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的风》许不以

20、像极了孤儿的瞬间

　　外公外婆没在这里住很久，最初在这里住下来也是因为许礼生病，不然不会有这一遭，只是在走之前外婆给了许礼一个东西。

　　房本等一系列的东西全部交到许礼手上的时候，许礼整个人是懵登的，那是一间店面的房本，处于深鹿街最好的位置，是无数次从哪间店面路过，好奇为什么处于这么好的地方却一直是毛坯房的店面。

　　外婆牵着她去了她的房间，两人坐下，把房本放在许礼的手里缓缓开口“这个房本呢，是你母亲在前两年买下来的，这属于你母亲独立给你的，和其他人没关系，刚买下来的时候想着你不是很喜欢吃面包吗？就想先把这个店面开起来，这样可以省掉你很多的麻烦，但是后来你母亲说，让你自己决定，万一你以后又不喜欢吃面包了呢？”

　　外婆顿住，但很快又笑起来，而许礼在这顿住的地方自动接上，就好像你之前喜欢的照相机。

　　现在你不也是不喜欢了吗。

　　外婆声音温和，在这种时候居然有种特别的魔力“这个房本呢，我现在交给你，也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你想用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开店呢，就空着，随你，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许礼没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眼神淡漠，其实从外婆刚开始说话时，她的情绪就很淡然，像是意料之中的对话，只是对话内容出乎意料而已。

　　“还有啊，现在外婆再跟你说一件事情”外婆的年龄很大了，即使保养的很好，但是手上的皮肤还是有一点松弛，但它轻轻抚摸着许礼的手，却感觉很舒服“这间公寓，你当时问我是谁买的，我没有告诉你”

　　许礼动作缓慢的抬起头看向外婆，就听见对面继续道“是你母亲和你父亲共同买给你的，给你的18岁成年礼物”

　　在得知答案的那一刻，许礼的呼吸乱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她的表情不够丰富，也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这是在外婆意料之外的，她以为把这件事情告诉许礼，她会很高兴的。

　　许礼一直都没有搭腔，安静的氛围里许礼在莫名的走神，她没有关注外婆的神情是怎样，一直低着头让外婆以为她还在生气，不高兴。

　　外婆叹口气继续道“小哩，你是我的孙女，但你母亲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当初发生那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想的，但是还请你不要埋怨你的母亲，她当年也不容易”外婆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些年受了太多委屈，数不尽，你父亲或许不是很会照顾你，但是他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爱你的”

　　许礼低头笑起来，抱住外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父母爱我，也知道外公外婆爱我，爷爷奶奶也爱我，我知道”

　　许礼是在笑的，但脸上的笑意却很淡，里面还参杂了只有她自己才察觉到的讽刺，这几天好多人都在跟她说，你受了很多委屈，她真的听了太多遍，耳朵对这些话都形成了一种自动过滤。

　　所有人都在说，你的父母当年很不容易，虽然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但你不要去怨怼你的父母，她们虽然不在你的身边，但她们都是爱你的，可我也是爱她们的，可是你们都说我受了委屈，让我去原谅她们，但好像没人在弥补我，好像所有人都只是嘴上说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也仅此而已。

　　外公外婆心疼她们的女儿在当初受了委屈，爷爷奶奶心疼她们的儿子在当时受了委屈，那当初在雨里跪着请求见母亲一面仅有十岁的许礼的父母呢？

　　她在那一刻像极了孤儿。

　　许礼放不下，好像这么多年都无法放下，她理解她们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没有在父亲面前像那一次那么闹过，她即使有再多不满，也尽量都去做到，因为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

　　她没有多么怨怼母亲，即使在当年她在外公外婆那里，看着她在门外的雨里跪着也没有见她一面，她不恨，因为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

　　所以许礼就变成了这样，这样一个无法述之自己情绪的小孩。

　　从那天开始，许礼的情绪进入了比之前更加冷漠的状态。

　　但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骆徊清搬过来的那天就察觉到许礼的状态不对，但他获取信息不够，无法判断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在这个时候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许礼把之前打开了点的壳再度封上，还加了一层保护壳，情绪也更加冷漠。

