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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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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陈乘风送走姜迎花,靠在关好的院门上摸了摸衣袖。
他爹回家前留给他留了十文铜钱。
吃饭的时候他爹喝了不少酒,下了饭桌就一直打酒嗝。
拿钱出来的时候,一言不发地把他揽了过去,揪着他的耳朵,满口酒气地叮嘱:给你应急的,非必要不准花。
哪里想得到表姐会给他塞钱,还说叫他拿去买茶喝。
陈乘风拒绝的时候心脏一直‘扑通扑通’地跳。
虽然他没把钱收下,但是记住了表姐的这份好。
半大小子,在家里什么时候睡过午觉?
他听话地回房间躺了一会儿,一点也睡不着,爬起来跟表哥姜承香说了一声,到外边走走。
铜钱他不收,但是麻花没忍住不拿。
拿了两根在手里,边走边吃。
记得进城的时候看到的那条主街很热闹。
乡间野趣看了十几年,繁华街景对他有种强烈的吸引力。
摸索着找了过去,密密麻麻的铺子,熙熙攘攘的人群,陈乘风边走边看,只觉得移步换景、目不暇接。
其实半下午的,人真的没有那么多。只是少年人看着稀奇、看着热闹而已。
陈乘风一路看了好多家铺子,发现路边摊上的一碗粗茶都要一文钱一碗。
他一边咋舌,一边攥紧了衣袖里的铜钱。
他爹以前还真没给过他钱,一文都没有。
一是用不上,二是家里也没多少钱,三是……按理说,他爹娘手里不该有钱。
还没分家呢,他爹和大伯赚的钱都应该交给他爷爷奶奶。
揣着钱出门的时候,陈乘风想过,要是真遇上了什么好玩的,他就把钱花了,他爹要秋后算账就秋后算账他也不怕。
只是……一碗茶钱都这么贵。
他摇头走开,真舍不得!
逛完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非买不可的东西。
倒是在街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前站了好一会儿,里头有说书先生在说书。
他看门口很多人,便也凑在门前听了一会儿,结果被酒楼里的伙计赶走了。
“各位爷,我们在做生意呢!您诸位挡在门口,客人就不好出入了。”伙计笑着打量了众人一圈,不讥反笑,“要不诸位进去坐着听?”
后来问了才知道,进门落座伙计就会端茶来,什么都不做,光喝一杯茶都要五文钱呢!
陈乘风悻悻地散开。
回了姜家,说只需要出去转一圈就能卖完的姜迎花还没回来。
无事可做,刚刚逛了一圈也没走丢,陈乘风放松了很多,踢着小石子选了另一个方向——往巷子深处走。
他走得不快,回忆着在酒楼听到的那个故事:秀才女儿不愿嫁穷书生,欲与财主老爷私奔。
他只听到了一点点,但是也感觉精彩极了!琢磨着编纂编纂,等回了村可以说出去炫耀炫耀。
那秀才女儿和财主在河边商议何时私奔,岂料芦苇丛里躲得有人,把他们的计谋听了个一清二楚,转头就告与了秀才。
私奔当晚,秀才带着族人堵住了女儿的路,麻绳早已备好,族中壮丁一步步逼近,只待捆住她后,将她沉塘。
熟料,秀才女儿包袱中竟藏了一把刀!
……之后他就被赶走了。
秀才女儿究竟是被沉塘还是自我了断,他一点也不知晓。
周围看客唏嘘,皆指责这女子是个贪图富贵、不守妇道之人。
陈乘风本来也想附和的,可是……秀才女儿说那书生家里住的是破瓦寒窑、吃的也食不果腹。
归根结底还是书生太穷了。
不过都是男子,陈乘风代入自己,想着要是他未婚妻子因为他贫穷,所以就要与人私奔……就又为穷书生叹了口气。
突然间,他听到院墙里传出声音,有人说什么:好差事,能得一双鞋、两斤肉。
哎?
什么差事能得两斤肉啊?
思绪一下就被打断了!中午那肉的滋味他可没忘记呢!
