的肩膀,目视前方,“别道歉,只是不凑巧罢了。”

      城市高楼的灯光映照着海面,光影交错,退潮后的海浪起伏宁静和缓。

      上杉看了眼手表,已经到九点了。就像午夜钟声敲响时,不得不匆匆跑离舞会的辛迪瑞拉一样,他们也该回去城区了。

      她其实没有想要现在离开,可时间毕竟是不早了。

      遇见一个人是有时间限制的,或长或短,最后都会迎来告别。

      她习惯预演离别。

      提前在脑海里预演了多次的离别,当对方真的离开时,她对此会接受得坦然一些。

      就像莉莉安,她从事金融投资,出差离家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那次事故让她像是又出差了,只是永无归期。但已经习惯她的离开的她对此感觉麻木,只是有时会有毫无预兆的悲伤袭来。

      四年挺长的。

      虽说手塚就要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她自然是不舍的,但她也为他能走向更大的世界感到高兴,顺带着也早早地开始预演他们的离别。

      那会是怎么样的一天,也许彼此很平淡地就说了再见。在那之后,因为时间和距离,他们也许会在不知不觉中就断掉了联系。

      “我得走了。”

      手塚嗯了声,他站起身来,将手递给上杉,“我送你回去。”

      她刚要搭上手塚的手,却心有所感地再度看向天空,刹那间,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带划过天际,瞬间的璀璨后悄然坠入黑暗。

      掌心传来的温度唤回了她的怔愣,手塚已经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

      上杉回握住他的手,夜空太过平静,那颗转瞬即逝的流星像是不曾出现过一般,她向手塚确认,“你看到了吗?”

      “嗯。”尽管手塚只捕捉到消失前的一瞬画面,那也足够叫他震惊了,他们确实足够幸运。

      虽然已经迟了,但上杉还是闭上了眼许愿。

      她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与她双手交握的那个人实在太有存在感。那就希望世界能看见手塚国光。希望手塚国光能一直坚定地朝他所相信的道路笔直奔跑,一路繁花。

      她睁开眼看向身旁的人时,他仍旧闭着眼,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许了个很大的愿望。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三月。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在踏出校门口的那个瞬间,他们就要和初中时代彻底作别。

      手塚国光比她早走两天,离开的那天是个明媚的春日,正是东京樱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微冷的风中樱花飞舞,一道航道云划过湛蓝的天空。

      机场里提示登机的广播声音频繁响起,上杉捏着那颗制服纽扣兀自出神,这两天她总会想起在空荡的三年一组里他们彼此急促又纠缠的呼吸。

      “希尔维亚,要登机了哦。”

      她下意识的将纽扣握在掌心里,走向不远处推着20寸行李箱等她赶上来的上杉理纱,“来了。”

      春天值得告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chapter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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