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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   “喂,臭乞丐,醒醒,别在这里挡着我出摊!”
      颍州城市集的巷道墙角旁,时欢欢蜷缩在一团杂草上,虚弱地半眯着双眼,无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旁边的包子摊蒸腾着热气,却无一人驻足。说来也对,就算再饥饿难耐的路人,若在摊前看见一个浑身血迹散发恶臭的乞丐,唯恐避之不及。
      只见她扶着墙角艰难爬起,左腿便传来一阵钻心噬骨的疼痛,紧接着便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呸,真是晦气,一大早的生意被你个臭乞丐给我搅黄了,快滚!”
      这包子摊老板一脸嫌弃地将时欢欢揪住,就算他看出来地上躺着的是个身负重伤的少女,但一想到忙活半天分文未挣,还是怒不可遏地重重踢出一脚,将其踹向了旁边的医摊。
      三天滴水未进,时欢欢只觉头晕眼花,那笼屉里热气腾腾的包子还不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明知这摊铺老板对她厌恶至极,不会施舍她一口吃食,可这扁塌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直叫,摧残着她仅剩无几的自尊心。
      “小娘子,嘿嘿……我看你腿好像受伤了,饿不饿,跟哥哥回家,哥哥给你疗伤买包子吃,好不好?”
      不知何时,一张满脸麻子的油腻肥脸正流着口水逐渐靠近,满眼猥琐。
      医摊旁那幅“悬壶济世”的招幌残破不堪,可悬挂招幌的竹杆却是一件趁手的武器。
      没想到堂堂名门武将独女,如今竟是这般境遇!
      若在平时,这种小喽啰她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打的跪地求饶,而如今她连一顿饭都吃不到嘴里,还被这种败类在大街上当众调戏!
      时欢欢半跪在地,紧闭牙关,攥住身旁的竹竿便要朝李麻子挥去。
      对方见此立马抱头躲避,惊恐地喊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可多日的风餐露宿早就让她无法施展全力。于她而言,想要像往日一样化解此等挑衅,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良久后,李麻子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天灵盖,疑惑起身看向医摊,只见时欢欢定在原地,浑身颤抖,大口喘着粗气。
      “原来是一只没牙的老虎,嘿嘿嘿……我喜欢……”说着便一掌将她推倒在地。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恼人的秋风竟也在此趁人之危。李麻子直勾勾地盯着破烂衣裙下因风起而乍泄的春光,顿时口水直流,搓着双手慢慢靠近。
      “小娘子,嘿嘿嘿……”
      时欢欢躺在地上,盯着那张慢慢靠近的肥脸,随之向其狠啐了一口唾沫。
      李麻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瞬时火冒三丈,嘴里骂骂咧咧道:“臭娘们儿,找死是不是?!”
      “或许,这就是我的终局……”
      面前的男人发着狠朝她干脆地甩出一巴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令她瞬时眼冒金星,鼻腔中涌出一股温热。
      刚才的她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苟活于世,嘴里那颗绝命散迟迟吞咽不下。现在看来,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再值得她留恋的了。
      刺眼的太阳随着男人的靠近而逐渐隐匿。只见她费力牵动着嘴角,心灰意冷地无奈一笑,随后喉咙滚动,闭上了眼睛。
      “听说了没?前几日时府竟被太子灭门,燃了整整一夜的大火!”
      “不能吧?这时景安可是三军统帅,为岑国立下汗马功劳,这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落的如此下场?”
      “这告示上不写的很清楚嘛!勾结外敌……哎对了,我还听说这时景安的独子,被那疯癫太子带回了王宫……”
      “嘘,瞎说什么呢?敢妄议太子你不要命了?还有,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时景安哪有什么儿子,那是他的女儿!”
      “怎么可能?!你莫要唬我,我儿幼时曾有幸在时府家塾受蒙,与其子同窗一载,我想想他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时境谦,字辛夷的那位!”