　　许礼躺在沙发上看着搞笑综艺，手边是刚喝完的两瓶灌装的可乐，桌子上是骆徊清刚从外面下班带回来的烧烤和零食，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着的，穿着休闲睡衣，一手拿着毛巾擦头。

　　他就站在小吧台那里，手上动作不停的看着许礼，她这样的状态已经好几天了，和之前看不出差别，大概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她还转过头过来笑着道“等下啊，这还剩点就看完了，我看完就去洗澡啊”

　　你看，她注意力分在身边所有人和事上，察觉不出丝毫变化，待人待事和之前毫无差别，一样的温和。

　　可她自己的情绪和之前相比较，那点起伏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骆徊清随意的擦擦头就放下毛巾，无奈的叹口气，转身开了冰箱拿了瓶冰水，许礼那边的综艺很快就看完了，她刚要起身去洗澡，骆徊清就过来了“你先去洗，今天晚上允许你熬夜”

　　“什么？！”许礼又惊又喜，一下蹦到他身上“真的吗？”

　　“真的，你先去洗澡”

　　骆徊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双手下意识拖着她，许礼才顾不上这些，在他嘴唇上轻啄一下后立刻离开跑去洗澡了。

　　留下骆徊清在原地收拾狼藉。

　　许礼洗澡很快，穿着睡衣出来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乐呵的投影搞笑综艺。

　　客厅时不时传来笑声，许礼笑的东倒西歪，有人陪着看，两人一来一回的聊着这个综艺，许礼喝着可乐差点因为某个笑点而成为喷泉，骆徊清被她的情绪带动一边跟着笑，一边给她递纸巾。

　　这一晚上大概是在凌晨的四点多才收拾客厅回屋休息，许礼笑累了，倒床就睡。

　　而事情的变故是在炎热的七月份下旬末。

　　许礼第二天一早被父亲的电话吵醒，是通知她7月27号是她小姑的生日，记得把时间腾出来，去参加。

　　许礼当然没问题，她在家里窝了好长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上了等骆徊清下班回来一起吃饭的日子。

　　还顺手在网上学了几道菜，虽然没有学到精髓，但也确实狗也不吃。

　　七月下旬的颂城温度越来越高，没有冷气的地方就算不动也是出一身的汗，许礼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学会了“心静自然凉”

　　骆徊清回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在客厅盘腿坐着打坐的许礼，小姑娘闭着眼睛，头颅抬的老高，双手自然放在腿两侧。

　　“学上打坐了？”骆徊清换了鞋子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坐。

　　“心静自然凉”许礼不睁眼，一字一句道。

　　“凉了吗？”

　　“没呢”

　　骆徊清笑起来“我跟你说件让你心凉的事情”

　　“请讲”

　　“我弟弟骆亓出差刚回来，带你回家吃饭？”骆徊清好整以暇的收拾沙发上的垫子，全部归位。

　　许礼眼睛猛然一睁，心底的燥热瞬间没了，还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半天憋出一句“等下”

　　麻溜的跑回去换衣服了。

　　她是全副武装好后推开公寓的门才感觉到紧张的，骆徊清对这种感觉非常理解，一手搂着她的腰“放宽心，东西我买好了”

　　“走吧”许礼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车程其实不长，从深鹿别墅这边过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许礼在车上缓了半个小时，在下车到了门口时手心里还紧张的冒着汗。

　　“我弟弟年龄比我小两岁，挺好相处的，在家的时候还是一个傻小子，我父母应该还算是比较开放？之前你生病的时候她们就让我带你回来吃饭，但那个时候你在忙，骆亓也没回来，就耽搁到现在”骆徊清手里拿着礼品，空不出手去牵她。

　　“啊？那叔叔阿姨是不是有挺高期望的？那我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是不是就会特别失望？”许礼愁着一张脸。

　　“不会，不要想那么多”

　　“你这见家长也太不重视了吧？你也不提前告诉我，你上次也是，去看外公外婆的时候就那么过去了，我都没个心理准备！”

　　“提前跟你说，一个月前就在担心这天了，杞人忧天的长线拉的太远了”

