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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生了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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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赵梅带着那位六七十岁的老先生来到王博家,彼时陆琳儿又带着争争出去了,是王惠故意支开的,她不想让李争争看到这个场景。
老先生让王惠从屋子里走到屋子外,又从屋子外走到屋子里,最后老先生眯着眼睛给她搭脉。
“怎么样?是男是女?”赵梅见老先生一直不说话,焦急地问。
老先生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缘来则来,缘去则去,你们放心吧,这一胎会是你们想要的。”
赵梅和王惠同时喜出望外,连连感谢这位老先生。
看完之后,老先生一分钟都没停留。
赵梅把算命先生送走以后,心想:这下可不能再强迫她转让摊位了,万一气着肚子里的大孙子怎么办?
于是,她决定先将这件事压后,后面有的是机会要过来。
过了一会儿,陆琳儿带着争争回来,赵梅开心地合不拢嘴,她把争争揽在怀里,笑着说:“争争呀,你妈很快就会给你生个弟弟了,到时候你就有伴儿了。”
“不是的,那是我妹妹。”李争争指着妈妈的肚子,一脸天真地说。
“胡说!那是你弟弟,记住了,是弟弟。”赵梅说。
李争争很怕奶奶,奶奶总是冷着脸,从来不抱她,也很少逗她,奶奶这个人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存在。
于是,小家伙闭上嘴巴不再表达。
“小惠呀,李超最近要去考个什么证,恐怕不能带争争了,要不我晚点再来接争争,你看行吗?”赵梅问。
王惠点头,没说什么,婆家不给带孩子,她有心理预期的。
其实,李争争在二舅家住得非常开心,姥姥姥爷偶尔偷着过来看她们;二舅每天回来都给她和哥哥带小礼物,有时候是玩具,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画册;舅妈做饭好吃,脾气也好,她和哥哥闯祸了,舅妈从来不骂人,只是蹲下来给他们讲道理;最最关键的是李争争喜欢和哥哥王陆暄一起玩,每天追在王陆暄屁股后面喊哥哥...哥哥...
九月底的一天晚上,他们吃过晚饭,陆琳儿搀扶着王惠去巷子里遛弯儿,她这一胎比怀争争的时候大,为了防止难产,每天早晚都会尽量多运动一下。
王博在屋里收拾桌子洗碗,李争争追着王陆暄在院子里玩纸飞机。
两个小朋友凑着脑袋把纸飞机叠好,王陆暄拿着小飞机快速跑开,争争拍着手喊:“要飞机,要飞机...”
王陆暄捏着纸飞机凑在嘴边哈气,然后用力地向天空抛去,李争争看见纸飞机飞在半空,哈哈大笑着朝飞机的落点跑去。
王惠和陆琳儿经过院门口,探头看看他们,两个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儿,李争争朝飞机跑的时候不小心摔在地上,王陆暄赶紧跑过去扶起她,却发现李争争右手的大拇指划伤了,小男孩赶紧蹲下来问李争争:“疼不疼?”
李争争没有哭,她低头看伤口,委屈巴巴地说:“疼。”
王陆暄带她来到洗脸盆前,把她手上的泥沙全部洗去,说:“妹妹,你在这儿等我,我给你拿东西包一下。”
没一会儿,王陆暄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卫生纸,白布条和一轴白线。
王陆暄蹲在地上,用卫生纸擦去伤口上的水,又对着伤口吹了半天,确保没有水了,他才给李争争缠上一层又一层卫生纸,把白布条裹在卫生纸外面,最后用一圈圈白线固定好。
固定好以后,王陆暄又问李争争,“现在呢?还疼吗?”
李争争还差3天就满两岁了,她看着王陆暄包扎的臃肿伤口,竟然嘿嘿地笑了,她摇头,乖乖地说:“不疼。”
王陆暄把李争争拉到小板凳上坐好,自己把线轴和剩余的布条放回屋,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李争争举着受伤的手哈哈大笑,“哥哥,掉了,它掉了!哈哈哈哈哈......”
王陆暄无语,他捡起包扎伤口的卫生纸和白布条,问:“是不是你拽下来的?淘气包。”
“不是哥哥,它自己掉的。”李争争一口小奶音,实在是可爱。
“那怎么办呀?我想想办法。”王陆暄把白布条和卫生纸拆开,想了两秒,回到屋里翻找陆琳儿扎头发的橡皮筋。
这次,王陆暄给李争争包扎得特别结实,任李争争用多大力气甩,都没有甩下来。
——
当天夜里凌晨三点,王惠的肚子开始阵痛。
这一胎和头胎间隔时间不够三年,属于超生胎的范围,王博大跨步蹬上自行车,飞快地往老李家赶,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赵梅请来。
陆琳儿把李争争抱到自己屋,做好一切接产准备,就等赵梅赶来。
王博一敲门,赵梅就预感到什么事儿,她连忙穿衣服,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我孙子平平安安...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王书珺和张瑞清守在大门口,对赵梅简直望眼欲穿。
王书珺驼着腰,背着手来回徘徊;张瑞清裹了小脚,根本没办法长时间站立,她拄着拐杖,倚在电线杆前望向巷子尽头。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看到王博和赵梅赶来,这时王惠疼得已经叫了一个半小时,张瑞清赶紧上前抓住赵梅的手,“大妹子,你是专业产婆,我闺女的命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老大姐,小惠给我们老李家添丁进口,我会全力接生的。”赵梅脚步匆忙地往里屋赶。
王书珺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跟随她们进院子。
陆琳儿在里屋抱着王惠一起哭,她虽是王惠的嫂子,却心疼极了这个妹妹。
当陆琳儿抬头看到赵梅时,简直像看到了救星,她眼含泪光,哭道:“婶子,你终于来了,快来帮帮小惠吧。”
赵梅洗了手,问王惠:“感觉怎么样?”
