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美的平凡人生》方_忆

3、银行大院(3)少时轻狂2

　　作者/方_忆修改于4.6

　　下午第二节课刚结束，小美迫不及待地收拾起书本，正打算起身去外面操场和同学们玩，就被同桌的李士林给轻轻拉住了，只见他蹙眉提醒道：

　　“赵小美，你难道忘记了吗？李老师不是叮嘱过，要你先完成这道题才能去参加课外活动吗？”

　　小美回过头，想了想，凑近他身边小声回应道：

　　“只要你守口如瓶，李老师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对吧，李士林同学？”

　　随后她用手遮挡着嘴，以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继续低声对他说道：

　　“其实，我打算放学后让我二姐帮我辅导这道题，所以就不劳烦你这个数学课代表了。”

　　小美实在不想再因为解题错误而在李士林面前让自己难堪。毕竟她二姐的数学更厉害，还是回家让她亲自指导吧，这样既能得到全方位的帮助，又能避免在外人面前丢面子。

　　毕竟在家里，她可以毫无顾忌、放松自在地做题，那里才是最能包容自己，最安全的港湾。

　　“那。。要是李老师。。。 ”

　　当赵小美那双秀美的眼睛近距离地凝视着他时，李士林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晕，原本想说出的话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堵在了喉咙，根本说不出口。

　　对于他而言，当然不可能将赵小美不愿接受自己辅导数学题的事告诉老师，但他又忍不住担忧，万一明天数学课上老师追问起此事该如何应对？

　　赵小美见李士林一时语塞，以为他已默许了自己的提议，便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随即起身，欢快地随身后呼唤她的几个女同学走出了教室，她们早约好下午两节课后一起玩丢沙包的游戏。

　　而李士林则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前不觉浮现出同桌脸上那带着熟悉的笑容。

　　每当小美有求于他时，脸上总会露出这种让他心慌的笑容，而他也总是在这样的笑容面前丧失自己的原则，并心甘情愿地帮她解决问题。

　　李士林想，同学之间不正是应该互相帮助、共同学习的吗？

　　更何况，小美回家找自己姐姐辅导这事也并非过分之举嘛，只要最终能完成那道题，辅导人虽然由他变成了她的姐姐，但实际上，任务还是得到了妥善解决啊。

　　李士林独自坐在座位上，正陷入如何应对明日数学老师的两难之中时，后排的张燕也正好起身朝教室外走。

　　当她路过李士林和赵小美的座位时，似乎像是才注意到他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于是佯装漫不经心地轻笑着问他道：

　　“李士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呀？赵小美呢？”

　　李士林愣了一下，搪塞回她道：

　　“哦，她好像在外面操场上吧。”

　　张燕听了眼珠转了转，忙追问道：

　　“这么说你已经教会她做那道李老师布置的题了？”

　　听她这样问，李士林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机智的回复道：“你说这啊，赵小美其实挺聪明的，我只是稍微帮了她一下，人家很快就解答了出来。”

　　那天，小美无辜地在幼儿园里承受了数学老师的一顿严厉批评，他是全程目睹了的，这才知道张燕竟然是数学老师的远房亲戚。

　　他想，原来是这样啊，这就不难理解为何张燕在课堂上总是能免受李老师的责骂，她的数学成绩还不如赵小美呢。

　　过去许多同学都以为她之所以能得到数学老师的特殊优待，是因为其家庭富裕，李老师因此对她格外宽容。

　　“她父母估计私下没少给数学老师送礼，不然就凭她那种成绩，怎可能从没受到李老师的训斥呢？”

　　“就是，连那么难搞的自行车票都有。你们瞧瞧李老师骑的那辆26凤凰牌自行车，那可是现在抢手的紧俏商品，现在商店里有票也不容易买到。你们想想，就凭咱们学校的老师，能轻易搞到这种稀罕的物件吗？”

　　过去，李士林也曾认为同学们私下的揣测不无道理，直到他在幼儿园目睹了那一幕之后，才在心底悄悄修正了之前的误解。

　　不过面对张燕此刻的询问时，他瞬时找到了应对明日数学老师提问的办法。

　　正当张燕试图想进一步探听李士林的口风时，见他迅速低下头专注的看起了课外书，显然人家不愿再与她说话。

　　察觉到这一点后，张燕只能不高兴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出了教室。

　　事实上，张燕与赵小美之间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的不满主要源于对班里一大群女生围绕着赵小美转，产生了嫉妒情绪。

