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心动》青音小鱼

28、第28章

　　一开始，冯笑以为郁霏的“待会见”是指看她比赛。

　　这个不用说也是会去的，毕竟写文素材也要及时更新，但当冯笑坐在靠前位置观看时，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微妙。
　　原以为今天举行的会是那种严肃板正的比赛，却不想小选手居然是分列几队同时上场，各自嘻嘻哈哈的，等主裁判宣布比赛规则。

　　听着扩音器里的宣讲，冯笑有一瞬间的茫然。
　　童小江可没说过今天的比赛会这么有趣味性。

　　直到场上哨声响起，周围加油呐喊不断，才让冯笑终于回神。
　　她勉强看了一会速记了些灵感，实在忍不住向边上瞟去。

　　童小江今天负责场边休息区，权当选手与家长之间的传声筒，任务既简单也清闲，比赛开始后基本没什么事做。
　　于是他闲闲站着，被顶棚遮挡的阳光让视野越发清晰，他眯起眼，看郁霏在场上跑跑跳跳，冷不丁风吹过小臂，他抱起，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

　　微敛的下颚落在冯笑眼底。
　　待目光上移，正对上一双含了点温柔的眼睛。

　　不曾想会意外对视，童小江心里咯噔一下，却没立刻移开。

　　冯笑也是一样，眼睫颤了颤，但依然撑着自己努力望进他眼中。
　　直觉上想，应该能发现点什么吧？

　　那么近又那么远的距离，可两人仿佛只看见彼此。
　　心脏隆声大震，很难分辨是谁更不容易按捺下这般跳动。

　　对方也始终站在原地。

　　童小江脚下一动，就要往前。
　　却听场下传来声哨响，同时有人喊：“小江！”

　　他回过神，匆忙转身跑去。
　　郁霏正因输了离场，一大一小相互一瞧，小姑娘忽地挑眉：“喔！”

　　“休息去。”童小江慌乱挥手，耳朵发烫。
　　郁霏难得没呛他，只是走几步后说：“你记得答应我的事啊。”

　　那是当然。

　　比赛到中午暂时告一段落，这种赛制以积分论处，也多指向寓教于乐，不设淘汰局，但另一方面而言，对写作者当日常氛围足够，其余帮助少之又少。

　　冯笑整理了会速写，觉得可以先走。

　　今天到场的都是选手家长，俱乐部提供简餐，她不好意思也蹭，便给童小江说了声。

　　结果对方回复：「稍等，我和你一起走」
　　末了又发来一条：「知道后门在哪儿吗？」

　　冯笑来这里次数不多，能知道室内的门各朝哪开就不错了，后门位置纯属知识盲区。
　　很快，地址发来手机上，她点开先出门，循着导航七拐八拐进了条小巷，等在一扇双开门边上。

　　巷子里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走落叶的沙沙声，拉长的舒缓调子，也拖曳着心跳渐渐安宁。

　　冯笑站了一会不见人，突然又觉得好笑。
　　问都不问就过来，万一对方遇上其他事呢？
　　她定定神，开始倒数，准备十下结束就说自己先走。

　　但大概真的是命运使然，正想着，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童小江背着双肩包出来，身边还拖个小影子，人也眼熟。
　　冯笑瞪着郁霏，就差把“怎么有你”明晃晃写脸上。

　　小姑娘一开始也吓一跳，见是她，松口气的同时又忙不迭往前冲，一面冲一面回头：“走不走啊？”

　　童小江应下，见冯笑还在瞪眼，轻咳着碰碰她胳膊，言简意赅：“路上聊。”

　　这件事说起来倒不难理解，无非是即将参加巡回赛的郁霏身心俱疲，助理教练童小江义不容辞带她去散心。

　　带——这个字眼，就很微妙。
　　冯笑站在路边指出：“家长知道吗？”

　　童小江挠挠头想解释，结果被郁霏抢先：“我妈今天有事儿没来。”说着，她狡黠地眨眨眼，“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要敢说出去，我就说是小江哥干的！”

　　被指为始作俑者的人顿时大惊：“你——”
　　可嘴张着，声音却仿佛被什么给掐住，最后只剩下一声不甘的轻嘶。

　　诚然郁霏之前可没说要甩锅这件事，但如果反驳，等于还要坐实将冯笑拖下水的嫌疑，更会涉及到童小江自己的私心……还是算了。

　　但冯笑倒被点醒，扭头就问：“你带她出来，俱乐部同意吗？”
　　童小江深吸口气：“最近状态也有问题，鸣哥也觉得该带她出来放松一下。”
　　郁霏不满：“谁有问题，你不要乱说好不好，我都乖乖上课的。”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半会有些难以交流。

　　最后还是轮到冯笑出头：“那……我们去哪儿？”
　　“游乐园。”郁霏爽快举手，“就边上，我们玩两小时再溜回来。”

　　周末的游乐园人潮汹涌，多是父母带着孩子前来，冯笑走一路，满耳朵的吵嚷嘻闹，她看着郁霏拉着童小江一蹦一跳往前冲，不知为何鼻子一酸，脚步也停下。

　　没有人会知道，在她现有的人生经历里，游乐园曾是个几乎不可求的地方。

　　冯笑也不是没来过游乐园玩耍，但那是在很小的年纪，父母尚未离婚时，她印象已然不深，等开始有记忆，便遇上父母不断争吵，更不会有人愿意分心带她去玩，到最后父母离婚了，自己也因为被送去寄宿学校，更不会有去游乐园的机会。

　　所以看着眼前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观感不断冲击着冯笑，让她分不出一点别的关注。
　　直到，有人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有什么想玩的吗？”

　　童小江的笑脸是驱散过去阴霾的一抹光影，但冯笑回神却往后退了一步，不太想让他看清自己低落的样子，便把头微微垂着：“听郁霏的吧。”

　　“好啊，那我们先去排队少的！”小姑娘欢呼着，往前猛走几步。
　　童小江却没跟上去。

　　他眼睛盯着面前微微下压的脸，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伸出手。

　　温热带了点粗粝的掌心乍一罩在冯笑前额，她一激灵，只感觉对方慢慢撑着自己抬起头，但力气掌握得不轻不重，很舒服。
　　“低头干什么？”耳边轻松道着，泛着光的瞳仁掠过漂浮的碎发，再次与她视线缠绕，不同于俱乐部的那次，这次他的神色极度专注。

　　仿佛此时此地，只剩她一人在。
　　更仿佛他满心满眼所容纳的，只有她自己。

　　回忆所带来的不甘开始消散，又被一点接一点的悸动填满。
　　心脏跳得紊乱却有力，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或许，并不是情绪难以分辨，而是那堵塞于喉咙口的言语，有种妄图全部宣泄的不成章法。

　　但最后，冯笑忍住了，深深吸气：“你——”
　　却被前方郁霏喊了一嗓子：“小江哥，冯笑姐姐，你们过来呀！”

　　被静止的时间开始流涌，周围喧嚣重新来袭。

　　这是现实，也敲打了她混沌的思绪。

　　冯笑惊讶于自己真的想与童小江说些什么，待回过神只能选择匆忙转身，扔下一句轻飘飘的“我们走吧”。

　　童小江低声应下，也没管对方听没听见。
　　就是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抬手摸了摸耳朵。

　　好像，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