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关于美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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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尼最终趴在尤金怀里睡着了，他紧闭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睡梦中时不时发出一声抽泣。
尤金犹豫了一下，选择抱着小孩进了巢穴深处，他将小乔尼放在他平时卧眠的绒毯上，伸手擦去了小孩脸上的泪水。
如果有人跟一百年前的尤金说，你日后会主动选择养育一个小人类，当时脾气暴躁的他定会把那人揍一顿，并把人送到巫医面前好好看一下眼睛和嘴巴，指不定哪个器官出了毛病。
可事实确实如此，他的理智战败，留下了这个小孩。
这个决定对尤金来说很不可思议，实际上，他连龙族的幼崽都十分嫌恶，现在竟然会心甘情愿去养育一个人类幼崽。
既然已经决定顺从心意留下这个人类，自然就要肩负起养育他的责任。
显然，魔龙今天已经无暇外出捕猎。
一日不进食罢了，尤金自己倒无所谓，他本身就可以靠吸纳空气中的元素能量维持生命力，即使长达一个月不进食，身体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人类应该进食什么？
尤金晃到人类的书架前，在工具书一列中，翻出了一本食谱，他皱着眉研究起来。
说实话，龙岛上基本没有饮食文化可言，龙族进食非常简单，粗暴点的直接撕碎猎物生食，茹毛饮血；讲究点的如黑魔龙这般，将猎物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吸入体内。
很多龙族进入人类社会后，会深陷人类的美食陷阱无法自拔，但尤金不属于此类。
印象中，他离开龙岛，第一次进入的人类国家，也是一个岛国，他怀着淡淡的期待尝试了那个岛国的名菜。
尤金还记得，那道菜肴的名字非常唯美，完全符合龙族的审美，叫“仰望星空”。
可惜了，菜的味道跟菜名堪称背道而驰，那道菜的名字应该叫“抵达地狱”才对。
尤金深感从前饱受同族欺骗，人类美食文化不如没有。
此后，他多数时间都是避世而居，再未尝过人类的食物。
所以，像这样制作人类食物，对于尤金来说，也是一个新鲜的趣事。
虽然是第一次做，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人类所谓的美食差吧？
此前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巨龙，满怀自信地合上食谱，开始备菜。
乔尼是在一股奇怪的味道中惊醒的。
他昨晚本就睡得晚，今早又在清晨爬起来，还大哭一场，十分耗费体力，于是哭累后陷入了深眠中。
这样的深眠，除非睡饱了，否则很难中途醒来。但那股味道，实在太挑战人类嗅觉的忍耐力了，小乔尼几乎是被呛醒来的。
他咳嗽了几下，睁眼扫视一圈，发现尤金不在，而空气中飘着刺鼻的白烟，浓烈的焦煳味自外面传来。
“金金在做什么？”乔尼疑惑地嘟囔，他捂着鼻子，小跑出去。
尤金正端着一盆菜走到大厅，是的，一盆，第一次下厨的巨龙，显然错误预估了人类的食量。
“你醒得正好，来吃早餐吧。”
俊美无双的男人身披长袍，在浓白烟雾中慵懒走出，这本是一幅极美的画面，令人向往。
不知为何，乔尼却卡在大厅入口处，一向跑得勤快的小短腿，突然有些迈不动步子。
尤金：“怎么还不过来？”
“金金，你做的是什么？”乔尼在尤金的凝视下，一步一顿，慢吞吞地走过去，他探头往盆里一望，只见一大坨黑炭伫立在盆里，乔尼根本无法分辨出这里面有什么食材。
“比鴔肉，食谱上说这种肉类最适合通过高温烹饪，高温可以激发出食物最原始的香味。”
“因此，我特意使用最高温最精粹的龙息来烹饪它，灼烈的温度一瞬间剔除了肉类中杂质，虽然这块肉的外观不符合龙族审美，但我想，这剩下的都是精华。”
最顶级的火焰制成的最顶级的菜肴，蕴含最纯粹的能量精华，除了被龙族养育的孩子，其他普通人根本无福享受。
尤金把那盆肉往小孩面前推了一下，“吃吧。”
他语气平静，一双金瞳却微微泛着光。
乔尼脸色凝重，他用叉子戳了一下盆中边缘看形状像是洋葱的东西，他的叉子刚碰到那颗黑球上，“哗”一声，整颗球像风化的沙丘般，垮成了一摊灰烬。
乔尼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或许只是配菜不行？
他又用叉子戳了一下正中央的大块肉，戳、戳……嗯？怎么戳不动？
乔尼悄悄用力，脸都憋红了，最后“喀”一声，钢叉弯了。
啊！？
小乔尼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后紧紧捂住嘴巴，他软软的舌尖抵着牙根，在每根细细的乳牙上扫过，这稚嫩的牙床和铁质钢叉相比，不知哪个更坚固一点？
这道菜，颇有种不顾人类死活的美感。
小乔尼惊恐地吞了吞口水。
尤金的眼神何等锐利，他立即注意到了小孩咽口水的动作，颇为贴心地再次推了一下菜盆，“饿了的话，就赶紧吃吧。”
“啊，我一点也不饿……”语罢，乔尼空荡荡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
“不饿？”
在尤金审视的目光下，乔尼羞愧地拿起另一个叉子，伸往盆中。