      “我看你还是喝点补脑汤吧,前几日她还和她的婢女楚儿姑娘同来我香铺取香,谁不知时景安的宝贝千金叫时欢欢……”
      两人谈话未尽,只见一身形修长的少年逆向拨开拥挤的人群,试图离开此地。
      “哎哎哎,挤什么挤,你那破药篓子把我肋骨都快戳断了!”
      少年从怀中掏出面具,随意戴好,紧接着从药篓里取出一帖膏药,头也不回的扔到了那人怀里。
      “姑娘,快醒一醒……”
      时欢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似乎沉睡了很久。她费力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茯苓、白术、车前子……”
      房间内的陈设杂乱,药架旁的火炉上煎着汤药,正呼呼冒着热气。
      “这是哪里?难道我还活着?!”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这一声激动的呼喊立即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只见一人从床边站起,手摇着蒲扇走到炉子旁,把一碗看似刚煎好不久的汤药端到了她嘴边。
      时欢欢低头看了眼身上洁净的里衣,又抬头看了眼这个戴面具端药汤的奇怪男人,顿时表情复杂,羞恼交加。
      只见她倏然坐起,愤恨地看着前方,而这副奇怪的表情却令对方疑惑不已。
      还未等其反应过来,时欢欢一个左臂回旋,瞬间擒住了男人的脖颈,随后右腿发力,朝其膝盖猛烈一踢,右手同时瞅准时机,狠狠掰扯住了他的右臂,此人便被她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只听得“哐当”一声,男人手里的汤药已洒落一地,胳膊关节处的撕拉错位疼的他龇牙咧嘴,嗷嗷求饶。
      “说,你是谁?对我做了什么?这是哪里?为什么救我?!”
      “啊!好疼!好疼!姑娘……不不不,姐姐姐姐啊,你先放手我再告诉你……”
      时欢欢眉头微皱,绕在男人脖子上的左臂收得更紧了一些,就算怀里的男人被勒得直翻白眼,但也只换来冷漠的两个字。
      “快说!”
      “好好好……我叫赵方屏,年十八,是玉福村的村医,七天前我和往常一样去市集外出行医,刚到就看见你晕倒在我的医摊前,我看你受伤如此严重,秉持着医者仁心,就顺道把你带回医馆治疗,你昏睡了七天,今日才刚醒……”
      这顺畅的起承转合不断拼凑着时欢欢模糊的记忆。当她正要犹豫松手时,脑海中却突然窜出李麻子那张丑陋肥腻的大脸。
      只见她先是一愣,又瞬即将其勒紧,咄咄逼问道:“我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赵方屏被勒得脖颈后仰,身体扭曲。但当他看见眼前少女慌张无措的神情时,便又猜出了其二分心思。
      “咳咳……姐姐放心,那李麻子对你欲行不轨之时,官府的捕快正例行巡逻市集秩序,他上次因为当街调戏妇女被抓进去关了半月,这才刚刚出来,所以看见捕快就直接逃了,我就把你藏在了药摊下面带了回来,里衣是母亲帮你换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赵方屏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这连珠炮般不带一丝喘息的详尽解释,憋得他满脸通红,白眼翻飞。
      时欢欢低头俯视着怀里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略微沉思,瞬即将手收回。
      赵方屏深吸一声,便连滚带爬地朝着茶案跑去,随手拿起案台上的茶水,仰头就是一顿狂饮。
      “咳咳咳咳……”
      一杯饮尽,只见他用力放下茶杯,顺了顺气,揉着被时欢欢拽的生疼的胳膊,委屈向前,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这个力大如牛的女人。
      “我真的还活着?!”
