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界开启工业时代【基建】》红线女

25、演讲&回忆

　　空地上挤满了工匠和商人们。郭玉华在慌乱之下，开口第一句话却是说：“我理解刚才那位兄弟的意思。历来武夫靠着拳头抢地盘，然后文人再靠着笔墨盘剥，还划下士农工商之分。诸位论理只能乖乖接受治理，不得有二话。”

　　这句话实在扎心，全场立刻一片哗然，然而郭玉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提高了嗓门道：“然而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凭什么高人一等？”

　　“这里有经商的，朝中士大夫都说你们不事生产，所以为末等。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生产吗？”

　　一位商人涨红了脸大喊：“没有！”更多的人开始呐喊起来，

　　郭玉华一直等到激动的人们安静下来才继续自己的演讲。“天子任命我为荆南节度使，并同意了我荆南五州自治。我之前虽暂代荆州刺史一职，但等大家选出新任荆州刺史后便会离任专心治军。诸位，你们有人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有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这片土地是我们共同的土地，它不属于任何人。但土地上我们创造的粮食和器物属于我们自己，没有人可以随意剥夺！汉高祖当年和咸阳人民约法三章，如今我也和大家约法三章。一、荆南土地归各州县共有，任何人无权买卖，只能租赁。二、农户一年按村收税一次，工匠商人按律缴税，各州杂税须全州一半以上民众投票同意。三、各村村长须村民投票选举，五年一选。各县县令、各州刺史须各县各行投票选举，五年一选。诸位，凭什么衣冠户不用纳粮？凭什么士族可以肆意侵占土地？凭什么工匠得终身为官府劳作？凭什么朝中高官厚禄，小吏和士兵要饿肚子？凭什么官吏可以借助手中权力横征暴敛？凭什么妇女不得拥有私产？”

　　郭玉华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最后声音已经被群情激奋的县民声音淹没了——甚至县衙里一些小吏也一起出来呐喊。

　　暴力机关领袖与统治阶级之间的矛盾，据郭玉华所知，在异世界从未消解。唐朝的藩镇割据、宋朝乃至以后朝代的重文轻武，突尼斯的灭亡，罗马从共和国时代转变到帝国时代，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本质冲突都是一样的。当利益分配不均时，军人们就会选择用拳头说话。

　　而当暴力机关完全掌控权力时，便会无止境地用武力垄断资源与扩张地盘，从而形成军阀割据的乱世。

　　郭玉华意识到，如今就是这样的乱世。朝廷名存实亡，凡人世家与贵族被愤怒的民众屠杀，最后笑到最后的只有一股力量：千年来一直置身事外的修士。

　　事实上，在那本小说中，赵衍最后一统天下的背后，就是修仙者彻底成为统治阶级，而没有修仙天赋的凡人彻底沦为和猪狗一样的存在，毫无反抗之力。而当凌兰卿重生后，也并没有改变这样的结局，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从失去修为和根骨、被人宰割的被统治阶级变成了可以肆意复仇、运用权力惩罚他人的统治阶级。

　　站在凌兰卿的角度，这是篇完美的爽文。站在原女配角度，这是个自作孽、不可活的报应不爽的故事。然而站在那些普通的道宗弟子角度，人生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赵衍一统天下的权谋中被当成马前卒牺牲，和直接被魔头为心爱之人出气时波及死去，又有多少分别？

　　自然，修仙者们是不用和清朝的统治者一样担心坚船利炮动摇自己的统治的，因为任何坚船利炮都无法与他们的修为对抗。也正因如此，郭玉华意识到，自己若想改变这注定的结局，只能趁魔头被师父追杀、赵衍仍在蚩伏时便开始筹谋。

　　她需要一个自己有话语权的领地，可以保证自己的基建成果能够保存下来不被清算。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能够抵抗周围野心家们的虎视眈眈。她需要一群和她志同道合的朋友，能够一起建设家园。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将自己的思想传播出去，让后人能够继承和发扬，确保自己不会人亡政息。

　　郭玉华选择了著文和在空地上宣讲。前者能够让她的思想随着印刷的薄册传播到各个角落，而后者能够让不识字的普通人们也能够理解她的思想，并被其感染。

　　孱陵以及荆州其他州县都在横江边。横江横跨东西，水量充裕，即便是冬日的枯水期，中下游的航运依然畅行无阻。除此之外，两条东西方向的横江重要支流汉江与湘江都在此地，而南北方向则有城分江与齐泯江这两条南江的重要支流。北面便是曲河，南面便是南江，可谓是四通八达、九江通衢之处。

