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5、Ch.85 ...
-
“我又没有伤害到人。”
“我可以想象,”亚历山大继续逗他,“有一种人是非常倒霉的,他们可能聪明非凡却没有足够的运气去维持生活。
“举例来说,假设一个人很倒霉,即便有着某种非凡的能力,但运气不及他人,有可能只是喝口水都会被呛死。
“至于另外一些极其幸运的人,他们即便有充足的水填满池塘,而且掉进去也不会被淹死。”
“我一点也不想听你说下去,萨默斯先生。”皮特罗抱怨,口气带着气馁。由于极度的沮丧,莉莉安没有责怪他。
他求助地看向莉莉安,连其他人都被波及,就好像打撞球连环碰到两球一样,而后者则以礼貌微笑回应他。
“我的意思纯粹只是说,一个像你这样有天分的人,是可以开发自己的能力。然而,一个天分三流的人就只能学到三流的想法,如果你真心想要学习,你将会得到更多的乐趣和启发。”
皮特罗思索着,无法判断亚历山大的这番话是基于何种批评标准,毕竟他阅历不足,实在听不出对方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在建议。
而亚历山大则因为正说到兴头上而一时收不了口,他的眼睛在略显老态的脸上发亮,他的下巴扬起,他的声音提高,他整个身体都处于扩张状态。
“假设说我有你这个速度——我会发誓做这个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男人。那么,有些事可能是只有我能够做的,因为其他人不可以模仿,也不可以借助工具。
“然而,这个假设的我则非常有可能因为太自负而不屑努力,你总不能将理想寄托于梦中乌托邦,人生总有意外。”
“好吧,我算是听出来你真的没有在讽刺我。你认为我该做些什么呢,萨默斯先生?”
“如果能够的话,你应该对自己更加了解,并从自身能力出发,自生活中发现意义。毕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能做到怎样都取自自己的生活模式。你不会跟我说你就喜欢‘拖延、懒惰、逃避’这种模式吧?”
“我还不习惯把自己当成一个英雄。”
“皮特罗,”亚历山大改变语气,“我希望你能明白,没有人生来就是英雄。英雄也不一定只是英雄。”
“什么意思?”
“英雄也是人,他会有普通人的情感,也会犯错。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皮特罗的情绪稍微低落下来:“我也并不想做什么超级英雄。”
或许他想过,但现在已经不再有这种念头了。
当他们走到附近的酒吧、慢慢享用有泡沫和装饰的调酒时,天已经近黄昏了。
亚历山大看着他的老搭档,查尔斯-泽维尔的鼻子和眼睛的颜色变化,仿佛像是一次染色的过程。
红色从鼻子消退,蓝色则逐渐从眼睛淡化。
亚历山大对玻璃看着自己,他很遗憾地发现自己的皮肤也开始变色,他的脸颊闪烁着淡淡的倦态——他以为自己还能有更多的时间。
“你喝得差不多了。”查尔斯的声音听起来像远处传来的鼓声,“我想该回学校休息了,我的年纪不允许这么放纵下去了。”
“噢——好啊,其实我也有些累了,原来老了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曾以为自己永远年轻。”
“人都会变老——我也不例外。”
西恩和罗伯特接到电话后,他们便来这儿接人。
“多大年纪了还和年轻人一样。”罗伯特说的是美国传统口音,“啊,难得看到查尔斯这副样子……有多少年了。”
“快请回去,我只喝了一杯,头疼得要死。”亚历山大指着自己的头,语调转变为充满愉快、喘息连连的笑声。
“这真是愉快……太愉快了。为什么,罗伯特,那是因为我又变年轻了——噢是我的错觉——我已经年近五十了。”
最后两句话半是回答自己的问题、半是问句,他阻止了罗伯特正要开口说的话。“来,我们回去吧,跟我聊聊最近在忙什么。”
几人你来我往,一个站着有礼貌地推着轮椅;一个控制不住不断地笑着,显得有些愚蠢;一个扶着额头有些无奈;一个怀惴着多个无法言说的秘密而积郁成疾——
——终于,西恩感激地推着轮椅,准备带着查尔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猜想那是因为你们一直都很忙——没什么比变种人还重要了。”亚历山大笑得有些苦涩,他总是习惯用‘变种人事业大于私事’来安慰自己,即便到中年也无法时常见到朋友们。
此外,他又提起了那些经历:一个是第一次集结起来打败黑皇,一个是阻止万磁王将所有人类转变为变种人——这些事轮流出现的话,为亚历山大的论调增添一种反应生命流逝的普遍性,仿佛他已计算过所有经历。最后,用时间表明最终的结局所在。
查尔斯-泽维尔的脸庞在他们看来已逐渐年迈,额头和脸颊出现了褶皱,眼睛不再那么有神了。
