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付》尤兰

12、小妈，你真的很讨厌

　　晚饭后，江森躺在沙发上和同学连麦打游戏，茶几上一摞又一摞地堆着小盒子。

　　刚才宋匀在去楼上洗澡前，从书房里拎出了一大堆东西给他，光是月饼都有十多盒，还有各种烟酒茶叶保健品。

　　一副单位待遇很好的样子，搞得有那么一两秒，江森都想当律师了。

　　他问宋匀，是不是要带回老家去走亲戚。

　　“我没什么亲戚，年年都有，本来是不要的，想着家里有你，就拿回来了。”宋匀高兴时总喜欢摸江森的头，他喜欢江森认真看着他的样子。

　　因为得了便宜就卖乖是人的本性，江森没有反抗宋匀摸自己头发。

　　反正一会要洗澡，就算摸乱了也没事。

　　除开何恬恬给他的月饼券还没兑换，这个中秋，他已经收到二十盒月饼了。上一把游戏，李千帆还问他要不要吃鲜肉月饼，他妈妈做了好多。

　　正遭遇月饼泛滥危机中的江森，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江森放下手机准备上楼洗澡，拿上睡衣，到了淋浴室门口，发现门还关着，里面的灯也亮着，水汽氤氲，就是没什么声响。

　　“小妈，你还在洗澡吗？”江森手里拿着睡衣，朝着鹅黄色灯光下的玻璃门喊了一声。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江森转身朝宋匀卧室走去，卧室门没关，江森喊了一声“嫂子，我进来了”，不借助夜色，轻轻推开了门。

　　可惜卧室没人。

　　那宋匀一定在淋浴室里。

　　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就是猪皮也泡发了，宋匀怎么能洗这么久？

　　难道是在卫生间藏男人？还是宋匀身上的灰太多，在搓泥？藏男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为什么他喊宋匀，宋匀不回声？

　　他最讨厌银荡的男人了。

　　江森黑着脸，没有犹豫，转回淋浴室，直接推开了玻璃门要抓奸夫。

　　潮湿的，温热的，带着沐浴液的气味的空气扑了他一个满面。

　　白色的浴缸内，面容温润英俊的男人歪着脑袋，阖眼仰在边沿上睡着了，身材匀称，骨肉相宜，肩膀和一点膝盖露在了水面上，眉头微蹙着，似乎睡得很不舒坦。

　　江森站在原地，呼了两口热气，恢复了纯善的模样。

　　“嘶，还是嫂子牛。”

　　默默比了个大拇指，他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浴缸里睡着的。

　　看吧，熬夜不是件好事。

　　下一秒，江森倏地想到了什么。

　　他挑眉，弯腰蹲在浴缸边，看着暧昧的水面，嘴角上扬。

　　手被探入已经有些凉意的水里，柔柔摩挲在浴缸底，捏住一团柔软的东西，是宋匀的手。

　　随后轻轻带出水面，放到自己眼前。

　　“手真的泡皱了。”

　　宋匀的手心和手指全被水泡得起皱。

　　指腹上凹凸不平，分外苍白，但异常柔软的皮肤让江森生出了一种古怪的兴趣。他握了上去，宋匀手指上的水粘在了他的手上，他感觉宋匀的肉在吸着自己，十指相缠，两只手贴得很紧。

　　他按了按，揉了揉，不觉过瘾，又从兜里掏出手机，弄着宋匀的手指，摆了个“耶”，按下了拍照键。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倒是把宋匀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体有些冷，恍惚又听见了江森的声音。

　　“森.....森？”

　　“我在，小妈，你在浴缸里睡着了，快起来回卧室睡。”江森悄悄松开手，一脸正直的关心对方。

　　宋匀不舒服地嗯了两声，从浴缸里坐了起来，晃了一下脑袋，思绪还不清醒。

　　“毛巾在这，我先出去了，你动作快点，我还等着洗澡呢。”江森扯过毛巾递了过去，转身拿着手机出去了。

　　两分钟不到，困乏的宋匀穿着睡衣出来了，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看见江森，还不忘温柔地说一句晚安。

　　江森也没觉得不对，哼着歌拿着衣服进浴室了。

　　*

　　“没什么问题的话，小江同学去外面坐一会吧，我有些问题要和您的家长说，你把他叫进来。”心理科的医生微笑着示意眼前面容明俊的男生。

　　江森带着满肚子的气，大步往外走。

　　今天是中秋节，风和日丽，一切都好，但是，江森失算了。

　　他恶毒的小妈宋匀居然带他去心理科检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欺江森。

　　宋匀想做什么呢？觉得他是精神病？把无辜的他送去精神病院关起来？

　　一定会变成这样，电视剧里就有这种剧情，宋匀比他想得还要狠，世界果然对善良的人不太友好。

　　“医生让你进去。”江森目光冷冷地看着宋匀，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宋匀心虚不敢去直视江森的眼睛，自顾拉开门走了进去。

　　“坐着就行。”医生指了指眼前的座位。

　　宋匀应声坐下了，开口询问江森的情况。

　　医生目光中带着打量，“那个小同学暂时没一点问题，食欲旺盛，睡眠规律，注意力和记忆力都非常好，身体不疼不痛，没什么悲观情绪，问起最近影响心情的事，小江说他的猫拉屎太臭，是个挺阳光开朗的小孩，你是为什么怀疑他心理方面有问题？”

　　“我......”宋匀顿了一下，他察觉到了医生似乎在观察自己，犹豫一会，还是开口了，“他平时挺好的，只是有时候会喊我奇怪的称呼。”

　　“什么？”医生问道，眼中的探究更深了。

　　“他会喊我，喊我.......嫂子，有时候还会喊我小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喊我，我问他，他不理我。”有这么一瞬间，宋匀感觉到了一丝羞耻，略微移开了目光。

　　“那您和他的关系是？”

　　“江森父亲去世了，母亲改嫁不理会他，我和江森的大哥认识，暂时资助他上学。”宋匀有想过，江森喊自己“小妈”是不是因为从小不受重视，父母之爱缺乏导致心理有问题。

　　医生听完这句话，面色凝重了起来，宋匀望着医生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自证自己绝对没有别的目的，哆哆嗦嗦讲了一大堆，医生才没再问下去。

　　“所以，江森只对你一个人产生了错误的称谓。”医生又问。

　　宋匀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

　　“其实，宋先生，不影响正常生活和社交的前提下，这些......小的问题，不过度干涉也没关系。”医生语气委婉，“我看您有些紧张，可以去楼下挂个号，我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

　　宋匀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医生将桌上江森的病历递给宋匀，目光宽和。

　　门开了，外面的江森在座椅上玩手机。

　　宋匀的语气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地意味，眉头微微蹙着，张口道：“森森......”

　　江森顺势起身，双手插兜，冷酷地往前走。

　　头都没回，在回家的一路上，一句话也没和宋匀说，只低头玩手机。

　　是个人都能看明白江森生气了。

　　平白无故被认为心理有问题，瞒着被带来了医院，确实会叫人心里不舒服。

　　“森森，你中午想吃什么？你选地方，我请你吃饭？不生气了好不好?”宋匀停好车，语气是一贯的春风和煦。

　　他伸手去摸江森的头，可面前的男人脑袋一偏，让他摸到了对方的脸颊。

　　刚触到微凉的皮肤，宋匀只感觉自己腕上一热，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手腕。

　　江森抿了一下唇，将宋匀的手腕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对方，嗓音低哑，语气轻而直白，

　　“小妈，你真的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