　　加上横江北面的云梦泽与南边的洞庭湖，这里水土肥沃，交通便利。又正好被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在神魔大战之时，曾是众妖与其他各蛮族聚居之所，神朝的化外之地，也不被如今盘踞北方平原的各路节度使所重视。虽然比起江下游渝州所在的江淮平原、上游益州所在的蜀中平原还不够富庶，然而也是工匠、商贾云集之所，江边的草市远近闻名。

　　郭玉华此时的演讲自然一片拥簇之声。然而此时却出现一个不合时宜的冷笑声：“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便妄自尊大，想要占据整个荆南，还要吞并所有的土地，我看你是活腻了。”

　　郭玉华反驳道：“土地乃荆南人民共有，各村划区管理，统一分配耕种。照你所说，难道我规定了横江的荆南境内流域，这横江便归我所有？”

　　有人哈哈大笑起来，然而笑声却戛然而止，周围人尖叫一声，原来那人的人头被一把飞剑割了。

　　看到此景，郭玉华哪里还不清楚这是修士故意挑衅。她仗着自己如今的金丹期晚期修为，从怀中掏出写有天雷铭文的符纸，喝道：“孽畜，我今日便替天行道！”说着便用指尖火点燃了符纸，释放出了术法。

　　然而即将聚拢的雷云却被另一道术法打断，最后落下的天雷只有三道，其威力甚至远不如修士们筑基时天劫之威。

　　郭玉华意识到对方修为在她之上，此人必是陈妮子所提起的那个杀人放火的元婴期修士了。

　　看来他早已摸清此地虚实，不再打算隐藏自己身份，而是直接动手。

　　两人的这般斗法自然会波及到无辜百姓，哪怕此时两人还未真正开始交手，人们已经推搡着想要离开，甚至有身材娇小的妇女被慌乱的人群踩踏。

　　这样可不行，郭玉华心想，得想办法把这厮引到空旷的地方。

　　她心生一计，假意道：“老匹夫休得猖狂，我现在便御剑回宗门去请我师父来！”说着便御剑而起。

　　当然，郭玉华并不是真的要回宗门，昆仑山离荆南足有八千里路，她来回若是御剑起码要飞两天——就是她师父秋明剑君都办不到。

　　她的目的是把对方引到姬济彦设下的结界处，打开幻境。然后借力打力，借助元婴期魔头来削弱敌人，等到对方成功离开幻境时，估计早已过申时，两位元婴期道长也正好赶到。

　　这一盘算可谓是完美无缺，既简单又可行，唯一的缺点是，郭玉华自己也进入了幻境。

　　虽说早有了心理准备，再次看到那窄长的火巷时，郭玉华还是暗骂了一声。

　　好在她此次早有准备，离开掏出了囊中的阴阳八卦镜。然而郭玉华并没有看到自己设在结界处的石碑，而是一家客栈门口。

　　眼前赫然便是她初到孱陵城时所借住的那家客栈，原来这幻境居然是个境中境。

　　郭玉华走进客栈，老板娘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无端地，郭玉华又想起了曾经的她那直勾勾的眼神。

　　“姑娘又来了。你哥哥呢？这次怎么没有陪着你？”

　　郭玉华这一年忙碌不已，早已将自己去年和姬济彦编造的身份忘在脑后，听到此话一愣。

　　对方并不肯罢休，继续幽幽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究竟是商人，还是其他什么人。你商队的伙伴半夜出门后便不再回来，三天你便和你哥哥过来后又匆匆离去，现在你又独身来此。你是真的来寻赶尸匠吗？”她边说边靠近郭玉华，最后简直是贴着她耳朵呢喃。

　　郭玉华强作镇定道：“老板娘你也隐瞒了我不少信息吧。我怎么也找不到赶尸匠们，他们到哪里去了，你应该知道吧。别卖关子了，你告诉我实情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对方妩媚一笑道：“实情？实情就是我们这些死人不需要赶尸匠啊。”

　　郭玉华顿时鸡皮疙瘩起来了。她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冒出了一阵黑气，最后脸色变得青黑，其症状和异世的黑死病一模一样。

　　郭玉华转身便想奔出门外，然而大门早已不知何时被外面闩上了。她再次掏出阴阳八卦镜，眼前的客栈被熊熊烈火焚烧，老板娘尖叫起来，试图冲出门外。此时住客们和小二、厨师都纷纷涌至门口，尝试着推门而不得，最后垒成一具具的干尸。

　　郭玉华在干呕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同样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然而大火却无法伤她分毫。

　　她睁大眼睛，眼前却不再是客栈，而是出现了另外一群焦尸。她认出了焦尸们所在的地点，这是她少年时所在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