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河水》木**人

73、第五部 水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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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沟还是张家沟，村里人还是村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谁都不会注意到它。小白风卷残云般吃完食物，抬头瞧见正盯着自己看的女孩。

　　霎时间，两只人眼睛跟两只狗眼睛相对直视，小白的眼睛亮汪汪，张枕月的眼睛水灵灵。小姑娘看着小白，她心想小白可能没有吃饱，它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肯定是还想要点儿吃的。小跑回厨房弄了吃的，被她妈桂芬发现：“小枕头！你咋弄这么多饭菜，自己不吃拿去喂野狗吃？！”

　　桂芬说这话时，张秋水抱着小堆柴走进厨房放在灶头跟前，随即从厨房出来。张秋水仿佛没有听见，仿佛没有看见自然走开。忙碌整天，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哇哇叫，他哪还有什么闲心掺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张秋水家坐落在半山坡上，院外是堡垒搭建起来的院坝，底下是两间房，有间是猪圈，有间是粮仓。猪圈跟粮仓的平顶正是张家院坝，在猪圈粮仓与里边墙壁中间，有许多空地，除了人来人往的小路外，其余堆放柴草。小白吃饱喝足后没有走远，绕到张秋水家院坝下面，在稻草堆找到洞洞，藏了进去。

　　晚饭结束，太阳还在云层深处，露出隐隐微弱可见的光芒，倒把有几朵长条状的云染成昏黄色。饭后，张良来他们这里，跟小叔张秋水说起白天这件事情。张良觉得小白没人养。张秋水细想，心底亦是这样认为这样。

　　张秋水问同在院坝里面的张枕月：“白天那只狗到哪儿去啦？”小女孩被她妈说了几句，现在心里还有点堵，不怎么爽快。可她心里还真就牵挂着小白，直到她看见小白藏进院坝底下的猪圈附近的稻草堆里，她的心才放下。

　　她跟张秋水说了以后，张秋水立马断定这只狗可能要到他家住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好事情。千万要把它喂熟！

　　太阳东升西落，小白在张秋水家住了下来。在这以前，他们家曾养狗。那次以后，全家都觉得太麻烦且没有必要。张童书觉得小白是曾经的小黑带回来的。它们的颜色完全不同，一白一黑形成鲜明的强烈的色彩对比，可它们那双眼睛亮汪汪的，极其神似，仿佛就是同样的眼睛放在不同的地方。

　　国庆期间，刚回家，他书包还没有放，张枕月就跑上来跟张童书说：“我们家来了白色的狗，这只狗鼻梁有道疤。”他跟张枕月来到猪圈附近，小白没在，等到他们回过头来，很快发现小白。张枕月把小白怎么来，又怎么住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给她哥说清楚。张童书这人生来敏感，得知家里有这神奇的事情，顿时觉得他家往后很长时间都会走上坡路，赚到大钱都很有可能。

　　小白唤起张童书的回忆。曾经，他还在张家沟小学五年级，那时候，他不怎么学，成绩还好，属于每学期都可以从学校领张奖状回家的那种孩子。

　　那段时间，这孩子说服他爹妈领养小黑狗，简称小黑。张秋水打小不喜欢养动物，尤其是那种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动物，比如说看家护院的狗。可他在农村又属于开明通达的人，他对他的孩子比较宽容，给他们提供自由稳定的成长环境。某种程度来说，日后他家诞生了不起的大人物，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秋水见张童书不像是说着玩，而是动真格。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就像看着自己。即便许多年以后，他不在人世间，而他的孩子还在，因而他的种子留存人间，这是人类的繁衍生息。张秋水原本反对养狗，但张童书固执己见，养狗又不是特别麻烦的事情，张秋水也就由着孩子去附近村子领养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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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那年秋天，清水县城附近有户人家的母狗生出小狗没有毛，浑身血红色的，像婴儿那样哭泣怪吓人。也是农户没有知识，他们以为是被鬼找上了门，很快就把这件事传到清水县城的每个角落，还惊动地方政府。

　　政府派出技术人员，经过调查取证，得出不是结论的结论，宣称：“养狗的人多了，什么狗都有！”农户担心有鬼，等那条狗死后，他们就把它埋进土里。事后还到龙王庙烧香还愿。亲爱的朋友，这段时期，张家沟遍地都是狗，柳林镇遍地都是狗，清水县城遍地都是狗，整个梵阳地区亦遍地都是狗。这是狗的天地，狗的王国，狗的世界，仿佛还是狗的时代，因为狗比人多啊。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些人家养两三只狗都有，而狗不仅给主人看家护院。等到它们叫不动跑不掉，主人就用它们换来物质方面的享受，比如说可以低价卖狗肉，又或者用狗兑换想要的东西。因此，狗的地位一度超过了猪。

