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心动》青音小鱼

26、第26章

　　冯笑背着离开时的行李回到家中。

　　几天不在，书包往靠窗的桌上一放，灰尘簌簌扬起。
　　她咳了几声，赶紧去卫生间拿毛巾，但刚踏进去，就顿住。

　　瓷砖地面上积攒着肉眼可见的水渍，证明……
　　楼上有人。

　　冯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但不管怎么忐忑，事情还得做，她擦完桌子又去拖地，忙活了一阵子才停下，再看手机，又多了几条新消息。
　　先是谷钰索要她的写作文档要添加些意见，以便抓紧时间修改，再是辅导员在比赛小群里艾特四名选手，恭喜他们全部进入复赛。

　　……真是什么都赶上趟了。
　　冯笑深吸口气，逐一去处理。

　　等到事情暂告一段落，下午五点的时候，童小江发来消息：「我来找你」
　　她赶紧回：「不用不用，我挺好的」

　　按照冯笑的想法，如果童小江不肯给地址，那由她去请顿饭也未尝不可，反正上次被抢了机会，总得补上。
　　但不凑巧的是，辅导员那边速度奇快地约上了张斌，就等着确定上课时间了，她只得暂且搁置约人的想法。

　　冯笑：「学校正好有事要忙，我回来也方便点」

　　童小江有话要说，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一闪一闪，但最后什么也没有发出来，反倒是不知为何拍了她头像。

　　“童小江拍了拍你”——提示陡然跳出，有种惊惧的喜感。

　　同一时间的体育馆大门，童小江看着郁霏惊魂未定。
　　小姑娘丝毫没有吓到人的自觉，反而越发把头凑近他手机。

　　童小江慌忙把屏幕摁灭：“干嘛？”
　　“冯——笑？你女朋友啊？”郁霏好奇。
　　他警觉，缓缓才道：“朋友，怎么了？”

　　小姑娘最近上课魔怔，听说家里压力也大，加上之前课上还闹情绪，童小江是真不敢在刺激人。
　　但似乎郁霏现在心情不错，闻言虽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语气还算中肯：“你就只会说一种意思吗？”

　　什么我要去找你之类的，明明对方已经将拒绝表达得那么明显，就不能换种说话方式吗？
　　郁霏吐槽他：“曲线救国懂不懂，多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扯，少问其他人，也就是对方脾气好没拉黑你。”

　　童小江瞪起眼。

　　郁霏咋黄没看见，摸摸下巴：“你应该不太会和女孩子交流吧。”
　　“……如果是指你的话，是的。”他无语。

　　意外的是，对方闻言依然没见多少抵触，反而扬起下巴，眼里居然带了点鄙夷色彩：“小江哥哥，是你不会说话让我生气好不好，相比起来，骆教练可好太多了。”

　　童小江一愣。
　　什么叫，不会说话？他说的不都是实话。

　　“实话也分，这点……教是教不会的，得靠悟。”郁霏撇着嘴，把手一伸。
　　童小江警惕：“又要干嘛？”
　　“你想不想去找人家？”郁霏小大人似的，“我给你出点主意，比你自己瞎说要好。”

　　说不心动是假，但童小江盯着郁霏狡黠的大眼睛，总有种被挖坑的感觉。
　　“有什么条件？”他微皱着眉。

　　郁霏终于露出两人对话以来的第一抹笑意，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童小江眉头松开却又挤作一块，半晌后才将信将疑，终于点点头。

　　这一晚，冯笑在家，楼上偶尔传来脚步，好在没有之前吵闹。
　　她渐渐陷入梦里，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吓醒。

　　可再弹坐起来，却又是满室寂静。

　　大约是心理因素作祟，冯笑睡得很不安，第二天早起头痛欲裂，可还要给张斌发之前答应的PPT。
　　其实她也可以当作找不到，但不知为何，坐在电脑前本该打开邮箱，却在回神时发现进入的是云盘网址。

　　当年去铜鼓村支教的活动介绍就放在一个独立的文件夹内。

　　冯笑很快找到了它，点开，第一张蓝天白云，被绿意包围的铜鼓村生机盎然，有着原生态的仙境之美。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心情，惊叹，还有些奇妙的向往。
　　边上仲秋也在兴奋中，直接拉她胳膊：“笑笑，我们报名吧！”

　　去支教？

　　彼时冯笑对这个活动并没有特别的感触，但因为好心情来得深刻，也因为她尚且不清楚以后究竟要做什么，便没有一口回绝不去，只是对仲秋道：“听张老师讲完再说。”