      左腿上的纱布看似已经更换了数次,幸亏处理及时,否则她下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落魄街头。
      “爹爹娘亲,是你们在天有灵才让老天爷放我一条生路是吗?欢儿既然活了下来,此生必要查出事情的真相,替你们沉冤昭雪。”
      想到这里,时欢欢脸色舒展,毫无保留地呈现出劫后余生的雀跃。
      赵方屏看到时欢欢脸上的表情,瞬时来了底气,只见他直了直脖子,大声宣泄道:“你这人好没良心啊,我救你性命,为你解毒治腿,费了我那么多药材,我看你孤身一人伤势又重,都没向你收取医药费,没日没夜地照顾你那么多天,没想到你今日却恩将仇报,差点把我的胳膊拧下来,我真是瞎了眼……”
      或许因为身体初愈,时欢欢突觉胸口一阵发闷,脑子里天旋地转。再加上赵方屏义愤填膺地在她耳边说个没完,导致她的心绪愈发不安。
      只见她用力一掌,床边那只古香古色的双层香炉架瞬间散落一地。
      “闭嘴……”
      赵方屏见此立马噤声,知趣地后退一步。
      时欢欢强撑着身体站在床边,现下只觉口干舌燥,身体里似有一团热气灼烧着脾肺脏腑,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单薄的里衣紧贴在身上。
      虽然燥热难耐,但她却精准地想到了问题的答案:“难道是绝命散的原因?此药乃是父亲在北疆征战时缴获的异域剧毒,不知这小子用了何种法子竟能将其压制住……”
      还未等其开口问绝命散的事情,只见一旁的赵方屏沉默无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前,喉咙上下滚动,耳根泛红。
      虽说君子非礼勿视,但对一个潜心行医且年方十八的少年来说,这场面下怎么还会记得那些先贤教诲!
      时欢欢扶着茶案,脑门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火难抑。当她发现对方这不知羞耻且毫无掩饰的眼神时,瞬时怒火中烧。只见她刚想拿起一个茶杯朝赵方屏砸过去,却突然眼前一黑,重心不稳,直直倒在他怀的里。
      赵方屏看着怀中晕倒的少女,微微一怔,随即神情紧张,面色沉重。
      他瞬即携起怀中少女的手腕,凝神号脉片刻后,突然脸颊微红,无奈仰天长叹道:“不是吧,难道我这方子的副作用真的是……那个啊!!!!”
      刚才的汤药已洒落一地,若是现熬,肯定来不及。
      怀中的少女浑身滚烫,若不及时处理,这些天的治疗定会前功尽弃。
      只见赵方屏将其一把抱起,轻放在床,随即捡起地上摔成两半的药碗,垂头丧气地说道:“没想到这方子的副作用这么快就显出来了,可要是想根除她体内的毒,至少还得三个疗程。唉……”
      他将手里的药碗放在茶案上,便转身观察着少女的状况。
      只见他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生疼的右臂,突然又庆幸地说道:“不过还好,虽会副作用发作,但幸好这次她晕过去了,若是她一直醒着,我恐怕不只是失去一条胳膊那么简单,就她这性子,等在我身上宣泄完必会杀之而……”
      赵方屏话音未落,刚才还昏睡的时欢欢,突然抬起洁白如雪的双臂,眼神朦胧迷离,轻轻环绕住他的脖颈。
      只见她面色潮红,朱唇微张,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嘴角,里衣的领口处隐约泄出一丝旖旎。
      赵方屏顿时愣住,面具下的脸瞬间泛起一片红晕。此时的他浑身颤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好似被牵引了方向,直直冲往一个地方。
      只见他把脸转向一边,深吸一口气,刚要准备起身离去,时欢欢双臂突然一紧,直接把他的头按在了怀里。
      这娇软无骨的温柔乡,不断挑动着赵方屏紧绷的神经,而他十八年来身上的某处禁制,仿佛也要突破防线。
      “赵方屏!!冷静冷静啊!圣贤书都白读了吗?先贤的教诲都忘了吗?这可是你的病人啊,亏你天天自诩谦谦君子,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啊?!若趁人之危行此事,与那地痞流氓李麻子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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