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河水》木**人

35、第三部 书风枕月

　　27

　　夜空有朵乌云忽然飘了过来，掩埋住此刻升起的月亮，梧桐路顿时幽静。这晚，他倚在窗边。窗外，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五月很少有这样的夜晚，今晚却有。大地静悄悄，夜晚的风吹着树林，宛如鬼魅在迎风舞蹈。

　　他忽然好想她。对深爱的人，人总是难以忘怀，这让他们往往藕断丝连。当然，这是人性悲哀，亦是人性值得赞美的地方。他想她。她忽然出现在教室。他欣喜若狂小跑过去，他连分手的事实，抛却脑后。

　　“我们分手了。”他却说：“我求求你，别这样。”他的声音温柔得再也不能温柔，带有祈求。“我们已经分手。”她的眼睛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没有看见，目光仿佛不存在，只是淡淡地在陈述着分手。

　　“请你走开。”

　　“我不走。”

　　“那我走。”她真的要走，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她走。霎时间，张童书托起了她的脸颊，暴风雨般激吻。这时，回教室取书的同学撞见，真不是时候，他没有取书退出教室。啪啦……有人的脸被打耳光。

　　是谁？究竟是谁？还用问吗？肯定是张童书。天地安静下来。她的眼光温柔而悲哀地投在他身上。“无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虽然我没有告诉你，我曾在日记里哭泣；虽然我没有亲口告诉你，我曾爱你……朋友，如果把这几句话谱写成歌词，请歌手唱出来，那么，此刻的背景音乐肯定煽情而催人泪下。

　　如果重新选择，我依然会选择你。我很感谢你，给了我终身难忘的初恋。你知道，此时呼啦啦的内心世界吗？虽然口口声声地叫他走开，可当他真的滚了的时候，内心又无比酸楚。爱情啊爱情，你折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这件事后，呼啦啦跟张童书很长段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张童书念念不忘地看着她。大三结束，学院推免的名额下来，呼啦啦落选，她的成绩如果再好点点，可以保研。然而，差点点始终是差点点。呼啦啦准备考研那几天，她的辅导员找她到办公室，私底跟她说：“学院多给我们一个保研名额，但前提是得服从学校安排到边远地区支教一年。”话没有说完，呼啦啦就抢着回答：“我愿意”。就这样，呼啦啦暂时告别学校告别古都，她想要到陌生的地方生活，审视从前的自己。年轻的时候，我们以为失去爱情，我们就失去全部。

　　那个时候，我们天真地以为，没有爱情，我们的生活将面目全非。然而，多年以后，我们发现，即使没有爱情，我们的生活依然会继续，岁月的年轮从未因为谁的离开停止转动。长大吧长大啦，长大了就远走高飞吧。

　　露水在青草边缘，阳光温和，空气清新，她却很忧愁，忧伤而愁苦。回想过去，这时候，她已然后悔。自己太倔强，对深爱的人太苛刻。因倔强而受伤，因苛刻而失去所爱。她不能忍受，又无法解脱，就只有逃避。逃避虽然无奈，却潇洒。呼啦啦来到云贵高原东北部的梵阳市的清水县城附近的柳林镇。

　　灞桥，白雪纷飞，漫天遍野都是像蒲公英的柳絮。这个七月，他们毕业。参加完毕业典礼，呼啦啦收拾行李跟随支教队伍乘坐火车前往梵阳市，随后换成大巴到清水县城，紧接着坐班车到柳林镇。在这里，呼啦啦开启她的新旅程。所有的伤痛都将遗忘，她现在只想认真对待向她投来渴望知识的目光。

　　河水清澈，有鱼儿游弋，小桥又破又旧，附近有戏水的鸭群。太阳刚刚升起，淡淡的阳光照耀着河水，晨雾还未消散，微风吹着河畔的垂柳，风里隐隐传来鸡鸣声，看起来真有几分诗情画意。呼啦啦偶尔来河边散步。她曾骑着小电驴去感受去触摸，灞河附近神话当中的“灞桥风雪”。此刻，她痴痴看着觉得南方的柳条像姑娘黝黑的长发，温柔恬淡，而北方的杨柳，因了轻盈的空气，可以在三四月绽放蒲公英般的柳絮，柳絮还像满天飞舞鹅毛大雪，似流句那般。

　　28

　　书风：

　　你好哇！有的文字，反复阅读都像初读，每次阅读都会有新的体验。那样的文字若是早早写了书评，反倒会破坏美感。你知道吗？有些人的作品会让你觉得，像是在阅读语言精炼的百科全书，而语言本身能够让你思考自我，思考世界，思考未来。此外，你要选择契合的书籍，这些书籍背后有为你而存在的东西，那些东西就是读书为你召唤而来的，它们的意义因为你的阅读而存在。你在继承的基础上推进自己，或许很快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文字、声音，甚至表达。

　　据说，作家的生命，在青少年时期已注定。无论中年或晚年，再怎么勤奋都难以逃脱平庸的命运。他们书写的，到底还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自我。所以，作家的所有思想情感观念，所有语言文字艺术都是从自己出发，从自己的生活出发，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出发，从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出发。

　　关于写作，我了解的不多，没有写作经验，只是阅读到些许，写在这里算是分享与你。以艺术的最高标准琢磨自己的文字，以读书的最高境界对待读书，以继承的最高程度突破自己。这会让你的文字功底突飞猛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采取我的建议试试看。你博览群书，有才气，有傲气，有书卷气，还有点偏向自由派的理想浪漫，虽然有时候有点笨拙，但悟性还是蛮高的。

