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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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不是被期望诞生的孩子。
他的母亲只是在旅游的途中与某个俊美神秘的外国人度过了疯狂的夜晚，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夜·情，却意外怀上了他。
她对这计划外的生命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没有多么憎恶，惯来持有的态度只是无视:无视饥饿的肠鸣，无视旧衣上推搡的脏渍，无视继父的殴打，也无视孩童对爱的依恋与渴望。
乔鲁诺其实并不怨恨自己的生母，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这种生活长此以往下去，他的人生或许真的会拐入另一条路。
一条漆黑的、不带丝毫光亮的路。
如果说幼时照拂过乔鲁诺的那名黑手党是点燃了灯火的指路标，那么本田警官则是在更早之前，给了他一颗糖，让他能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汐华女士没有正式的工作，在与乔鲁诺的意大利继父结识前，她都是依靠男友们的供养。
他们无一例外都不喜欢女友带着的拖油瓶，于是每当汐华女士去约会的时候，就会把乔鲁诺锁在出租房里。幸运的时候，冰箱里会有剩余的食物，足够他撑到母亲回来。
但那天汐华女士走得很匆忙，冰箱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半个饭团。乔鲁诺捧着饭团小口吃着，却迟迟没等到母亲回来。
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饿得几欲昏厥，若不是敲击玻璃窗的求救声吸引了路过的本田雄马的注意，他说不定会直接死在那座老旧的小房子里。
本田雄马破窗将乔鲁诺救了出来，原本准备当作晚饭的便当也给了他应急。等他摄入食物缓过劲来，又带去了附近的医院检查。当医生告诉他乔鲁诺营养不良，且患有长期食用刺激性食物导致的胃部炎症时，这位正义的警官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与男友度过甜蜜时光的汐华女士被急召回来，本田雄马向她陈述了情况，赔付了窗户的破损后严厉警告了对方，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就要以虐待儿童罪起诉她。
等到事情解决的时候，天色渐近昏沉，乔鲁诺对这位拯救了自己的先生非常感激。
他扒在二楼的窗台向外探去，本田警官的的背影在微黄的灯影处停了下来，另一道小小的身影伫立在前方，男人注视她的时候眼神十分温柔，他轻轻揉着女孩的头，嘴里唤着她的名字。
那大概是本田警官的女儿，乔鲁诺仿着对方的口型，磕磕绊绊地念出声来：
“亚里莎(Arisa)。”
本田雄马习惯的路线其实并不会经过汐华宅，但那天之后，他都会特地绕一圈远路。汐华女士被警告后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将乔鲁诺独自抛在家中。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移居意大利的决定格外果断，乔鲁诺甚至没来得及对本田警官告别和道谢，只能默默将在警察证以及路灯下记住的两个名字刻在心中。
由于这段经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对警察这种身份有着别样的向往，直到在意大利的生活才打破了他的职业滤镜。比起警察，还是黑手党更适合这片浑浊的土地。
当乔鲁诺时隔多年，在班级里遇见同样从日本转学过来、原名本田亚里莎的少女时，他很快就把她同记忆里那个路灯下的身影对上号来。
乔鲁诺本想和她打好关系，探听一下本田警官的近况，但可惜的是他这位同桌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礼貌又疏离的态度，他只好暂时作罢。
我恍惚地听着少年的讲述，手松落下的玻璃杯被及时接住，但内里的蜂蜜水还是泼洒到了裤腿上，掀起掺着冷意的黏腻。
我没有对乔鲁诺最后的话发表看法，而是回答了上一个问题，“你想要知道的本田雄马的近况……”
“他已经死了，在三年前，落葬在长野的山林里。”
………………
本田雄马其实是隶属于长野县本部搜查一课的刑警，负责暴力犯罪案件。现实并没有像侦探小说中那般高的犯罪率，恶性事件发生的概率也不高，因此他的工作其实算不上危险，除了与家人团聚时间不够外，称得上幸福的家庭。
他是个相当有正义感的人，遇到旁人求助时从不会推却，为此也惹上过一些小麻烦。妻子也抱怨过这一点，但总被对方笑着糊弄过去。
缉·毒此类的事件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然而当他遇到民众求助时，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于是那天，为了即将到来的毕业典礼而小有雀跃的我，并未等到那道疲惫但令人安心的身影，而是他同事带来的死讯。
母亲难以抑制地悲泣，我藏在门后面无表情地偷听他们的对话，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有相熟的民众告诉他自己不小心听见了粉末交易的通话，并且那个人就在附近。本田雄马进一步确认后向上汇报了情况，在有关人员将其包围之前暂时待在现场防止对方逃跑。
毒·贩察觉了不对，挟持了在长椅上休息的孕妇，孕妇因惊吓而羊水破裂，本田雄马提议用自己来交换人质。匪徒假意答应，在他按照要求卸下枪·支后立刻杀了他。
甚至那个孕妇也没有存活下来，被毒·贩割了喉。
父亲的尸体陈列在警视厅内，他宽厚的面庞被蒙上白布，再也不会对我笑了。我触了触他的手，被冰冷的温度激得缩了起来。
母亲在见到尸体的那一刻就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我伫立在旁边，心中五味杂陈，比起哀伤先一步涌起的竟然是愤怒：对命运的、凶手的，以及父亲本人的。
长野县的犯罪率不算高，倘若他安稳地工作，不主动给自己招揽事端，我们一家能一直拥有着平凡但幸福的生活。母亲劝告了许多次，但他从未听进心里去，每次他晚归都会担忧地守在门前，而这一次终于应验了。
我没有遗传他的正义感，所以我只能自私地想道：当他以身涉险，卸下武器去交换那名人质的时候，是否想过还有两个期盼他归来的亲人，是否想过糟糕的结果会使这个小家彻底分崩离析呢？
我讨厌会破坏预想、使我遭受损失的不安定因素。
涉案的歹徒已经被赶来的警察击毙，我的郁火无处发泄。母亲的情绪在之后的泪水中倾泻干净，也许她也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葬礼过后，我见证了比安其先生逐渐萌发的爱意，但我并未阻拦，包括改名的时候也是。
不论是本田、比安其，或是什么其他姓氏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真正认可的名字只有亚里莎(Arisa)。
亚里莎会远离一切纷扰，执着地在认定的道路上前进。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