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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槿语绾竹】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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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樆淑早早请好了假要夏天跟翟沄年出去玩。但直到假期开始的前两天才跟翟沄年打商量。
景樆淑曲着腿坐在沙发上,偏头拖着调子问翟沄年:“大小姐——”
翟沄年翻了页书,想没骨头一样靠着景樆淑,又轻轻动了动把头发压在耳后,这才抬起眼去看景樆淑:“怎么了——”
“商量个事呗——”
翟沄年有些想笑,但还是拉长了声音:“说——吧——”
“我们出去玩吧?好不好?”
翟沄年放了书坐直:“去哪?”
“不知道啊,所以跟你商量呗。”
翟沄年一听就知道景樆淑卖的什么药了:“已经休好假了是吧?来先斩后奏了是吧?”
景樆淑抿嘴笑着,忙不迭为自己申辩:“没有啊,你不愿意去我们当然可以在家里休息啊。”
“休了多久?”
景樆淑:“一个半月。”
翟沄年不由失笑:“你这是把你今年的假都休完了啊?”
“差不多吧。”景樆淑摊了摊手,“没关系,玩完回来就八月了,今年也就只剩四个月了。”
“明明还有五个月的。”翟沄年甚至掐着手指数了一下,数完就毫不犹豫反驳景樆淑。
景樆淑撇了撇嘴,张了张口有些尴尬,最后捂住翟沄年的嘴,又把薄毯给翟沄年又掖得严严实实的,塞了块糕点给翟沄年“封口”。
“好好好五个月就五个月,真的是……”
翟沄年一边笑一边挣开景樆淑的手:“这种人,还不让人说了。”
“就是了,怎么着吧?”
“好好好我闭嘴。”
翟沄年叼着那猫爪形的糯米糕,又把书拿起来,顺手把卡在书里的笔取出来,说:“那要不我们一路往南边去看看?”
“可以,那我们第一天去爬个山,说是长陵寺挺灵的。”景樆淑一边玩着翟沄年手上的檀木串,一边看翟沄年写字。
这几年来,或许是卸了担子吧,翟沄年过得分外清闲,也念点佛。
景樆淑问过她:“不是说信外物不如信自己吗?”
“那不一样,人嘛……”翟沄年眼里含着笑,说,“总是要有点什么信仰的啦。以前不信,现在信一点又有什么?”
到第二天中午,两人才算是敲定了行程安排。
*
半山腰,翟沄年正要拉着景樆淑走,景樆淑却停了脚步,说道:“我不信啊,你去就好了。我慢慢走会儿。”
“那……”翟沄年犹犹豫豫好久,总算是说,“那我上去,尽快回来吧。”
“没事,慢慢走。”
景樆淑说完,又拢了拢翟沄年的针织外衫。翟沄年垂下眸子看了看,点点头,又趁着周围没人,眨了眨眼便凑上去亲了下景樆淑的唇角。
栀子花香很浅,景樆淑,愣了愣后扶着翟沄年的肩把她转了个身:“快走吧。我去那边茶馆等你吧,等会儿。”
“好的呢~”
过了两个小时吧,景樆淑已经在半山腰的茶馆坐着喝了会儿茶了。
翟沄年绕到景樆淑背后,景樆淑分明早有察觉了,却也只是勾了勾唇角,继续端着青瓷杯喝茶。
翟沄年当然也清楚景樆淑肯定每一次都有察觉的,但景樆淑配合啊,翟沄年也就乐此不疲了。
翟沄年走到最后几步便跑着去蒙住景樆淑的眼睛。
景樆淑轻笑一声握着翟沄年的手,说:“好了大小姐,你今天忘记换鞋了,那双皮鞋踩木地板声音比你平时拖鞋还大的。”
翟沄年没意思地哼了一声,说:“好吧,忘记了,重来一遍。”
“好好好。”景樆淑无奈地纵着。
翟沄年手捂上景樆淑的眼睛,一只手半掐着景樆淑的脖子:“不准动。”
“我就要。”景樆淑一边说一边还转过头要去看翟沄年。
“你脖子在我这,注意一下,安分点。”
“是吗?”景樆淑眼睛里藏着几分笑,抓住翟沄年的手,说,“公然袭击编内高层人员,要被抓的,值得吗?”
翟沄年笑着松开手,拉了椅子坐在景樆淑旁边,说道:“好吧,那我迷途知返,从轻发落。”
“好吧,溺爱一下,循个私。”
景樆淑把一碟荷花酥推到翟沄年面前,转了话题问:“说说看,去求的什么啊?”
