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若梦》筱千

3、昏迷

　　沉重的睡去，感觉到身边静悄悄的，周围一片黑暗。
　　我是死了的人，现在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可是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呢？
　　一抹光亮照得我睁开眼来，渐渐地眼前出现一个身影。
　　是她。
　　是梦境中的那个女子。
　　她身体周围有一圈微亮的光晕，像仙子般，一袭白衣朝我走来，可却停在几米开外不走了。她就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哀伤。
　　“你是谁？为什么要我救你？”我朝她喊话。
　　她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又喊了一遍。她依旧不语。我决定向她走去问个明白，为何这个女子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梦中，又为何会在我死后出现。可是我发现我的脚根本不听使唤，停滞不前，我就像个雕塑般杵在原地，不能前行。
　　她怔怔地看着我，转身离开，那团温暖的光亮随着她渐渐淡下去。我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张地朝她喊叫：“喂！你到底是谁？我现在在哪儿？你别走啊！”
　　她没有回头，我只能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助的呐喊、抽泣。周围的黑暗朝我袭来，将我包裹在内，我睁不开眼睛，只得沉沉睡去。我不知道我会去哪儿，黑暗吞噬着我的身子，灵魂即使再清醒也是徒劳，所以就这样沉沉睡去吧！
　　“医生，她真的一辈子醒不来了吗？”耳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的脑子在车祸中毁坏得很重，我们帮她做了锁骨骨折手术也只能保证她身体的稳定，可她大脑皮层功能严重损害，简单说就是她已经是个植物人了。能不能醒要看她自己的意识了。”
　　“医生……”我明显地听到他的语气软弱无力，就像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一样，开始轻声抽泣。
　　“病人需要休息，我先走了，有事记得叫我。”
　　这个男人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伏在病床旁抽泣。依旧是我熟悉的声音。那么柔软亲切，除了训斥我时带着一丝愤怒，那时大概是真的生气吧。阳珖，你连哭我都认得出，我们是有多么熟悉了呢？可是就是因为我们这么熟悉，我才对你没有感觉吧？你就像哥哥一般守护在我身边，就算是我出车祸了，你仍然没有离开我，我梁筱悠此生何其有幸，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守在身边。呵！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悠丫头，你知道吗？我真是该死，不该催着你上班的。如果我来接你上班，你就不会出车祸了，也就不会不醒了。我真是该死，你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阳珖带着沙哑的声音哽咽道。
　　我不会醒了吗？我成植物人啦？
　　不对呀，我明明可以听见你们的说话声，明明可以感受到你伏在我床边，我怎么会是植物人呢？
　　“喂，既然你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催我上班了呀！”我带着报复的口气说道。
　　可是为什么？我的喉咙好像哑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是怎么了？不可以说话吗？
　　我“嗯”“啊”地尖叫起来，可是不论声音有多大，我就是喊不出声。
　　恐惧袭击着我，我想睁眼，可是眼皮似乎被强力胶紧紧黏住一般，根本就睁不开。我开始剧烈地挣扎扭动身体，我以为床边的阳珖会被我的举动吸引叫来医生，可是他依然伏在那里陷入深深地自责中，缓缓地抽泣。
　　阳珖，你看不见我在挣扎吗？我用这种方式唤你，你应该懂的呀！我们不是那样熟悉亲密吗？为什么你还不理我？
　　还是我真的只能一生如此了？
　　这就是报应吗？老天是在报应我肆意挥霍你对我的感情吗？所以让我一生不能说不能动，只能永卧病榻。呵！
　　黑暗再次向我袭来，我不再挣扎，任它再次吞噬着我。好吧，既然是报应，那我就顺着老天爷安排给我的路走下去吧。反正我也醒不来了，那就再也不要醒来吧！
　　我绝望地承受着这一切，缓缓落出一滴泪。反正阳珖你也看不见的，就让我最后哭一次吧！
　　想我梁筱悠，也不过是人世中一平凡女子，相貌勉强中等偏上，谈不上倾国倾城，却总也是小家碧玉。家里没有什么达官显赫的人物，父母现在故乡安江城，而我大学毕业后即应聘到清州的公司里做会计，不算很累的工作，但也不轻松。可总是处在离家远的城市，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说来也是很苦的。所幸阳珖在身边，总算有一个朋友在，不会那么寂寞。而我和阳珖的关系，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他大我三岁，毕业后先来到我们现在所在的公司，慢慢打拼到现在总经理的位置，待我进入公司后，工作上没有过多的提拔我，只是在生活上待我无微不至。
　　有这样一个男性朋友在身边，姐妹们都会调侃道：“筱悠，你就从了他吧！哈哈！”
　　可不论是对大家的调侃还是他的表白以及关爱，我仍然不为所动，我知道是我太执着，对于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子，任何女子都会心动吧。而我梁筱悠，就是这么不识趣，不然怎么遭来成为植物人的报应呢？呵！
　　我承认，阳珖很优秀，我是出于心底的赞扬他。那清瘦的脸庞上有着笔挺的鼻梁，架一副银丝边眼镜，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笑起来很好看，那微笑似乎会让夏日里的冰激凌融化，总让人觉得他人如其名，真的如阳光般包围着我。他常唤我“悠丫头”，这样的温柔就是姐妹们向往的吧。这个典型的事业有成男士。该惹得多少女人去幻想呢？
　　而我心里一直坚定的，只是寻一个彼此互爱的男子共度一生，仅此而已。对于这样一个想法，我是如此笃定。
　　阳珖，我真的没办法委屈自己的感觉。抱歉，说到底我还是个自私的人呀！
　　想到这些，才觉得自己是因果报应，成为植物人的绝望已让我无心去顾虑其他，只是内心深处隐隐作痛，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好不容易学成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却不想飞来横祸，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也许真的只能来世再报了。
　　我听到阳珖起身倒水的声音，看来他一直守在我的病床旁。
　　“丫头，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握住我的手，我可以感受到来自他手心的温暖，似乎可以抵御一切黑暗。“你好好睡一觉，想醒来自会醒的。”他轻声道。
　　阳珖，你何苦对我这般好呢？感情的天秤永远倾向我这边，你的付出得不到回报，你该有多累呢？这样博得了我的心疼，又如何？呵！果然讽刺。
　　他的话如同安眠药，我在黑暗中安静地缓缓睡去，眼前的不再多想。可是世事弄人，我永远也不会想到，时钟这时正指向凌晨三点。就像有所悬疑片预示一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