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山鬼相思

5、姐妹

　　出了场地，木晚云低声道。“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话是能当面讲出来的吗？”
　　木朝霞枕在姐姐肩头，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抽泣着咬死了下唇。不甘，愤怒，灰心，怨恨，种种情感乱成一团，让她根本开不了口，只能发出无言的痛斥和悲鸣。
　　“我好累啊，姐姐，我撑不下去了。”她喘着气开口，“也许我真的没有天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那为什么要让我生在木家呢？我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我！我不如死了算了。她们不是都看不惯我吗，我现在给她们一个理由，来杀我啊！快杀了我让我去投胎啊！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的声音回荡在印满晚霞的天空里，木晚云悲伤地扶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直到她的呜咽声逐渐小了下去。
　　“朝霞，你不会去死，也不会放弃炼气的。”她轻声道，“还记得你测试失败的那天吗，你也是一脸绝望，我真的以为你会离开我。可我找到你时你蹲在河边，挂着泪痕捡起一条小鱼和我说——姐姐，灵界北海里生活着一群人鱼，她们到底是怎样把歌声存在海螺里抛到人界的河流呢？没事，大概还有几年吧，我就会亲自去问她们。就算父亲否定你，全家否定你，炼气石也否定了你，你仍然坚信自己可以走出人界。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妹妹不会输的——即使所有人都在打压你，你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你怎么会输？所以朝霞，别忘了你当初的话，也别忘了你自己原本的模样。这个世界说出的话很伤人，千万不要被它蛊惑以为自己无力反抗，你是个坚强的姑娘，我一直都这样相信。你是日出的朝霞，永远向阳而生。”
　　木朝霞眼角滑落一道温热的液体，她说：“姐姐，我一点都不坚强，我就是个胆小鬼。我害怕夜晚，害怕虫子，害怕让你失望，害怕草草地死去。我也曾经坚信自己可以否定别人的否定，但十四年了，我一点光都看不到。在我迷茫的时候，我被姐姐们打伤的每一天都在想，哪怕是为了一点爱和肯定我也能坚持下去。可是没有，没有人爱我，那我坚持的意义在哪里？”
　　木晚云说：“你坚持的意义从来不是因为她们，是因为你自己。你只是为自己的弱小感到痛心，所以变得脆弱，想要寻求情感上的寄托。但你完全不用焦虑，你还没有长大呢，你可以慢慢来，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陪你的，不管你要试多少次我都会一直陪你的，直到你找到自己的路！”
　　“明明我已经十四岁了，你还说我没有长大。”木朝霞自嘲道。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没长大。”木晚云轻轻笑了下，“所以朝霞，不要说这种话，拜托了，不要说‘死’这个字，就算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我听到——还是会忍不住心碎。你一定不要一个人死去，不要离开我。”
　　木朝霞说：“可是，这个家里人人都想要我死啊……”
　　“没有人想让你死的，她们毕竟是你的姐姐，血浓于水，我不相信她们会杀你。”木晚云坚定地告诉她。
　　木朝霞看着她像是被说服了：“……好吧，姐姐说的都是对的，我相信她们。其实她们想杀我也无所谓，只要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就满足了。”
　　木晚云望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她说：“……啊，我不会的，因为我们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