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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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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婶子说:“那家啊,是我老汉表妹的侄子,别称刘矮子,他头几个月死了媳妇,留下了个不满月的女娃。
光棍大男人哪里找得到奶水?他把女娃送到城里让刚生了娃的亲戚一起养着去了,自己出门做工,挣了钱好叫亲戚帮他奶女儿呢!”
“乘风又问了问,是哪个县城。那婶子说:‘除了汨阳县城,还能有哪个县城?他只在那里有亲戚,还是个远亲。’”
“他叫我把这些话跟妹子你说一说,不知道刘矮子是不是真把孩子送到县城了。”
“没头没脑的,难道迎花表妹你认识这个刘矮子?”陈乘文脸色十分凝重。
“表哥,你还有话要讲?”
他点头,“刘矮子是个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混蛋,妹子,千万别跟这样的人来往。”
“我不认识他。那位老婶子跟乘风说刘矮子城里的表亲,我猜,可能就是我们巷子里的……”
讲完张氏那天跟邻里说话,想要做媒,结果被乘风偶然听到的事情。
陈乘文听了满脸愤懑,坐也坐不住了,怒气冲冲地直跺脚,“天啊!怎么到处是这种人?!算计人姻缘婚事的,实在是该狠狠地打一顿,再绑上屋顶,叫她天打雷劈!”
“表哥别气,这种人碰不得。”
揭破她的计谋会让她在巷子里声名狼藉,但,凡是碰她一根毫毛,她就会躺在地上耍无赖,再讹钱。
乘文表哥娶的媳妇儿可好看了,他们生了三个孩子,两女一儿,家庭和美,生活幸福。
他和表嫂成婚前,婚事很不顺畅。
本来樟木村的媒人拉媒保纤干得好好的,偏偏有人在表嫂亲娘面前,讲外祖父家的闲话,说:“那不是户好人家,好多个小子,又没分家。房子那叫一个破败哦,多站一个人都转不开身。
你女儿嫁过去,别说多生几个孩子,就是只生一个两个的,都不一定养得活。介绍给你女儿的那小子我也看到过——喏,我娘家就是那头的,小子不俊,人也一般子,不算勤快……”
贬低了乘文表哥一番,接着就介绍自己的某某亲戚了。
后来啊,表嫂的娘,带着她大儿媳妇,到樟木村来‘查人家’。
先化身成路人跟陈家周围邻居聊闲天,打听了一下陈家家风,又打听家境家况,最后登陈家的门喝茶,亲自见了见小伙子——乘文表哥本人。
讲闲话的人就是表嫂的堂婶,这么近、这么亲的关系,要不是保媒的媒婆有口皆碑、陈乘风爷爷,也就是姜迎花外祖父,有一门草工手艺,远近皆知,表嫂家里头都懒得来看这一遭。
乘文表哥太上头了,完全代入了曾经的自己。
一昧的安抚像是站在仇人阵营,姜迎花同仇敌忾地骂了这堆缺德群体一会儿,又给他找了点事情做,他才平静下来。
陈乘文又开始客气了起来,他走到这屋里看到两篮子豆腐泡,问:“迎花表妹今天收工早?都准备好这么多货了。”
“还成,中午吃饭前就收摊了。”早市的摊位当然是每天都要去守的。
最近他们新鲜的白豆腐大减量,早晨还是磨那些豆浆,大部分炸成豆腐泡(油豆腐)在卖。
虽然都是豆制品,豆腐泡放置的时间也不见得能够变长很多,不过还是好一些,到底是外层炸酥了,没有那么容易变质。
放到家里阴凉的地方用坛子装着,或者放到井里用篮子吊着。今天做了,明天卖,还是可以的。
他们担着在外头卖的豆腐泡,就是仅仅是炸好的豆腐泡。但是在早市姜迎花摆摊卖的是自己加工了一遍的。
姜迎花弄了一个小药炉一样大小的炉子。然后搞了一个小小的铁锅架在上面。
早上在早市自己把这些豆腐泡又复热一遍。
有人买,就从锅里夹出来,八个为一份,用油纸装着。
最好是把每一个豆腐泡都戳一个洞,把香葱、蒜、辣椒,都多多的塞入其中,最后淋上一点酱汁,配着两根木签,热气腾腾的,当场就能戳着吃。
有条件的再配着一碗咸豆腐脑,没尝过的人,压根想像不到这两者配在一起,有多么舒爽美味。
连住在城里的乡绅地主们,都差使着家里的下人来买过许多次。
姜迎花太乐意做这一部份人的生意了,毕竟,三五不时能白得点赏钱。
再说这豆腐泡,也是豆腐制的,怎么新鲜豆腐怕坏,留着豆腐在家里,下午做豆腐泡怎么就不怕呢?