“佛说了,不可为外人言。”翟沄年竖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地说。
景樆淑一笑,拿起纸巾蹭掉翟沄年唇角的饼渣,说:“那我跟你说一个吧,我信的那位说,这个愿望可以说。”
“你信什么了?”
景樆淑笑着,放下茶杯:“我自己啊。”
“嗯。你许了什么?”
“许的……我爱你。”
翟沄年动作一滞,回过神来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久之前,翟沄年拜过佛,许的愿也很简单——平安顺遂。
是景樆淑,是自己,是她们。
*
隔了些时候,翟沄年一早便起来了,景樆淑一转身觉察怀里没人了,也突然就醒过来,她一边揉眼睛一边看着翟沄年翻行李箱,费了好大劲把拉出来一套西装。
景樆淑眨了眨眼睛,望了望天花板——不对啊,今天——
哦对了,今天翟沄年要去开股东会。
“那么早呢?”
“主要是早上得回我哥那边去一趟嘛。”翟沄年一边寻思到底选哪一条领带,一边回头看景樆淑。
景樆淑指着左边条纹的一条,说:“哪个吧,好看。”
“行。”翟沄年拿着衣服要去换,顺口又问景樆淑,“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景樆淑想也不想就拒绝,前段时间刚见了哥嫂,不去也没什么关系,而且今天真有事:“不了。我星恒好还得回去一趟呢,今天得去看那批新人。”
说到这,景樆淑突然就想起来好些年以前看见的,翟沄年在训练场上带人的场景。
“都怪你呢,之前带的那批人现在也去带新人,训练场跟动物园一样。”
“那……你就说,那群人是不是很厉害。”翟沄年突然就理解自己之前说景樆淑算不对月份的时候景樆淑的感觉了。
“是的是的,但我也得回去看看啊。”景樆淑好笑道,然后就开始使唤翟沄年,“对了钰绾,把你西装借我算了,你穿旗袍吧。”
“不是,你……”翟沄年停下脚步,收回明知故问的一句话,问了更现实的一个问题,“你比我高。”
景樆淑也突然想起来,但还是觉得没关系:“那我总不能也穿得多日常的去吧?”
“算了,成吧。你就庆幸这一套订的稍微大了些吧。”翟沄年把衣服堆在景樆淑面前,自己又去找一套贴场合的旗袍,“诶不对……没事。”
“怎么了?”
“就是,以为我在我哥那边有衣服,但是……没有。”翟沄年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为什么明明关系这么好,有时候就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跟外家的一样——呃,就是外家,堂兄妹算的话。
景樆淑慢慢走去洗漱,回道:“哎呦,都是你们俩一人一套房产呗,又不待一起的。”
“快去吧你,对了,老师在,帮我给他捎句好,带个礼物吧。”
景樆淑刷着牙呢,含糊道:“知道了,那天专门去逛了半天茶园,不就给人家楼先生挑的吗。”
“好聪明的小朋友。”
下午,训练场上。
一个班长装束的人走来,说:“景处,我们能不能跟你们班的比一场?”
景樆淑笑着问身后的人:“怎么说,敢不敢?”
“比!”
景樆淑的人出乎意料没比过另外那个班的。但到底所有人都还输得起,甚至坐在一圈休息的时候都还是在笑着讨论彼此有点。
景樆淑把袖口折了两道,走过去问:“你是翟沄年以前带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那人笑得敦厚——或者说稍微有点惊讶又腼腆的。
“就是……很像啊,带班的风格。”
“总教官——”
虽然已经离开训练营很久了,翟沄年也不在这,但那一班人都还是下意识词换叫“总教官”。
“她真的不回来了?”
“相见她啊?”
“总教官以前虽然有时候严有时候水一点点,但不管怎么说……对我们这群人帮准真的很大,没个人什么问题她一下就看得出来。”那个人顿了顿,想起来自己听的两个人的传闻,小心瞧了瞧景樆淑的表情,发现景樆淑挺好奇这些的,继续说,“所以准备请她吃个饭什么的。”
“总教官今天没空,明天?”正好明天也放休息。
“好啊。”那人突然听景樆淑跟自己一样叫总教官一点都不习惯——因为这一批里面自己是总教官——景樆淑是特聘。
另一边,翟沄年一进门就看着好几个箱子摆在面前,僵在原地好久,犹犹豫豫地问自己亲爱的堂兄:“你们,这是……拿着东西赶紧走,不用进来了?”