　　“那能一样吗？”许礼还是紧张。

　　大门打开，两人往里走，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叔叔阿姨，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中二少年。

　　那打游戏的少年正好和她们处于正对面，叔叔阿姨听到声音统一往后转，甚至是站起身来迎接，骆亓在接收到亲哥的眼神信号后，不顾队友在耳机里传来的怒吼毅然决然的挂机坑了一波队友。

　　“叔叔阿姨好”许礼往前走，紧张的打招呼，但眼神看到骆亓的时候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喊。

　　骆亓比骆徊清小两岁，但是比她大六岁啊，她能跟着骆徊清喊他弟弟吗？

　　接收到求助的眼神，骆徊清非常随意的撇了一眼骆亓“喊弟弟”随后带着她往沙发那里坐着。

　　许礼硬着头皮向比自己大两岁以及“祈信”酒店总裁的骆亓喊了一声弟弟好。

　　骆徊清满意了，叔叔阿姨无所谓，全场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骆亓，但也只能忍着了。

　　“嫂子好”骆亓不服气的拱拱鼻子。

　　许礼被这声称呼吓的一抖，诧异看过去，这称呼改的太快了，她接下来该怎么喊啊？

　　骆徊清抬腿踢过去“不用管他”

　　骆母坐的近一点，亲切的问道“外面太热了，走过来都出汗了吧，喝点菊花茶败败火，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啊”

　　“谢谢阿姨”许礼受宠若惊。

　　“之前听说小清交了女朋友，但他一直都不愿意带来给我们看看，说你最近忙，这下好了，终于见到了”骆母脸上的笑容让许礼有那么一瞬间走神。

　　她想，她期望的母亲应该也是这样，尤其是在她交了男朋友之后，紧张的带回家给父母看，那应该是喜悦的，也有紧张的成分在，许礼被骆母的笑容晃到，骆徊清放在后面的手碰了碰她。

　　“啊，这两天是有点忙，不好意思来晚了”

　　“怎么会来晚呢？什么时候来都是正好的时间，我听说你还在上学是吧？”骆母的声音属于温温柔柔那一卦的语速不快，让人听起来就很舒服。

　　“九月份开学就大二了”

　　“哦，那你还不到20岁呀？”骆母惊讶“那你和小清差了几岁呀？”

　　“我生日比较晚，是在下半年，我和他差了八岁”许礼平时没觉得喝骆徊清之间差了那么多，现在把这些摆到台面上来看，还挺尴尬的。

　　骆徊清是一点尴尬都没感觉到，还顺脚踢了对面看戏的骆亓一脚“喝水”

　　“哦哦，对对对，先喝水，这冷水可以吗？那边还有备用的热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哦”骆母看许礼是越看越高兴，她生了两个儿子，虽然都很省心，但是这家里就她一个女人，有些时候还是想要一个女孩在身边，这样还可以随时分享。

　　“我听我妈妈那边说，小清之前带你去看过她们呀”

　　“啊，对，之前去看过外公外婆”

　　“诶呦，我妈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对你是赞不绝口嘞，她可喜欢你了”

　　许礼对这个评价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浮上脸色。

　　骆徊清打断这边的聊天“先吃饭吧，她早饭也没吃”

　　“早饭也没吃的呀，快来快来，今天知道你要来，李婶从一早就开始在忙活了，不知道你要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家常菜，来吃吃看”骆母拉着她的手往餐厅去。

　　饭桌上和谐的气氛是许礼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经历过的，在许家的时候，饭桌上总是沉默不语，她和父亲没话讲，也早就过了事事和他分享的年纪，许筝大概是被教育过食不言寝不语，楚韵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于是饭桌上的气氛压抑的总是让人没有多少食欲。

　　骆母很热情的招待她吃饭，骆父脸上也有笑意，骆亓虽然闷不吭声埋头吃饭，但偶尔抬头跟着应和两句，这个家里因为她的到来到处都彰显着愉快。

　　吵吵闹闹的一顿饭，许礼吃的开心，饭菜很好吃，叔叔阿姨很好相处，她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