陈乘风踮起脚、竖着耳朵听,就怕听不仔细。
结果……
姜迎花欢天喜地的卖完了最后一块豆腐。
银货两讫,她一点不带耽搁地转身往回走。
先去了主街去糕点铺子买了绿豆糕、灯芯糕两种糕点。
再就是为麻花的备货做准备,家里糖用完了,她去常去的那家铺子里,意外看到有干红枣卖。
四十五文一斤的价格,比肉价贵。
姜迎花看中了它养血安神的功效,没纠结太久,称了一斤,叫伙计分开包做两份。
明天去外祖父家,这就又多了一份礼,要是早上赶着出城没去买肉,拿着这些登门也勉强像样了。
她紧赶慢赶回家,想赶紧把明天要卖的麻花做好。
到了家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了巷子里头有争吵声。
推家门的时候发现了不对,门没关紧。
出门的时候她是看着陈乘风从里面把门关好的,姜迎花皱着眉头去堂屋后的小房间看了下,陈乘风果然不在。
来到主屋,听到姜承香说陈乘风出门前打过招呼,心又放下了一半。
但还是担忧着,往巷子里头走了几步。
“姜老汉是我姨父,姜承香、姜迎花是我表兄、表姐!”
“你这个丑婆子,你以为你说的那户人家我不认识吗?!不就是刘家村山坳坳里头的矮冬瓜——刘矮子吗?你俩看面相就沾亲带故,为啥?因为你俩丑一块儿去了!”
张婶子拿着扫把,跳出院子去扑他:“杀千刀的兔崽子!你还嚷嚷、我打死你!”
陈乘风闪避着攻击,声音喊得更大:“怕我说?你怕了!我非要再说一遍……“
“还有!他家里就他一个独子,他爹娘死的时候哪里没给他留钱?他坐吃山空!娶媳妇的钱花光了,田地也卖掉了!说他叔伯骗了他的田地?真是个笑话!明明是他叔伯两家凑钱,给他娶了第一个媳妇!”
坐在张家还没出门的人,脸色都变了。
张婶子气得手抖,扫把甩飞出去她也不捡了,直接整个人扑上去,要撕陈乘风的嘴:“小鳖孙把嘴闭上!”
“想得美!把你气死我都不闭嘴!我还要说其他的!”
陈乘风看着周围所有人,“那个刘矮子!他叔叔伯伯给他娶了媳妇后,又跟财主做保,帮他租了几亩田。可他不干活,天天在家当大爷!地里的活儿都让他媳妇干,他媳妇累得一个孩子都没生下来。后来,他就绑着他媳妇,把他媳妇卖掉了!”
“拿着卖第一个媳妇的钱,去隔壁县城连蒙带骗,娶了第二个媳妇,第二个媳妇哪里是生孩子死的?是生了个女娃儿叫他打死的!”
十里八乡都只出了这么一个刘矮子,周围村子没有不知道他的。
因为他放话要娶第三个媳妇儿,各村的年轻的小媳妇、未出嫁的大姑娘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之前还待在张家院子里的人,都陆续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麻王氏也收起了鞋底。
很不巧的,她出门就撞上了姜迎花。
手里的一双鞋底‘啪嗒’一下掉地。
姜迎花步子急乱,但还是弯腰把鞋底捡起来,匆匆拍了两下灰后,还给麻王氏。
短暂地停顿过程中,根本没看麻王氏的脸色。
麻王氏抿住嘴,脸上的羞愧之色消散。
“别打了!”
陈乘风又躲又吼的,消耗了不少体力,声音也将近嘶哑。
张婶子个头小,气了这么久、追着人打了这么久,也疲累了。
姜迎花气沉丹田吼的这一嗓子,一下子把混乱的局面控住了。
她绕开看热闹的人,挡到陈乘风身前。
“张婶子,我隔着好远就看到你拿着扫把在打我表弟。这是我家的客!你为什么打他?”
姜迎花不知道前因后果,前因后果也根本不重要。
光她眼睛看到的这一条——陈乘风在张家门外被追着打,东躲西藏一点也没还手,就足够她质问人了。
姜迎花看着张氏的眼睛,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地追问:“他做了什么?他拿了你家的东西还是抢了你家的东西?如果有!你说出来,你说出来他拿了什么!我这个当姐姐的,替他十倍奉还,还把他拖去巷子口,当着巷子里所有街坊的面,我来教育他,一直打到你满意为止!”
“但是——”
她眼神凌厉起来,“他如果没偷没抢、一直站在巷子里、连你家门都没进!”
“你!”
“凭什么追着他打骂这么久?是觉得我家没人能站着说话了?!”
张氏喉焦唇干、如芒在背。
姜迎花头转了一圈,与在场的人一一对视。
没人为张氏说一句话,张家人——张氏的儿媳妇,也含胸驼背地缩在院子里,全然没有替婆婆解围的意向。
姜迎花底气十足,紧紧盯着张氏,半步不让。
张氏额角冷汗滴落到青石板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身体往后一仰——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