　　每当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她们就像一群欢快的小鸟，随着着赵小美跑出教室，无论是丢沙包、跳皮筋，还是踢毽子，甚至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这种情形让向来自负、傲气且看不起他人的张燕内心极不舒服。

　　于是，她便时常在自己的远房姑姑——数学老师面前搬弄是非，左右说着赵小美的不是。

　　最终连她自己被同学们孤立这事也都算在了赵小美头上，这才导致了小美被数学老师无端叫去幼儿园里挨了顿训。

　　对于小美而言，这简直就是“安静教室坐，祸从天上来”呀，还有没有天理。

　　在数学老师的威严笼罩之下，小美不得不将满腹的委屈默默承受下来，但内心的郁闷终究难以独自消解。

　　于是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几个关系亲密的女同学。

　　得知此事的好友们对此愤慨不已，尤其对于数学老师与她的远房侄女张燕的行为深深感到不满。

　　很快，赵小美被数学老师无辜训斥的消息在班级中迅速传播开来，班上同学对张燕的态度也随之变得更加冷漠疏离。

　　“不过是借着数学老师远房亲戚的光环罢了，何必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当老师的也应该要实事求，公正无私地对待每一位学生。正如我们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教导的那样，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

　　“没错！小美，我们应该一起去向班主任老师反映这个问题，揭露她们的不公平行为。”

　　“说得对，以前我还以为李老师对我们严格要求是真心为了我们的进步，没想到她背后竟是这样，说不好听点，连我们学生的正义感都不如。”

　　“嘘，大家小声点，没见张燕正朝这边走过来呀，千万可别让她听去了，不然又要跑去数学老师那儿搬弄是非了。”

　　小美听着同学们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声音，心中的郁闷憋屈随之消散不少。

　　见张燕真往这边来了，她立刻招呼大家转移阵地继续丢沙包的游戏。此刻的她，实在不愿再面对张燕那副傲慢无礼的表情。

　　家里有钱又怎样？难道就能因此而目中无人了？

　　就不带你玩，尽管去你姑姑那里搬弄是非吧！我才不怕你呢。

　　小美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嘀咕着，想以这样的方式排解对李老师和张燕的强烈不满。

　　下午放学回到家中，小美发现，外屋只有她大姐在费力地拉动风箱烧煮一大锅水，于是便放下书包，主动上前帮忙拉风箱。

　　这个活儿既辛苦又费力气，通常都是由她大姐来承担，毕竟她和妹妹年纪尚小，力量不足。

　　不过如今已是三年级学生的她比起刚上一年级的妹妹力量明显要大许多，她妹赵小靓现在根本无法胜任拉风箱这活。

　　在家里，小美对大姐赵小玉还算比较关心，每当母亲因大姐干活笨拙而责骂时，只要她在场，总会挺身而出为大姐辩护，这让她母亲很气恼。

　　小美母亲最不待见三闺女的地方便在此：

　　自己的事情还做的一塌糊涂，却总是热衷于插手别人的事情，这怎能不让她恼怒？

　　“烧个水都这么费劲，拉个风箱还要妹妹来帮忙，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小美母亲这时从里屋出来，嫌弃的说着大女儿。

　　小美对她母亲对待大姐的轻视与苛责一直感到难以接受，她觉得，就算大姐头脑不够灵活，也改变不了是她亲闺女的事实啊。

　　“怎么又说我大姐？刚是我主动帮着拉风箱的。”

　　小美母亲并未理会三女儿的辩解，反而严厉地训斥她道：

　　“你还是少管点闲事，赶紧去剁你的鸡菜吧，没看见鸡盆里的鸡饲料友快见底了吗？”

　　随后她不满地瞪了三女儿一眼，又厉声斥责道：

　　“还好意思帮你大姐说话，看看你自己，整天那副懒散的样子，就说分配给你的家务吧，你哪次认认真真的做好了？”

　　“再看看你二姐，每次分配给她的家务活，人哪次不是早早就做完了，还从没让你妈挑剔过？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好吃懒□□多嘴的人！”

　　面对母亲的指责，小美心里很是憋屈，她觉得，自己的“仗义执言”，竟然换来了母亲的无端指责，于是不甘示弱地反驳她道：

　　“哼！反正您就是怎么看我都不顺眼嘛，觉得我哪里都不如我二姐好！”