　　说实话，你在我眼里，就是典型的汉语言文学生。以我的眼力，我总觉得你是可以干出大事的人。我相信你欣赏你。你知道吗？素质与个性日渐成熟，你每天都在进步，每天都在成长，每天都在付出与收获。给你足够多的时间，你完全可以成长起来。天地间最神秘的力量其实是时间，它可以把最细微的进步无限放大。人生没有终点，只有无休无止地奔跑。这种奔跑，就看谁有目标，谁有计划，谁有耐心，谁有信心！你的目光所及，就是你人生所能抵达的彼岸。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很有才华，偏偏得不到世俗的认可，像完成许多作品的作者卖不出自己的书，却自诩是天才级别的作家。没有人请他们去演讲，没有大学邀请他们做客座教授。他们仍然坚信着自己是天才，只是暂时没被人发现。我想，这种现象确实存在。毕竟，我们无法否认有些诗人大作家死后成名，比如说屈原杜甫，比如说卡夫卡安徒生。亲爱的朋友，对于这种事情，我们只能随缘、随遇而安。如果可以做什么，那就是努力让自己的才华足够大。

　　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往往羞于将自己的诗词歌赋展现给别人，他们的内心往往又认为，他们的作品是有才华的，可以绽放出光芒，兴许还会成为不朽的文学经典。你就是这样文学青年，希望你保持这种姿态，继续努力。

　　当然，人生充满许许多多的意外与偶然，这些意外与偶然背后又有着蛛丝马迹可寻。这些东西，就是所谓的命运。所有的偶然背后都是特定环境里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综合结果。我们不追求意外与偶然，我们追求的是大概率中的小概率。只是，如果不能按照想法去证明自己，那你的理解与坚持，原本就错误。书风，真正的懂得，其实是言出必行、敢说敢做。有些事情即使你明白，可你若是做不到，这说明你还是不懂。所以，你能做的只是去证明，证明给别人看。

　　29

　　太阳从白云底下浮出，与蔚蓝色的天空相映成趣，形成天然的美丽风景。在清澈明净的天空中，淡淡的薄云缓慢移动，速度像爬行的乌龟，颜色像春天末尾的雪花。呼啦啦享受着这里。与她同来的还有六个人，他们当中有余生。

　　阳光从西边射下来，照在路上，照在树梢，却没有照进树林。余生把呼啦啦叫到学校附近的凉亭，他说话声温柔，每句话的尾音都拖得老长老长，像是皓月当空的夜晚从远山飘来的笛声，即便笛声停止，余音仍久久不绝。

　　“呼啦啦，我喜欢你，让我做你的男朋友，照顾你好吗？”

　　呼啦啦微微低头，没有回应，没有拒绝。

　　这时候，他们的心思，谁也无法猜测，他们关系微妙，谁也无法形容。纵然，时间流逝许久，呼啦啦心底深处似还牵挂着她曾付出的男孩。昨夜，余生跟她表白，他给她发短信，短信的内容有许许多多，情意绵延似温柔的水。

　　呼啦啦：

　　我觉得你很美，你的美清新脱俗，让我站在人群深处，很快可以把你找出来。你美丽温柔乖巧懂事热爱学习，对我来说，你是我最喜欢的，最爱最合适作我伴侣的姑娘。我不在乎你是否恋爱过，我不在乎你外在性的物质，我只在乎你这个人，因为我爱你。我可以保证或者，对天发誓，这绝无虚言。

　　我们的身高，我们的性格，我们的观念……好些方面，我们都很般配，我对你只有爱，没有恶意。因为某些理由，你不愿回应，可你也不用不理睬我，让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也让你看着我成长。我们都是成年人，对待爱情与婚姻的选择应该理性。有情有义，这是我们都应该追求的。

　　跟你度过的幸福时光，要我以生命换取，我都愿意。你知道吗？我憧憬我们成为夫妻组建家庭养两三个漂亮的孩子。我知道，我没有你心里牵挂的那个男生优秀，可我真心爱你，愿意为你付出所有。与其苦苦追寻所爱，莫不如转身与我相爱，我可以竭尽所能地爱护你，给彼此足够的幸福与自由。

　　我爱你，没有人强迫我，我只觉得自己这样做合适。遇见你，我很幸运，你让我有了真心想要守护的姑娘。你是我真正爱着的女人，我愿意用自己的所有来成就彼此。这种爱很成熟，它可以让我对你毫无保留，真心实意且痴情。即使你不理睬我，我仍旧没有放弃，至少现在的我深爱着你，还在等你。

　　昨夜，呼啦啦读完这条短信，心里空荡荡的，虽然荡漾起波澜，却只觉茫然，她没有回复他，似看完就忘完。受伤的心需要人照顾，但她现在不想开始新的感情。那天，她跟他说：“对不起，我还不想恋爱。”

　　暗淡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有星光，星光照着流水，流水映照星光，溪水旁边亮过许多地方。柳林镇附近有一条河，它叫大湾河。这条河，呼啦啦老早老早以前便已知道，只因张童书时常跟她提起。分手后，女孩心里偶有牵挂曾经爱过的男孩子，否则她怎会把支教的地方选到清水县柳林镇柳林中学。

　　傍晚，河风吹拂，香樟在空气中浮动，呼啦啦常来这里散步。她的身上吹着凉风，她的身上照着星光，她忽然想起了她妈妈。呼啦啦把她的经历都坦诚告诉她妈妈后。她妈妈告诉她：“我和你爸爸就是大学同班同学。”

　　尔后，他妈妈淡淡地说：“现在的年轻人想得真多。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次日，她爸爸打来电话跟她说：“你既然想他念他，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告诉他？女儿啊，爸爸告诉你，女人若是没有青春，没有爱情，没有欢乐，她生命的意义究竟有多少？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留遗憾。你告诉我，你现在喜欢余生，还是那个张童书？”她知道，余生跟自己门当户对，可她忘不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