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云歌》霜**啼

10、第 10 章

　　因为是和李时一起进宫，所以李海先到前厅拜见李尚书。珊珊而来的李时看到李海的时候先是微愣，继而眉头皱起，上下打量了李海几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了些许得意地笑容。

　　门口前后停着两辆马车，尚书府专用的马车宽大华丽，对比之下李海乘坐的马车显得很是朴实无华。只是李海却有些惊讶，这马车并不是自己平日里用的，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李海记得，今日的马车正是林景云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候乘坐的马车。

　　“公子，小心”茶香扶着李海上车，茶香换了如烟的衣服，由于李海在尚书府几乎算得上是透明，他的侍从也不被人重视，倒也是没人看出来李海身旁的侍从换了人。

　　李海上了车，果然，车里的陈饰摆设同记忆中一样。还没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茶香就已经从一旁的壶中打了些温水，拧了帕子给李海“公子擦擦脸吧。”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李海有些疑惑的接过帕子擦脸，出门前茶香给自己的脸上和唇上都涂了珍珠粉，弄得唇瓣暗淡脸色惨白。

　　“公子如此聪慧，想必也是心里有数的。”茶香接过李海擦脸的帕子，又递过去一块新的“虽说府里大厨房送来的吃食大多不新鲜，但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差错，怎么就在公子进宫前一晚出了事，要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奴可是不信的。”

　　“所以你就把我打扮得像是病了却强撑着要进宫的样子，想看看是谁动得手脚？”李海轻叹一口气“其实不这么做，我心里也是知道的。”

　　“只是公子还是任由奴这么做了，不也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么。”茶香也跟着轻叹一口气“公子是顾惜手足之情，但是奴刚才看来，二公子并没有悔过之意。”

　　“罢了”李海摇了摇头，严格算起来，自己占了尚书府长子的名分，对李时也不是完全没有亏欠，能让几分就让几分吧。

　　“公子心慈”茶香无奈，待到李海擦干净了脸，又拿过一旁的包裹，让李海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若真是让李海穿着尚书府给做的这身衣服入宫，自己可就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了。更何况，李海不忍心惩罚李时，那就气气李时也是好的。一想到李时等会儿看到李海会有的表情，茶香就觉得心里痛快了几分。

　　茶香想得很好，但可惜到了宫门下车，李时一眼都没往李海这边看。今天的日子极为重要，看李海的笑话固然开心，但是抓住太子殿下的心更为重要。二皇子传话来说自己落水那日的太医就是太子殿下吩咐人请的，太子殿下不是对自己没好感，只是碍于礼数和身份不好对自己表露太过。

　　李时在落水第二日就给太子殿递了信，字里行间都是对太子殿下的感激，还附赠了一首咏春的诗词，那诗写得极好，是李时从李海写的诗词里面筛出的自己最满意的。只可惜，那书信送到了太子殿，就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回音。

　　不过据二皇子说，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总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的。比起其他府里那些个不曾与太子有交集的公子，李时已经给太子殿下留下了印象，只要此次表现得好，得了陛下和帝君的欢心，加上尚书府公子的身份，那么成为太子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时心里得意，但是又有些忐忑，他按照话本里那些个落难公子和江湖侠士的剧情演练过多遍，力求将那种楚楚动人的惹人爱怜表现出来，今日的穿着打扮也是，衣衫单薄，首饰素淡，捏在手里的帕子是鹅黄色的，鞋子是那种尖头垫高的款式，走路之间弱柳扶风，不像是大家公子，倒是有几分红楼里面当红哥儿的味道。

　　李海走在李时身后，微微蹙眉，只觉得今日的李时有些用力过猛，这几步路，那腰都要扭成麻花了。茶香站在李海身后，看着李时只觉得想笑，但是看看李海又觉得自满，太子殿下真是好眼光，虽说人靠衣衫马靠鞍，但是就李海这身气度就甩了李时不知多少条街。

　　目光来回在李时和李海之间反复横跳，一时想笑，一时骄傲，来回几次脸上就扭曲成了半笑却又严肃的奇怪表情，让前来引路的内侍看得一头黑线。

　　茶香对上内侍的视线，眸子顿时亮了起来，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近身侍从之一，到宫门来迎接他们，足见太子殿下对公子的重视。

　　“两位公子安好”青柏对着李时和李海行礼，身为太子近身侍从，他是有品级的，按理说李海和李时是平民，应该给青柏行礼才对。但是青柏身为太子近侍，清楚李海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未来太子殿的另一位主人，所以率先行礼，图个好印象。