　　“才说了你两句，竟敢顶撞起你妈了！”

　　小美母亲气的转身抓起炕头上的笤帚，毫不犹豫地朝三女儿的头顶挥去。

　　一旁拉风箱的大姐赵小玉见状，心急的起身上前抬起手臂试图为妹妹挡下就要落下的笤帚。

　　然而，尽管她拼尽了全力，甚至自己挨了两下，也没能挡住母亲疾风似的挥着笤帚击打，她妹的后脑勺，还是硬生生的挨了一笤帚。

　　剧烈的疼痛让小美瞬间捂住了后脑袋瓜，眼泪瞬时如泉般奔涌了出来。

　　“今天数学老师还说我脑子笨，我看都是你平常笤帚和擀面杖给打坏的。”

　　赵小美一边流着泪用手揉着后脑勺，一边抬起头倔强的冲母亲怒喊道。

　　“还敢和我犟。。。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

　　小美母亲这下火更大了，暴脾气的她真的去找来了擀面杖追着她打。

　　等她追到门边时，正好被下学回来的赵锦城和赵小莉进门给拦了下来。

　　“妈，您怎么又在打妹妹，赶紧把擀面杖给我吧，别让院里人听了笑话。”

　　赵小莉边说边从母亲手里费劲的夺下了擀面杖。

　　“就是，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的说吗？”

　　后面进来的赵锦城也不满的看着母亲说道。

　　如今他们俩都是初中生了，一个刚上初一，另一个都快中学毕业了。他们自然明白要维护自身的尊严和家庭的颜面。

　　在这个与大院隔开的独立小院里，总共住着三户人家，其中一家姓张的邻居与他们赵家关系并不融洽，大人小孩之间时常发生些摩擦矛盾。

　　自家内部的纷争若传出去，难免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他们懂得尽量避免让家里这些打闹冲突在大院里流传，以免沦为邻里的笑柄。

　　小美母亲对二女儿的话向来颇为重视，尤其是儿子赵锦城的意见，即便被他稍有责备，也不会像对待三女儿那样严词反驳。

　　等小美父亲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到家后，一进门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只见二女儿手中紧握着擀面杖，而大女儿和三女儿的脸上都还挂着泪痕，似乎刚刚遭受过打骂。

　　在外面玩耍的赵小靓紧跟在父亲身后进屋，瞥见家中的这一幕，立刻紧张地躲到了父亲的背后。

　　小美父亲见状，不禁发出一声长叹，转向还在气头上的小美母亲，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玉儿和美儿俩又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竟然还用擀面杖打她们？你就不怕打坏她们吗？”

　　听到她爸这样的责问，赵小美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抽泣声更大了，一旁的赵小玉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

　　“好了，都别愣着了，几点了，还吃不吃晚饭了？”

　　小美父亲环顾了一圈家中的成员，瞪起眼说道，一家之主的范儿十足。

　　“行了，赶紧做饭吧。”

　　小美母亲见老赵同志真动气了，忙嘱咐两女儿:

　　“小玉，你快去看看火是不是灭了?小莉，你去洗手和面吧，今晚咱们吃面条。”

　　于是几人开始井然有序做起活来。

　　小美父亲将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挂到衣架上，随后脱去鞋子，悠然自得的坐在炕上等着面条上桌。

　　“我看直接一锅煮了吃吧，就不用另外打卤了。”

　　小美父亲在炕上喝着白开水，对地下忙着切菜的小美母亲随口提议道。

　　今日她爸倒并没挑剔，赞同将菜与面条一同煮，相比单独打卤再另烧开水烹煮面确实省事。

　　小美想，许是父亲考虑到天太晚，全家人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因此才选了更为快捷的一锅煮吧。

　　他们孩子们都知道，爸爸不喜欢吃一锅煮的面。

　　小美不禁回忆起那段年少时光，当时家里的生活并不宽裕，白面馒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食物。

　　她和姐妹们常常穿着“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服，只有到大年这个团团圆的日子，才能换上崭新的衣裤鞋袜，享受平日里难以吃到到的美食和糖果等小零食。

　　那时候，生活物资供应实行的是严格的票证分配制度，米、面、油等基本生活用品都限量供应。

　　每个月家里能分到的那点白面，真不够全家人敞开吃上几顿的，到年节才能吃上白面馒头。平时每顿饭基本不是窝窝头，就是玉米面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