知道翟沄年就是欠的故意开玩笑,但齐言舟就是想给翟沄年两拳:“那你走吗?”
“嫂子我哥赶我。”
齐言舟:……
那我走好吧?
“好了,你们俩真是现在一见面就掐架的。去看看是什么呗。”
翟沄年走过去,第一件就看的是两套婚纱——对,婚纱,两套。
一套中式的红绿婚服,一套白色婚纱,细节特别特别多,翟沄年甚至在那上面看到了银线的竹子和木槿花。
费钱。
所以我是嫁出去的一个吗?
为什么不是景樆淑入赘我?
刚刚这么想,她善解人意的嫂子便说:“那个给景樆淑的,你看什么真的是。”
翟沄年:“怎么办呢,不知道开心还是生气了。”
“好了,给你也订了的。说起来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不得好好见见人办一场啊。”
翟沄年愣着:“可是我和她是……”
“那又不重要,别人说什么说吧,而且反正只是熟悉的人聚一聚而已。”齐言舟劝着。
“谢谢——”
晚上,翟沄年提着两大袋衣服,刚刚从齐家走出来,便看景樆淑站在不远处路灯下边等着。
看见翟沄年出来,景樆淑也走过来,跟齐家夫妇打招呼:“哥哥嫂子好。”
“嗯,怎么不进来坐坐?”
“刚刚到呢。”
——的确,景樆淑本来是要早点走的,临时遇着之前的一个案子要结了,又在那写资料整理文件的到刚刚才赶过来。
路上,翟沄年半靠半走的,景樆淑也一直拉着翟沄年慢慢走。
“这是什么?还不用我帮你拿的。”景樆淑拎着翟沄年的高跟鞋,指了指翟沄年提着的一堆东西。
翟沄年别开头傲娇道:“不告诉你。”
“好吧,明儿跟你那些学生吃个晚饭?”
“遇到了?”
景樆淑故作委屈:“遇到了,还没打赢。”
“你输了?”翟沄年倒是幸灾乐祸得很。
“嗯。”
“下次赢回来。”翟沄年毫不犹豫就要站队,“这帮人嘛,多来几次就有机会赢了。”
景樆淑皱皱眉,狐疑道:“夸我呢损我呢?”
“鼓励你。”
*
过些时候。
翟沄年和景樆淑都到了海边去,租了间临海的屋子。
景樆淑生日前一天晚上。
翟沄年拉着景樆淑去看日落。
“还没看够啊。”
“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嘛——”
“好吧。”
翟沄年和景樆淑坐在沙滩上,景樆淑捡了块贝壳道:“钰绾!”
翟沄年懒洋洋道:“怎么了?”
“送你了。”
翟沄年好笑道:“才会借花献佛啊。”
“怎么会呢?在一堆贝壳里边挑的,精挑细选!”
“好好好——”
两个人又在海边闹了一阵,景樆淑看风大了才拉着翟沄年赶紧回去。
本来是八点就回了,但直到九点半,两个人才都坐在了落地窗前。
翟沄年神神秘秘拿出来一个盒子。
说:“快,先拆礼物。”
“还有礼物呢?”
翟沄年点点头,指了指盒子。
盒子拆开,是一双绣花的鞋子。
景樆淑抬起头,犹疑不定道:“这是,你自己绣的?”
“我妈妈那边的传统。”翟沄年含糊其辞地,“送……送比较重要的人。”
“真的吗?”
翟沄年哽了哽,说:“真的。不然呢?”
景樆淑眼里藏着笑,故意问:“那也有别的人重要啊,你也送过?”
“没有!”翟沄年着急着否认。
“那就是……送心上人了?”
“随你。”
“还不好意思说了。”景樆淑无赖道。
翟沄年也不藏了:“好吧就是。”
“这样,我也送你一个。”景樆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红色的锦囊。
翟沄年接过来,看见里面一截红绳,穿了个银色的铃。
“什么时候得的?”
那天去长陵寺我是不信,但是我还是去找老主持求了一条。”
景樆淑说——
“我爱人信佛,想给她求一条保平安。”
“对了,快看那双鞋,专门新学的纹样。”翟沄年拿着锦囊,眼睛像是闪着光一样。
“说说看吧,这个竹子和花我熟,那另外的呢?”
“我翻到了娘的手稿,说这是——”
这是,求所愿之事成真。
是“我爱你”,是“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