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狗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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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檀珠拿过玉，发现上面确实有字。
“长念。”季檀珠念了出来。
她指腹反复摩挲这两个字，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问：“这是你的玉佩？”
兄弟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趁她抬头看人的间隙，鸿奴应下：“是。”
季檀珠把东西物归原主，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是。”
这下便是真切锁定了。
邀月楼上，沈有融曾扮作姬长念，以姬长念自称。
游戏的内出现的重合信息应该不会是偶然。
目光所及之处，能让玩家看到的信息，都是策划组想让她们看到的。
不过为了确定，季檀珠还是又确认了一番：“长念这二字可有什么特殊含义？”
鸿奴面露难色，嗫嚅道：“这个嘛……”
季檀珠不爱强人所难，更何况对方还是瘦弱可怜的孩子。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季檀珠挥挥手，“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或许是因季檀珠走得过于干脆，反让鸿奴误会了些什么。
情急之下，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臂，说：“等一下。”
季檀珠感觉手臂一紧，再疑惑回头时，鸿奴却骤然松开紧拽着她的手，像是被烫到那般猛然收回。
方才鸿奴的力气并不算小，季檀珠觉得他或许是不好意思了。
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虽然宽松，但到底是架空背景，男女之大防的意识还是有的。
她这具身体已经十几岁，这两个孩子虽记不得自己的年纪，看起来倒是和她差不多大。
很自然的，季檀珠刻意忽略了他刚刚的无礼。
“鸿奴，怎么了？”她问。
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鸿奴放缓呼吸，生怕在无意中再次冒犯季檀珠。
“长念是我的名字。”鸿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一句说，“方才非我有意隐瞒，只是这个名字闲时无人在意，若再度被人提起，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还望檀珠姐姐替我保密。”
偏僻冷宫里长大的兄弟，从小到大都无人问津，偏偏又放纵他们活了这么久。
身世可疑，但必定涉及皇家秘辛。
估计是怕她心藏疑虑，出了胤瑞宫后随口乱说，再平白惹出许多祸端。
这般坦诚，反倒比遮遮掩掩更直接方便。
对她这么一个外来者来说，这种真诚是一种善良。
而这份善良，往往携带风险。
季檀珠不会辜负这份期待，自然不可能拿着这个把柄去害他们。
令人见之难忘的沈有融透过重重时光，仿佛与这个落魄瘦弱的孩子重合。
季檀珠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倾斜。
她伸出手，想摸摸鸿奴的头，却想起鸿奴刚刚的动作，终究还是忍住了。
鸿奴仰起小脸，看她半途收回的手，神色竟有些落寞。
“你放心，既然你肯喊我一声姐姐，我定然要担得起这个称呼。”季檀珠说。
她目光扫过这两个想尽量体面，却在她目光下无所遁形的两个孩子。
季檀珠感叹：“怎么这么瘦啊。”
鸿奴与鲤奴的手往袖中缩了缩。
鲤奴嘁了一声，背过身去，不肯看她。
这半天下来，季檀珠也对这兄弟二人的秉性有了初步了解。
她无所谓鲤奴的敌意，背着手往门口走。
逆着光，她的身影只剩模糊的轮廓，然而这么放眼看去，却如仙子下凡，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鸿奴逼仄狭小的世界中。
他听见季檀珠带着雀跃轻松的声音：“你们放心，等下次再来，我给你们带些尚食局的糕点过来。”
这般鲜亮的女子，怎会有人不喜欢。
然而还真有个例外。
鲤奴转过身，面红耳赤，声音冷硬：“不用你可怜我们。”
鸿奴拽了拽他，低声劝阻道：“鲤奴。”
小小年纪，气性还挺大。
季檀珠真想揉搓一把鲤奴气鼓鼓的脸蛋。
心肠再冷硬的孩子，脸颊都是柔嫩温热的。
只可惜这位是真的气性大，如果季檀珠真这么做了，他搞不好会和她拼命。
所以季檀珠狡黠一笑，眉眼弯弯，红唇皓齿，吐出的字却与鲤奴所想相去甚远。
“不喜欢我啊，那我往后一有机会就过来找你们，烦死你。”
开玩笑，沈有融还在冷宫受苦，她怎么着都不会坐视不管。
至于鲤奴，一团孩子气，季檀珠自诩是个心胸宽荣的大人，不同他一般见识。
季檀珠朝他做了个鬼脸，在鲤奴追出来前，迅速跑开。
鸿奴拦住鲤奴，确认她走远了，才安抚道：“好了，哥哥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鲤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着实被气的不轻，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檀珠。
“你何必欺瞒她？左右我们的生死都无人过问，你何必在她面前多此一举。”
鸿奴眨巴着因瘦弱而额外大的双眼，与这里灰蒙蒙的色调不同，着双眼如有星辰闪烁。
似鬼魅般惑人心神，令人见之忘俗。
“我只是觉得好玩。”鸿奴一派天真无辜，“冷宫里多无聊啊，我们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
