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云歌》霜落乌啼

14、第 14 章

　　“昨天李二公子砸了自己兄长院子的事情传了出去，只一下午的时间，京城内便流言纷纷。”

　　林景云奉诏到御书房的时候，安王已经被景帝赐了茶，只是脸色依旧不好。

　　“昨夜的酒肆妓馆里都在议论此事。”安王叹了口气“李尚书家教不好，不仅仅是对李时不好，只怕，对，对大公子也是名誉有损。”

　　“好手段”若不是落在自己身上，林景云几乎想要鼓掌了，这么快速的想到应对之法和付诸行动，也难怪自己前世会输得一败涂地。

　　“你还能笑得出来”景帝瞪了儿子一眼“流言最是难以消除，若是没有好的应对之策，就算朕同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你娶一个家世有瑕的太子君。”

　　“王叔可查出来了是谁在散播流言？”林景云转头问安王。

　　“这......”安王顿了一下“尚未”

　　“父皇此时该担心的不是儿子的婚事，而是有人能够一夜之间让京城之内流言如沸吧。”林景云转头看向景帝“父皇，这件事，儿臣自问做不到，安王叔只怕也做不到，您呢？”

　　“太子慎言”安王连忙站起身，走到林景云身旁“太子殿下，您这是......”

　　“王叔放心”林景云笑容依旧“我怎么会怀疑父皇，我只是觉得，自父皇登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乃是父皇勤政爱民之故。然则居安思危，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再平静的湖面，深处也有暗流涌动。”

　　“你怀疑谁？”景帝淡淡开口。

　　“太子成年，入朝理政，成婚之后会有太孙诞生。如此，太子地位将稳如泰山。”林景云反问景帝“此事，谁得利最大，谁就最为可疑，父皇觉得会是谁？”

　　“你，大胆”景帝盯着林景云，身体前倾，声音低沉“朕自小对你疼爱包容，请名师教导，就教导出来你这么一个对手足无情的东西。”

　　“父皇，您这么说儿臣，不也是因为您跟儿臣的怀疑是一样的么。”林景云轻叹一声“前日您才教导过儿子，情与恩，爱与欲，断不可乱。”

　　“你倒是记得清。”景帝轻哼了一声，坐回位置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楚幕后主使。”林景云始终面色不变“安王叔人脉最广，就辛苦王叔吧。”

　　“查出来之后呢？”景帝抬起眼皮看向林景云

　　“看看他想要什么。”林景云毫不犹豫的开口“能给的，儿臣给他，不能给的，就让他明白他得不到。”

　　景帝沉吟良久，挥手让林景云退下“你先下去吧”

　　“儿臣告退”林景云行礼，按照规矩退下。

　　“哎”待到殿门重新关上，景帝忍不住长叹一声。

　　“陛下”安王小心的上前一步。

　　“哥”景帝声音有些消沉“你说，我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乃是天子，天子是不会有错的。”安王低声安慰

　　“我以为，他们会像我们一样”景帝看向安王“哥，你，过得不好么？”

　　“人与人不同”安王无法回答景帝的问题，只能跟着叹息一声“父皇原本就与我说过，我坐不了您的位置，我清楚自己的斤两，也喜欢现在的生活。”

　　“阿云比我强”景帝忍不住嗤笑一声“我教他的，其实是我做不到的，但我知道，阿云他，是真的做得到。”

　　“陛下”安王想了想，还是劝道“民间有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依臣所见，太子是个有主意的，且见事明白，很多事情，您就放手让他去做吧，眼不见，心不烦。”

　　“呵呵”景帝忍不住笑了几声“哥，你呀，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给我眼前放了片叶子。”

　　“都是一样的，不聋不痴不做家翁嘛”安王笑到“您刚才也试探过了，太子，担得起您的位子。”

　　“是啊”景帝长出一口气“随他吧，从来，朕，也没想过旁人。”

　　“是”安王点头，他不清楚景帝心里有什么复杂的感情，但是他清楚，未来大雍的江山之主只有太子一人，这样，就够了。

　　安王去调查流言的出处，但其实是谁做的，他心中有数，与其说是去调查，更不如说是找证据。让那个人，无可辩白的证据。

　　林景云离开御书房，阳光照在台阶上，屋檐将光影分割开来。他明白他的不甘，但是，前一世他已经用命还给他了，这一世他依旧给他机会，只是这一世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他不会再退让。