　　对张秋水家来说，一条狗，就不是事。只是，他张秋水嫌麻烦，担心自家的狗咬着其他人咋办？是以这些年来，他们家从未养过一条狗。如今，张童书说服他爹，从白虎山抱来小黑。这孩子用心，每天好吃好喝招待着小黑。就是他自己没吃饱，他都要给小黑吃。小黑长势渐猛，身强力壮的样子跟地里庄稼似的，没两个月就可以在山间地头撒欢，跟着张童书在田间地头追野鸡。

　　清晨，山雾缭绕，这是张家沟常有的清晨，却是城里人梦寐以求的清晨。朋友，山间吹来的风清新洁净，洋溢着昂扬的生命，多呼吸几口可以延长寿命。村里，有人曾嚷嚷着说什么着病的人焉死焉死，吸几口便会复活！是啊，城市都是钢筋水泥的世界，哪有什么青山流水。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往往不知道牛粪是香的，往往不知道泥土的馥郁……他们啊连水稻跟小麦是啥都不知道，这样的人脱离了土地，你就是把高粱摆在他跟前说是苞谷，他都信你。

　　少年时期，张童书还比较性急，每天都是他背着小书包挨家挨户去叫村里同龄孩子上学。起初，小黑常常跟着张童书，像是要跟他一起去小学上课听课下课似的。张童书满心欢喜，把小黑当成他的朋友，由着小黑任性。然而，让张童书始料未及的是，小黑跟他到学校以后，让他被伙伴们嘲笑，而小黑还要被学校附近的野狗欺负……少年觉得委屈，说不出口，又联想到他的伙伴曾告诉他：“你别让你家小黑到学校啦，小心被路上的狗贩子抓走炖狗肉吃！”

　　张童书觉得真有那种可能性，想来想去决定不能再让小黑跟他到学校。可小黑还想跟着他，这让村里人曾有段时间常常看到，这孩子在乡间的泥巴路上用土块扔小黑，嘴里吼叫着什么回家去回家去，不回家晚上不给你饭吃！外人见到这样的场景，肯定会觉得孩子气十足，想想都觉得有点想笑。夏天，张家沟这些地方，同样有热得时候。这天下午，张童书从张家沟小学走路回来，他忽然看见小黑。他看见小黑跟邻村的黄狗竟然在水稻田里狂奔，像是在洗澡。

　　小黑看到张童书的瞬间，火箭般飞奔到他跟前，疯狂摇尾巴，明显是在跟张童书招呼，向他表忠诚。此刻，少年注意到小黑吐着长长的淡紫色的舌头，想起他婆曾跟她说的常识，他知道今晚或者明天肯定会有雷阵雨！

　　太阳西斜，清风阵阵，张童书背着小书包走在乡间泥巴路的左侧，小黑走在泥巴路的右侧，像极了美丽的画。小黑是母狗，它注定要当狗妈妈。这学期结束，暑假飞快流走，张童书没有看见小黑跟其他狗□□，但他看见狗跟狗的□□。最初，他不明白两只狗屁股对屁股，半天拉拉扯扯，还扯不开是啥意思意味着啥。后来有天，他帮他爷爷到山上牵回老水牛。他亲眼看见，水稻田里有两只野鸭子，像他从前看见的雄鸡跟母鸡公鸭跟母鸭。随着年纪的增长，尽管在张家沟这些地方，大人们对那种事情很隐晦羞于提起，但他还是明白□□。

　　那时，少年还很纯洁，他有许多想法藏在心底，属于猜测。直到张家沟小学结束，张童书跟小伙伴到大湾河洗澡，也是他们这群野孩子去的时候不对，赶巧遇见一对赤裸的情侣在大湾河附近的水稻田啪啪啪。

　　这群孩子像野狗屏住呼吸偷偷靠近。他认识第一次看见男人跟女人□□的场面，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无疑给他给他们强烈的震撼。不知道其他孩子怎么想，张童书眼睛放光那般看着人家，打心底觉得那画面美丽神奇。

　　两个年轻男女在水稻田里翻云覆雨，他们把整块水稻田弄混浊了，估计水田里的泥鳅要给呛死。就在这时，张童书身边的张海波犯浑，撅起泥巴就往那对男女身上砸去。活塞运动正在高潮，男人正等着享受喷射而出的快感，猛地被人搅浑。假如他身边要是有把杀猪刀，他得是要抄起杀猪刀，就要往仇人方向追去。这会儿，男人从女人身体抽出铁棒，搂起裤子追了出来，而女人穿衣裳小偷般逃逸现场。这些野孩子被发现，嘻嘻哈哈的，又跟刚才那样变成群野狗，在胡乱的嚎叫着，还像野兔子，在水稻田里乱窜，惹来农民的谩骂声。乡间这些孩子，对于性的理解，最早不是来自人类社会，而是身边的家禽，或者昆虫。偶尔接触到这种事情，就跟买彩票中大奖那样，其实是极其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