鲤奴沉默不语，想起刚刚离开的少女。
虽然他不喜欢季檀珠，可对方看起来确实单纯无害，与那些宫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并不同。
少时，鲤奴在他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甩了甩衣摆，随意坐下，支着脑袋不耐烦道：“随你。”
鸿奴粲然一笑。
“那个……”不知何时折返的季檀珠突然跳了出来。
鲤奴的目光刺了过去，鸿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瞳孔一缩。
她听到了吗？
听到了多少？
鸿奴的指甲陷进肉里，几乎要渗出血来。
“我不知道从哪里出去，你们能指条路吗？”
她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方才的话。
鸿奴松了口气：“我来带你出去。”
胤瑞宫的宫门常年紧闭，却因年久失修，墙角树坑处，有个杂草遮掩的矮洞。
“委屈檀珠姑娘了。”鸿奴面带愧色。
季檀珠摆摆手，更心疼沈有融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竟然在游戏里获得了钻狗洞的体验。
“无妨。”季檀珠安慰鸿奴，也是在安慰自己。
说到底，这也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就算年纪小，难保他不会留下这段记忆。
季檀珠赶人：“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可是……”
季檀珠推了推他，催促道：“快回去吧，鲤奴还在等着你呢。”
送走鸿奴，季檀珠才毫无顾忌从洞中爬出。
等站定身子，她才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该怎么回去？
这里荒芜偏僻，寻常人不会路过，她连抓个人问问都不行。
再回去问鸿奴与鲤奴也不太现实，这二人身份成谜，几乎是被软禁在冷宫里，不可能把她送到太后宫中去。
好在系统在这个关键节点没有继续装死，听了她的反馈后立即开启了指路模式。
走了一会儿，还没等她自己摸索回宫，就有人寻了过来。
“我的姑奶奶！祖宗啊！您这是去哪了？奴才真是担心坏了，您要是再不回来，恐怕奴才就算是去死，也不能平息太后她老人家的怒火啊。”
一位身材高胖的嬷嬷贴了上来，她身后一众宫女，立刻像放飞的莺鸟一般，唧唧喳喳围了上来。
手里捏着扇子的先挤过来，忙替她扇风送凉。
其余的东一句、西一句，殷切问她这半天去了哪，有没有口渴，现在饿不饿。
这一帮人恨不得替她走路，甚至有宫女提出来要抱她回去。
嬷嬷瞪了那宫女一眼，劈里啪啦就是一通训斥：“你也不看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把季姑娘摔了怎么办。”
宫女立刻噤声，缩着脖子不再提。
季檀珠刚在这一方脂粉香中卸下防备，赞同道：“对对对。”
嬷嬷的下一句就杀她个措手不及。
原本像她的脸像刚出炉的馒头般光滑，皮肤饱满，脸型浑圆。这么一笑，年龄感猛然提升，满脸的褶子都拥在眼角。
“还是老奴亲自来抱比较妥当。”
胭脂红的嘴唇点在脸下，活像喜馒头上的红痣。
可檀珠也是个大姑娘了，她像个滑溜的泥鳅似的，避开嬷嬷要过来抱她的双臂，说：“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嬷嬷半点不见尴尬，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转变思路。
“你去找步辇，脚放快点，郡主体弱，别让郡主在太阳下晒久了。”
季檀珠本想说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宫内无故不得疾行，宫女的脚程再快，也要等上许久。这会儿太阳渐渐归西，日光也没那么毒辣。
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不比从前。
别说一路走回去，她从胤瑞宫外走到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是气虚腿软。
刚想张口，心口处立刻传来针刺痛感。
她只得屏住呼吸，捂着胸口缓过这一阵儿。
在其旁的嬷嬷和宫女们被吓坏了，扶着她进了凉亭。
许是这具身体时常有常就要有这些毛病，嬷嬷应对起来很是得心应手，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知道您心善，心疼咱们。可也要先顾及自己的身体，奴才是不敢看您出半点差池的，姑娘爱惜自己，就是爱惜手下人了。”
边说着，刚刚没挤到前面的一位宫女立即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匣子。
打开后，从中取出一粒棕红的药丸。
“这是御医新研制的药，您压在舌下就好。”
季檀珠就这她的手含进嘴里。
不多时，苦中回甘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季檀珠觉得自己总算缓过来了。
又在亭内休息了一阵，派出去的宫女过来请示。
步辇已在外头等着了。
嬷嬷看了看天色，心里烦躁，弯腰轻声与季檀珠商量：“这会儿太阳虽下去了些，可暑气仍在，要不再等一会儿？”
季檀珠看见了地下弓着背的小太监。
她眯起眼，似乎看到有几滴汗从他们脸上滑落，砸到地面上，与尘土形成飞溅的汗渍。
这里只有她还算舒坦，若是再等下去，其余人也都要陪着苦熬。太后那边见她迟迟不归，说不准还要罚这些人侍奉不当。
虽说是游戏，很多时候不必那么较真，但季檀珠面对这么真实的人物情态，还是有些心软。
季檀珠摆摆手，道：“回去吧，再晚些太后娘娘要着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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