　　张斌对铜鼓村很熟悉，小到一草一木大到经年流转，全部都能侃侃而谈，有人问他是不是铜鼓村的人，他只是摇头，说自己在那里度过了人生里最愉快的时光。

　　但那个地方，又是很穷的。

　　PPT上放出了村民居住的房子，破败的砖墙枯黄的茅草屋顶，厅堂内黑黢黢得不辨昼夜，放眼环境里，没有任何可称得上是现代化的设施。
　　里面拍摄的人也是灰扑扑的，笑容倒不少，但困窘的背景直愣愣摆在眼前，一群没吃过苦的大学生看在眼里，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心酸。

　　仲秋倒抽口冷气：“好艰苦。”
　　与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本来还吵吵嚷嚷说要去玩的学生们，一下子都噤声不语。

　　张斌对此并不意外，介绍完后很温和地看着台下：“这次支教是与铜鼓村的学校做得联合活动，我觉得，不一定要求教会什么，但希望可以让那边孩子们能有点兴趣——对读书的兴趣，对外面世界的兴趣，以及……”
　　他不知为何顿住，眼中有冯笑看不懂的情绪浮动，半晌才启唇，嗓音被话筒徐徐扩开，像一颗小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对人生的兴趣。”

　　张斌的理想化语录大家见怪不怪，如此说出来确实有一定的号召力，但架不住这次活动不比以往在本地的小打小闹，选择过去是要抱有极大觉悟的。

　　所以当问及谁要报名时，教室里静悄悄的，仲秋也在纠结，但冯笑举起手。
　　第一次，如此主动。

　　PPT发出去后没多久，辅导员就通知了上课时间，今天下午七点，在多功能大教室。

　　冯笑在食堂吃过饭就去到地方，她到的早，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索性跑角落支起电脑打开文档。
　　不管如何准备比赛，升级流的日更不能拖，她想趁上课前赶紧把章节发出去，手底下起劲摁着键盘。

　　正沉醉故事发展时，冷不丁被人拍肩膀：“冯笑。”

　　她吓一跳，也愣了愣，看见是同专业同学的脸，才手忙脚乱去摁休眠键。
　　同学眼睛瞟过屏幕，或许是没看见里面东西，问的也是与待会讲课有关的内容。

　　“应该是和我之前参加的支教活动差不多吧，不过得看张老师怎么讲。”冯笑谨慎地轻声道，“我也很久不参加这种活动了。”

　　“是，那时候听说你去支教，我们都吓了一跳。”同学笑着说，“你也不是那种喜欢参加活动的人，怎么就要去外省做暑期活动？那时候孙倩还——”
　　可这一半话到嘴边时她却愣了愣，转而尴尬地轻咳几声，不再继续说了。

　　冯笑对孙倩的社交圈子不太感冒，但听对方这样讲，还是免不了心里一激灵。
　　不过下一秒，就见对方站起来：“那我去前面坐着啦，以前没听过，得认真做笔记。”

　　“嗯，你去吧。”冯笑长舒口气。
　　可再想继续推进故事时，脑子里却总被什么给干扰，思考断断续续，片面不成章。

　　如此直到学生鱼贯而入，张斌也站上讲台，冯笑的更新都没有写完。
　　所以，在之后的课上，她只能见缝插针，勉强推到一个钩子，果断划下句号。

　　就在此时，却听台上张斌点名：“冯笑。”

　　冯笑先没反应过来，被同班同学转过来使眼色，才惊出微微的汗。
　　“到！”她站起来，可又听到一阵笑声。

　　怎么回事？

　　冯笑迷茫看着讲台，张斌也在微笑，他抬手示意她坐下，继续念PPT：“——与仲秋这些同学，一起组成了支教队伍。”
　　她目光挪到新出现的图片上，里面是间阶梯教室，好些学生正举起胳膊，有的神色郑重，有的在微笑，那是当年支教活动的报名现场，被张斌当作新板块加在已有的PPT后面。

　　是她闹乌龙了。

　　冯笑的脸发烫，心脏乱跳，害怕周围有人拿奇怪的目光看她。
　　但悄悄扫过周围，大家都沉浸在张斌描绘的过去里，没有人分心来打量。

　　她松了口气，手指动了动，终于将今天的更新发出去。

　　两小时的课终于结束，张斌先走，冯笑慢腾腾收起电脑，落在其他学生身后。

　　走廊灯亮的稀疏而伶仃，半敞的设计成为脑补鬼魅的现场。
　　她莫名有些慌，脚下快走几步，耳边树叶的沙沙声愈显浓厚。

　　但很快，冯笑停下脚步。

　　不远处，通往建筑外的门边，站着个直挺挺的人，大约是听到她靠近，对方在惨淡的光照下抬起脸，表情很冷。

　　冯笑在心里发出一声烦躁的叹息。
　　她该明白的，不答应孙倩，邵勤总会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