王惠哭着喊疼,她已经宫缩到几次昏死过去,一次次痛了又醒、醒了又痛。
赵梅让她把姿势摆好,陆琳儿把要用的热水和擦拭用品全部放到赵梅手边。
赵梅抬头看表,开始柔和地给王惠摸肚子。
一圈两圈三圈......任王惠大喊大叫,赵梅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摩挲肚皮里的婴儿。
王惠的哭喊声越来越小,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力气已经快用完了。
“大婶子,要不要快点儿?小惠是不是没劲儿了。”陆琳儿问。
“别急,还不到时间。”赵梅淡定地说。
王惠疼得无能为力,好像整个身体被彻底撕碎,头发、衣服、床单全部被打湿。
想死死不了,想生生不下,简直生死不如。
直到凌晨五点半,第一声公鸡打鸣划破夜空,赵梅才开始用力按王惠那鼓得像皮球一样的肚子。
因为按得极其用力,王惠哀嚎不断,她在心里不住地骂李武,并暗暗发誓自此封肚,绝不再生。
张瑞清年纪大了,拄着拐杖在中间屋子来回徘徊,每当王惠歇斯底里地尖叫,她的心都揪了又揪。
李争争也吓得哇哇大哭,王陆暄小朋友在一旁安抚妹妹,同时也在不断地抽噎。
赵梅让王惠大口地深呼吸,继而猛然一用力,王惠被按得大叫一声,她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疼痛的频率和强度猛然增加,肌肉在剧烈的疼痛中痉挛,仿佛有一辆卡车从她身上碾轧而过。
漫长的疼痛过后,终于,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孩子出生了。
“生了!生了!”陆琳儿欣喜的声音传来。
王惠的身体在巨大的疼痛过后,感到一阵虚空,她几乎无法动弹。
赵梅拎起婴儿的双脚一看,认真而刻薄地问奄奄一息的王惠:“你是不是生错了?”
“竟然又是个丫头片子,这一大早儿,白折腾一通。”
“不是说是个儿子吗?这算命先生怎么算的?”
“早知道是个丫头,就应该让计生办的人扫走,这次扫了下次就不用扫了。”
......
王书珺耳朵背,却还是听见赵梅的话,他猛地推开门,硬生生把赵梅拎了出去。
张瑞清进屋拉住王惠的手,不断地给她擦眼泪。而赵梅的话萦绕在王惠耳边,突然她的□□涌出大量血液,王惠也因为胸腔憋着闷气,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窒息了过去。
张瑞清不断地在王惠耳边喊她,陆琳儿给她下面塞住棉布,拼命地给她掐人中,做人工呼吸。
王博见状赶紧去叫村里的医生。
赵梅知道自己当着王惠娘家人说错了话,王书珺严厉地盯着她,她笑了笑,闭上嘴进来清理孩子。
医生来了以后,不断地给王惠按压胸腔,慢慢地王惠缓过一口气,又赶紧给她进行止血。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里游荡一圈;像王惠这种在农村徒手分娩,潦潦草草地生孩子,简直就是在阎王殿里躺平了。
这次能勉勉强强捡回一条命,全靠阎王不收她。
直到早上七点多,李武、王勇、林娟才赶回来。那时候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是王博找村里人去叫的他们。
李武冲进屋里问:“小惠怎么样了?她缓过来没有?”
赵梅率先抢答,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也像是在展现自己的关心,她说:“缓过来了,缓过来了,儿子别急。”
“孩子呢?”
“孩子也健康,在里面睡觉呢。”赵梅瞥一眼张瑞清,小声补地充道:“又是个丫头片子,这可怎么办呀?”
李武没有说话,这时,李争争哇哇大哭地扑进李武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喊:“爸爸,疼,疼,疼......”
“怎么了?哪儿疼?”李武把李争争揽在怀里问。
赵梅把李争争抱过来,伸手抹去她的泪水,对李武说:“这孩子哭一早上了,估计是早上被小惠吓得,你快进去看看小惠吧。”
李武去洗了洗手,掀开门帘进去看王惠。
彼时,王惠还意识昏沉地睡着。
没过一会儿,李同仁也赶了过来,他是来商量这个刚出生的女娃娃后续要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