因为啊,早上刚做好就放到水缸里头去了,一大早,井水凉沁沁的,打几桶井水倒进去浸着,一整天都不会坏。
更别提只是等中午姜迎花做完生意,吃过饭就开始炸豆腐泡了。
热天,病人也不必怕因洗漱着凉,而整天捂着了。
家里住了个健康的大男人,姜老汉父子比从前得到了更好的照料。
隔天陈乘文就给他们洗一次澡,不洗澡的那天,也帮他们擦澡。
姜老汉能自个起床了,但还不能走路。
一般他们备完货,已到了黄昏之时,乘文会把他们抱出房间,让他们在院子或者堂屋里透透气。
傍晚,热了一天的姜迎花觉得什么都吃不下。
她熬了绿豆汤,也给另三人炒了两个菜,煮了饭。
喝完汤后,烧了一锅水请陈乘文给主屋两人沐浴,她拿着一碗特意预留出来,已经放了糖的绿豆汤去了朱家串门。
四月份时,因朱伯父过生日而回家待了一段时间的孩子们,又重新寄养到他们各自的外祖家去了,还是剩下铁杆这个最小的留在家里。
乘文表哥进城后,铁杆就没了帮忙的作用,尽管姜迎花还是叫他去玩,但孩子也知道羞耻。
晓得自己没有干活,姜迎花给他拿吃的都不好意思接了,渐渐就不去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姜迎花看到他,问他晚上吃饱饭没有,用指甲敲敲粥碗,暗示他喝粥。
他洗了一个吃饭的碗过来,先舀了半碗尝味道。
舌头尝出粥里的甜味后,瞬间惊喜极了。
绿豆汤家家喝得起,但不一定舍得放糖。他们家喝粥都是放盐呢。
小孩子吃得开心,姜迎花也高兴,不过她的主要来意,还是打听与刘矮子有关的张氏。
朱伯娘在附近人缘挺好,尤其巷子里的事儿,只要随便出去串几家门,什么消息听不到?
姜迎花表姐弟跟张氏起冲突的事情,朱伯娘全晓得。
“她儿媳妇嫁过来都没生育过,哪能帮别人养毛毛?”
“我也没听见跟她家有交往的人说,她家这段日子有个矮子亲戚抱着娃娃上门。”
“她倒是回了一趟娘家,就前几天。”
晚上,姜迎花记好账,喝了一碗凉开水。
脑子里思索一会儿这件事儿,没多久,吹灯,睡下了。
第二天,陈乘文不用去做生意,却还是一早起来帮她磨豆浆。
“表妹!昨晚豆子是不是泡多了?”水缸里一整缸,还有两木桶。
陈乘文瞠目结舌。
姜迎花在灶屋洗锅呢,扬声回:“没泡多,我今天要做些别的呢!”
“嗳!那行!”
他最怕浪费粮食,最不怕做力气活。
撸起袖子,往石磨下放好接豆浆的盆。磨盘眼里放上几勺黄豆,抓住推杆就开磨。
姜迎花收拾完灶屋,出来给他道歉。
“昨晚忘记跟你讲加了豆子,表哥,我先来磨一会儿吧,不然你磨久了会手酸。”
“没事没事!顶多比平时多磨两刻钟,我大白天又没有事儿做,有的是功夫歇着。”
陈乘文半点也不是客套,出门做生意,腿要走,肩要担,手要扶,嘴要吆喝。对比之下,磨磨简单得不得了。
“其实……”姜迎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表哥,其实我还有个费功夫的活儿要交给你。”
赶快做完今天需要的豆腐,姜迎花把柴火灶上两口大铁锅都洗干净,重新倒入豆浆。
“表哥,我叫你怎么做新品。”
没错,她一点也没闲下来,又开始捯饬新东西了。
正经摆了个固定的摊子后,姜迎花感知到了不少好处。
腿脚省了那么多力不用讲,她架着小锅做的油豆腐,小小一份就能卖八文钱。
算算原料,葱姜蒜都不贵,那八块油豆腐,实际上一块白豆腐就能炸出来。
那么,两文钱一块的白豆腐,这样加工一遍,翻了多少倍?
热锅热灶,姜迎花还每边添了几根大根的柴火放入灶膛,烧开满满一锅豆浆,也仅用了十来分钟。
锅中刚咕噜着冒起小泡,她就眼疾手快地把柴火扯出去了几根。
“表哥,两口锅,都一直按照这个火候烧着。别拿锅铲搅拌,不用怕糊底。放个一会儿,能看到上面浮起一层皮儿的时候,你,就用这个。”
姜迎花用从筷筒里拿出的一双筷子,在锅上方虚拟地夹、捞了一下。
“就这么一夹,又轻又快地挑着捞起来,晾到我洗干净的柴火棍儿上。”
平时用来和面的门板上,摆着一捆长短一致,用干净的细草绳捆住的木棍儿。
上次吃饭,陈家人弄了好多干柴火过来。
姜迎花挑了一些十分笔直,大概一根手指粗细的樟树木棍另外收起来,昨天才洗干净晾好。
解开草绳,取了一根搭在门板和灶沿上。
“一根棍子晾满了你就再拿新的棍子搭在灶上就行,门板和灶沿这么长,一捆棍子摆完或许两口锅里头还有豆浆。”
“火不用停,继续小火熬着。棍子上晾了一会儿的腐皮,转到院子里面去,拿笸箩盛着,放太阳底下晒干。”
解说了这么会儿,第一层腐皮,俗称腐竹,已经在锅里凝聚好了。
姜迎花郑重地挽起袖子,喊陈乘文站在身边,看她的动作。
已经超过平时早市出摊的时间了,陈乘文也着急,保证道:“迎花表妹放心,我一定看一遍就学会。”
“表哥别紧张,反正一锅子豆浆在这里,你多试几次就会挑了。”
没废话太多,姜迎花进入正题。
“现在,你看,是不是,现在已经能够清楚看到,上面浮着一层皮了?”
“能。”
“好!油灯比较暗,咱们把头凑近些,你再看看,这个颜色是不是黄|色的?”
陈乘文又说是。
“用筷子稍微拨一拨这层腐皮的边缘,它不破,你也感觉能夹起来了,那就不要犹豫。一筷子把它整张夹住,捞起来。”说着,姜迎花利落地把第一层腐皮夹起来了。
“虽然上面那层干了,但是下面那层挨着豆浆,肯定还是湿的。悬在锅上等几秒,就搭在木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