他注意到盆中有一根细长的东西闪着微光，不像是烧糊了的样子，或许可以吃试试？
一根长而微卷的黑色发丝被叉子挑起来，乔尼瞄了一眼尤金茂密而微卷的黑色长发，似乎明悟了什么。
“金金，这是什么？”
尤金眉间先是一蹙，不过很快又扶着下巴说道：“这是龙族的毛发，是很难得的食材，龙身上一鳞一角都是精华，毛发亦可以强化人类身体。”
这确实不是假话。
不过，龙族可没有掉发的种族特性，年轻的巨龙甚至可以多年不掉一根头发，尤金自己都回忆不起他上次掉发是什么时候……所以，这根东西是怎么混进菜里的？
小乔尼眨了眨眼，其实就是头发掉进去了吧……
该说不愧是龙族的头发吗？虽然食物本身已经烧成一块焦炭，但不慎掉进去的头发却丝毫无损，还是那么的柔顺有光泽。
虽然是金金亲手做的营养餐，但这盆菜真的能吃吗？
作为一名无脑龙吹，乔尼只觉得脖子有点痒，好像要长出脑袋来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用无辜又自然的语气问：“金金，这个盆子你在哪里拿的呀？”
“在厨房的架子上。”尤金随口答道。
“那个好像是姑姑用来装脏东西的盆，用来装菜是不是不太好？”乔尼直直盯着桌面上的盆，一双小手在桌下紧张地对手指。
尤金皱起眉，叹息一声：“那算了，我重做吧。”
没想到第一次下厨，竟然因为这样粗心的原因而失败，尤金遗憾不已，看来厨艺的精进，要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细心周到上。
“不不不，不用重做。”乔尼赶忙摇头。
“人类，如你所说，这道菜已经不干净了，你吃下去很可能会生病，还是重做吧。”
“不用。”小乔尼摆着手，坚定地说：“我的意思是，让我来做吧！”
“小家伙，我没有虐待人类的嗜好。”尤金自忖，作为伟大的魔龙，他养小孩总不能还不如那个人类女人吧？
乔尼眨了眨眼，目光下移，一副理不直但气很壮的样子，超大声地说：“姑姑说，好的人类小孩3岁就要自己做饭，不但要喂养自己，还要喂养家人。我快5岁才开始做饭，已经落后别人很多啦！”
尤金震撼，没想到人类竟是如此崇尚自立的种族，3岁的龙崽还在黏着龙妈妈要奶喝，但3岁的人类已经开始养育家人了。
他养的小孩，当然不能落后于人。
尤金的双眼中仿佛燃起火焰，“那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学会自己做饭了，我会好好监督你的。”
“嗯，以后都要辛苦金金督促我啦！”小乔尼眼睛亮起来，终于露出满脸甜笑，他把叉子往桌上一扔，欢快地奔向厨房。
乔尼只会做一道菜——蘑菇汤。
他姑姑到龙巢后，第一次学做饭，就是做的蘑菇汤，因为简单易学，3岁时，乔尼在姑姑的指导下第一次煮了蘑菇汤，煮出来的味道竟然比姑姑做的还要鲜美。
当时给厨龄20余年的乔妮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如今这手艺果真派上用场。
乔尼很快煮出一锅蘑菇汤，他盛了两碗汤，他一碗，金金一碗。
尤金本想拒绝人类的食物，但对上小孩充满期待的眼睛，又把推拒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是他养的人类第一次给他做食物，直接拒绝的话，人类会伤心吧？
尤金接过碗，短短一刹那，内心经过无数思想挣扎，脑海中好像又浮现出他第一次品尝人类美食时，那股反胃的味道。
真的要吃人类的食物吗？
小家伙眼睛现在都是肿的，总不能再把他弄哭吧。
怀抱着这样的心理，尤金终于下定决心，舀起一勺汤，面色平静地送进嘴中。
嗯？好奇怪的味道。
嗯……再试一口看看。
嗯……再试最后一口看看……
不知不觉，一碗汤见底了。
勺子碰触到碗底发出清脆的响声，尤金看着空荡荡的瓷碗，轻咳一声，黑发掩盖下的双耳隐约有点发烫。
“蘑菇汤还不错吧？”小乔尼扬起小脑袋，语气中满是自豪。
尤金点点头，掩饰般将空碗推得远远的，再次清了下嗓子，语气淡然地评价：“确实不错。”
“这是姑姑教我做的。”乔尼继续小口喝着汤，品着熟悉的味道，他的情绪又低落起来。
“姑姑说，不管好的坏的，我总要看过才知道……其实姑姑想带我走，也是为了我好。”
乔尼并不会后悔留下来的决定，这个小孩天性中就带着常人不具备的果断，只是很遗憾跟养育他的姑姑分别。
乔尼突然郁闷的样子，令尤金皱起眉。
小孩在他面前，从来是一副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样子，那样积极的、昂扬的情绪，总是能够轻易感染人，令尤金的心情跟着放松下来。
他看着小孩黯淡的眼睛，心里也闷闷的，很不舒服。
记忆中，尤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心中下意识排斥，想再次看到小孩脸上充满笑容的样子。
尤金神态还是从容的，他语气不经意地说出惊人之语：“好的坏的？你想下山看看吗？”
乔尼抬头，惊讶地看向尤金。
“如果你想，如你所愿。”
“哇——金金，我宣布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龙！”小乔尼几乎是蹦起来，猛地扑进尤金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关于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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