他用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注视着人,那种敏锐而和善的专注,正是让他们坚定留在学校完成变种人事业的原因之一。
“我们已经老了,亚历克斯……说不定能在死亡来临前为学校培养出一些‘优秀学员’。”罗伯特温和一笑。
“他们太年轻了。”亚历山大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公理,从中可以自行推算出结果。“他们所处的时代与我们可不同,我明白他们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
他笑完又笑了一下,他们都笑了。
查尔斯咳了几下,尽管年老但他把自己打扮得相当整洁,他充满皱褶的脸为饱经风霜的蓝眼睛提供庇护,细微的白色毛发隐约可见。
“我常说,”对亚历山大提出他的看法,“即使年轻也识大局。你们也是十八岁就经历磨难的人。”
他们之间弥漫着沉默的怀念,亚历山大有预感——他一定不是第一次感到查尔斯的变化了。
查尔斯接着说,“我们的灵魂都有不同的年龄,”他的脸上散发光辉,“至少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也许是吧,”亚历山大同意他的看法,想要快点转移到另一个有希望的话题。
但查尔斯却开始滔滔不绝:“他们拥有非常年轻的灵魂——有责任感,凡事都是这样,把任务看得比命还重要。”
“他们是该有活力的年纪,查尔斯,”西恩耸着肩说,“责任感只会把他们糟蹋,和我们一样。”
“这个,”罗伯特显得有些困惑,“我只知道他们还挺精神的,总是活蹦乱跳——”
脚步轻踏的走动声,让他停止回忆那些青年的状态。
走过来的是莉莉安和皮特罗。
皮特罗喝醉了,鬈曲的碎发像一朵小白云停在他线条明显的鼻子下,脸上的胡须也在一天的沉淀中冒出新芽。
他的价值观是社会的产物,虽然是负面、黑暗,却拥有一线生机的,而他们仍停留在二十年前的荒诞。
他的心智容易动摇而贫乏,完全追随亲眼目睹和报纸社论的论调。
可以说,此时的皮特罗完全依赖身边人影响,维持一种脆弱的平衡。
在这段期间,他接受了神盾局特工的训练,一天当中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在训练室,其余则在学校。
他满心认为他的人生已经重启了——他的妹妹这么相信,他的朋友也是如此。
让人不满的是:他们总是吊儿郎当,爱憎分明,有时也会固执听不进意见——曾经有一次他们发生不愉快,这些年轻人以从不会想到如此偏见的词语顶撞他们。
至于莉莉安就容易交谈得多了,经过一年的相处,莉莉安已经适应中庭的生活了——平和的冷静个性对上井井有条的单调个性的生活,她用一连串的远超现阶段青年的沉着来完成任务,稳重得可怕。
“晚上好,卡西迪先生,德雷克先生,”她说,“我想我们应该回去休息了,否则会耽误第二天的行程。”
罗伯特率先点头。
年轻人和中老年一同离去,查尔斯已经靠着椅背合上了眼睛,他的脸颊近似榨干的葡萄柚果肉。
接着,查尔斯又陷入了一场梦境——有人告诉他未来变得更加黑暗了。
他说他会尽力改变,看见一望无尽的黑暗,本来打算阻止事情发生的,却发现世界有自己的运转准则,对啊,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
梦中的人为未来的生活添油加醋,要让他放弃挣扎,不要妨碍祂。
查尔斯以他多年的冷静、可以忽视恶意的敬畏反应,他抬起头面对天空,以听者的姿态跟他们继续谈论变种人的话题。
由于当事人的在场,亚历山大被迫停止了感慨,转而以年长者的姿态关心他们的生活。
然而,当这个话题才刚抛给两人,却又立刻被查尔斯温和地收回,好像钓鱼竿拉起的鱼饵般在半空中摆荡拖延,玩弄于他的鼓掌间而苟延残喘,最后终于被这位始作俑者弄得奄奄一息,失去生命。
亚历山大喝得迷糊的大脑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但却像流星般划过去转瞬即逝,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
亚历山大双眼定定直视查尔斯,不自主地进入半昏睡状态,半响,莉莉安的声音渗入他们之间:
“晚上的天气好像变得更阴湿了——你们要注意保暖。”
“好的。”罗伯特努力控制笑容,他并不习惯跟小辈相处,嘴角则因强装愉快而僵硬。
知道变种人事业后继有人令他非常雀跃,因此西恩马上设法表演出极端严肃的眼神,暗示他的朋友。
片刻后,西恩说他们恐怕得分开了。
他们的房间与年轻人不在同一层。
皮特罗到最后也没把自己想问的问出口,但这好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