　　“大人好”李海还礼，不论对方是什么品级，自己初入宫廷，礼多不会错。

　　“大，大人好”李时也跟着行礼，刚才李海行礼的时候，他终于舍得让自己的目光落在李海身上，只一眼就让自己吓了一跳，李海不仅换了一身衣服，整个人也仿佛换了一般，不复从前唯唯诺诺的木讷，倒是多了几分俊雅与从容。李时一时看得有些呆，被自己的贴身侍从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行礼。

　　“公子客气了。”青柏走到李海面前，温声说到“殿下吩咐属下来为您带路。”

　　“多谢”李海点头致谢，心下稍定，林景云时时处处为自己铺路，这份体贴弥足珍贵。

　　“请”青柏前头引路，路过李时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顿时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那交织着愤恨与嫉妒的表情冲散了李时刻意描绘的淡妆，将原本清秀的脸庞扭曲成奇异的画面。

　　“公子，大局为重。”李时的贴身侍从看李时不动，连忙低声提醒，今日的表现关乎未来，可不能因为大公子的表现就出了差错。

　　“我知道”四个字李时说得咬牙切齿，今天早上看李海那脸色和那身衣服，还以为他喝了‘加料’补汤已经成不了威胁了，没想到李海如此奸诈狡猾，竟然在路上换了衣服，看脸色也没有任何不妥，这人竟然是在耍自己。李时暗暗咬牙，待到自己成了太子君，看自己怎么收拾李海。

　　一行人跟随青柏去了御花园，虽说是挑选太子君，但是对外用的是赏花宴的说辞，毕竟能够入选的人数有限，不好让其他落选的公子面上难看。

　　御花园一角，已经摆好了坐席和茶水点心。有不少人家的公子已经到了，各自或是安静品茶看花，或是找了相熟的人小声聊天，春花烂漫，一群年轻公子们聚在一起说笑，倒是一场别有韵味的美景。

　　帝君坐在梳妆镜前让侍从为自己做最后的打扮，今天这样的日子，既要端庄大气，又要亲近温和，头冠梳好，陪耳饰的时候却有些波折，侍从连续换了几对，帝君都不是很满意。虽说贵为帝君，衣服首饰无数，但是却依旧觉得自己还是缺衣衫首饰。

　　“唉”叹了一口气，帝君有些无奈，正准备选一对勉强看的过眼的耳坠带上，抬起头，镜子里自己的耳边却出现了一对造型漂亮又优雅的耳坠。

　　“嗯？”帝君有些惊喜的回头，正对上林景云笑眯眯的眼睛。

　　“太子怎么有空来？”帝君笑意盈盈，最近太子上朝理政，比之前读书的时候还要忙碌几分，陛下是时常能够见到太子，自己见太子的次数却少了些。

　　“来给您送礼物。”林景云笑着帮帝君带上耳坠“阿爹为儿子操劳，儿子当然该有所表示。”

　　帝君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看看镜子里自己颇为满意的装扮，轻哼一声“哼，你是为了我么，只怕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吧。都说儿大不中留，现在就这样用心，将来太子心里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夫夫一体，将来太子君跟儿子一起孝顺您。儿子以后跟着父皇一起理事的日子还多，忙起来不知时日，若有太子君可以陪您说话，父皇和儿臣都放心些。”林景云笑着扶了帝君的肩膀“再说爱屋及乌，父皇还不是因为帝君才会如此疼惜儿子。”

　　“你啊”帝君用食指指腹戳了林景云的额头“陛下还说你‘颇有辩才’，照我看，哪里是辩才，是‘歪理’和‘胡搅蛮缠’才对。”

　　“呵呵，帝君说得是。”被自己阿爹怼，林景云笑得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刚才议事的时候被朝中重臣称赞的‘威严沉稳’的样子。

　　“行了，走吧。”帝君打趣够了儿子，缓缓起身“今日御花园百花盛开，也是难得一见的景色，太子同去，好好的欣赏一下这无边春色，挑几朵可心的回宫插瓶。只可是需要当心，不是所有花儿都适合养在太子宫里的。”

　　“帝君雍容华贵，乃是花中圣品。”林景云伸手让帝君扶着“不论今日的花有多么娇艳，都盖不过帝君的光芒。”

　　“嗯？”帝君挑眉看向林景云。

　　“嗯”林景云也挑眉看向帝君，认真的点了点头“阿爹放心，儿臣心中有数。”

　　“嗯。”帝君笑了，是他想得太多了，他的儿子，大雍的储君，怎么会被外边的那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吸引，太子喜欢的，必然，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