　　青松凑到林景云身旁禀报前殿求见景帝的大臣名单，林景云唇角噙起冷笑，自己尚未成婚，是人是鬼就都蹦出来了。

　　转身大踏步的走向太子殿，林景云倒是想看看，聪明且清醒的人，朝中究竟有多少。

　　李海入宫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很不错，虽然是换了陌生的地方，但是贴身伺候的人没变，又有红豆陪在床头，李海倒是放心睡了个好觉。

　　早上如烟来叫起的时候，李海正在解红豆脚上的纸条，明黄色的身影来回蹦跳，让李海左右扑空，好容易捉住了红豆，正打算用手指戳戳鸟头让它长点记性，却没想到被红豆用无辜的眼睛盯着，喉中咕咕咕咕的叫，可怜兮兮的，最终李海还是长叹一声，让那抹亮黄色扑腾到了床梁上。

　　字条打开，是一副小像，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了一个人的侧脸，李海认得是是自己，忍不住唇边就带了笑。

　　“公子起吧。”如烟的身体已经恢复，没想到自己拉肚子的功夫就被接入了皇宫，不可思议之下，倒是晚上没有太睡好，眼下带了淡淡的乌青。

　　“今日只怕帝君还要召见。”李海将字条收好，起身下床“茶韵茶香陪我去吧，你身体没好全，留下休息。”

　　“是”如烟点头，公子向来对自己都很好，以后成了太子君，再成为帝君，想必自己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以后也能够像茶韵茶香一样，成为带品级的宫人。

　　早膳很丰盛，种类很多，但是每样分量都不多，小巧玲珑的碟子摆了一桌子。李海眨眨眼，一旁伺候的茶韵轻声解释

　　“小厨房不知道公子的口味，所以就样样都上了些，公子只管挑自己喜欢的吃就是了。这是他们的殷勤，太子殿下的吩咐在呢。”

　　“嗯”李海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昨日抢出来的箱笼，银箱可在？”

　　“公子是要打赏？”茶韵瞬间领悟，立刻禀报“昨日青柏送了许多殿下吩咐添的东西，里面有个箱子是着意吩咐留下给公子用来赏人的金银锞子。青柏还说，殿下吩咐，倘若公子不肯用，就让我取了以公子的名义打赏。”

　　“那等一下，你带我去看看吧。”李海抿抿唇，林景云真的是时时处处都为自己想好了。贵为太子，习惯了被下面的人巴结讨好，却能够为自己想得这么细，若是还怀疑林景云对自己的真心，那就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虽然，至今李海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让林景云对自己一见钟情，但是，林景云对自己的好，让他无法再怀疑林景云的感情。

　　茶韵说得轻松，让李海以为一个箱子就是一个箱子，但是没有想到一个箱子竟然是能将自己装进去的庞然大物。掀起盖子，满室的金光闪闪，李海一时之间都有些被晃花了眼。

　　“这......”满满当当排列的金银锞子像是军队一般整齐，李海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花样没有那么多，但是胜在分量足。”茶韵在一旁解释“虽是殿下的吩咐，但是青柏也是用了心思的。”

　　“嗯”李海点头，伸手抓了一把金锞子递给茶韵“这个替我给青松青柏。”

　　“啊？”茶韵眨眨眼睛“我，我去把他们叫来，公子亲赏吧。”

　　“你帮我给吧。”李海微笑“也让他们知道，你是说了好话的，让他们承你的情。”

　　“公子”茶韵有些尴尬，自己的小心思被看出来了。

　　“没关系的”李海看着茶韵的样子笑了出来“你们的用心我是知道的。”

　　“那，那我替他们多谢公子。”茶韵抿了抿唇，对着李海行礼“公子待我们好，我们一定尽心服侍。”

　　“起来吧”李海笑容依旧“一会儿你帮我赏了小厨房吧，还有你和茶香，自己想要多少就自己拿。”

　　“公子”茶韵嘟了嘴“您这么说我怎么拿啊。”

　　“你要是不好意思，你和茶香的份就等我跟殿下说了，让殿下赏你们吧。”李海想了想“太子殿下赏的，想必会比我更加对你们的心思。”

　　“公子”茶韵鼓了嘴巴，才几日啊，公子就会逗人了，跟太子殿下一个样子。

　　“好了好了。”李海抿唇忍笑，原来林景云喜欢逗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按照青松和青柏的例吧。”李海轻咳一声“你和茶香也领两份。”

　　“是”茶韵行礼“这些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都列了单子，一会儿我对着点一遍，公子赏人的这些也做一份账，晚些一起给您。”

　　“好”李海点头，茶韵茶香虽然性格活泼，但是办事很是老成，林景云选这两个人给自己是真的很合适。若无茶韵茶香，自己只怕是两眼一抹黑，在这偌大的皇宫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