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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雪 ...

  •   小圆出生那年,爷爷开心坏了,他一直想要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可父亲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喜悦,全家都知道父亲有多么希望这一胎是个男孩。但父亲依旧很爱她,他给她起名陈园,盼望她日后的人生都能圆满。
      后来小圆会跑了,爷爷在遛狗的同时又多了一项新任务——“溜小圆”。父母白天要上班,小姑娘整日屁颠屁颠跟在爷爷身后跑。
      爷爷煅炼,她就像模像样地在一旁模仿; 爷爷下棋,她就蹲在一边逗小狗玩。
      小狗叫多多,是在小圆出生后的第二年来到家里的,全家上下它最会逗小圆开心。

      小圆在爱的包围下长到六岁,她该上小学了,小圆认识了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她叫江清。
      不同于小圆的开朗热烈,江清总是很沉闷,班上的孩子们大都结识了朋友,聊的不亦乐乎,只有江清还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纠结着该如何与人搭话。
      江清犹豫不决,觉得每一个人都看似不好相处。这时姗姗来迟的小圆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唯一的空位上,阳光被她遮挡,仅有几缕从她的发丝中渗出,正如那唯一一束照向江清的光。
      小圆的自来熟刚好填充了江清胆小的性子,二人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爸妈依旧没空,爷爷承包了接送小圆的任务。放学回家的路上,爷爷总会给小圆买她爱吃的鸡腿,其实那家的鸡腿很一般,肉质也有些柴,但那是爷爷从来舍不得吃的东西。
      十岁的小圆已经熟悉了从家到学校的路,她不再想要爷爷接送,因为他总是很哆嗦,每天都要重复差不多的话,而且他总是走的很慢,好几次害的小圆差点迟到。
      小圆急匆匆赶到教室时总要和江清吐槽一番
      “爷爷真的好慢啊,每次都要他走快一点,又差点迟到,服了!”
      江清其实不大懂得老人与孩子之间的感情,她的爷爷奶奶在她出生前就已经过世,所以她更偏向与安慰自己朋友,那也促使小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后来爷爷身体越来越差,不大走的动了,每天只能在楼下目送着小圆远去,小圆上学的路走的轻快了许多。
      爷爷的视力也越来越差,直到那次他做饭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杯子,刚烧开的热水正好撒在小圆的胳膊上,爷爷急坏了,多多吓的不停乱叫,更扰乱了爷爷的思绪。
      妈妈回来将小圆送去了医院,烫伤未得到及时处理,小圆的胳膊上留下了无法去除的疤痕。
      回家后妈妈责备了爷爷好久,年近半百的老人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自责又委屈。十岁的小圆已经很爱漂亮,胳膊上丑陋的疤痕让她开始厌恶爷爷,那之后,她再没理过爷爷。
      一个月后,爷爷再一次小心翼翼打开小圆的房门,问她
      “小圆,帮爷爷洗个头吧,爷爷不会用热水器。”
      小圆像往常一样没有理睬,爷爷只好默默退出房间。
      第二天小圆回家时,刚进门就被家里的气氛压得难受,家里来了很多人,但看起来都不大开心。
      直到小圆看到桌子上的照片,昔日和蔼的面容定格在相框中成了灰白的记忆。小圆还不太明白死亡,但那一刻她很难过,她跑进房间,将书包扔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妈妈追了进来,温声细语地向她解释爷爷的死亡。她用了尽量婉转的说法,可小圆还是难以接受。小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房间里的交谈声。
      亲戚来得太多,妈妈和另一个阿姨挤在小圆的房间里休息,她们都睡不着,妈妈开始和阿姨说起爷爷的离开。
      爷爷死于突发性心机梗塞,小圆早上走的时候,爷爷依旧在楼下目送着她离开。
      小圆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他转身去了公园,和自己昔日的老伙计下了许久的棋,一直到大家都要回去吃午饭了,他还拉着人家说再来-盘。
      但大家都回家了, 告诉他下午再下也不迟。爷爷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他没有吃午饭,而是直接回房午睡。
      当他感觉到胸闷难受时,请假在家的妈妈立马打了电话。120终究没有跑过死神,在到医院的前一刻,爷爷就已经不行了。
      对面的阿姨不住地惋惜,小圆躲在被子里,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但她没有哭出声。

      爷爷葬礼那天,妈妈给小圆请了假,小圆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老人,他们是爷爷多年未曾相见的老友,却不想竟是再也见不到。
      小圆第一次见到严厉的父亲落泪,爸爸没有爸爸了,他比小圆更难过。
      葬礼上小圆没有哭,她不知道为什么,天真的她责备自己是个如此无情的人。
      晚上小圆独自走到阳台,却发现多多正静静地卧在阳台,活泼调皮的狗狗此刻无比安静,它和小圆都是爷爷养大的,甚至对于它只有十几年的寿命来说,爷爷已陪伴了它大半生。
      小圆走过去坐下,双手轻轻环住多多,她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说:
      “多多,看,那是爷爷!”
      那时小圆才知道,原来狗狗也是会哭的,她抱着多多,泪水不知何时从眼角滑落。
      孩童的欢乐慢慢淡去了痛苦,小圆的胳膊上留了疤,每次看到,她都会想到那时小心翼的爷爷,深刻的记忆一遍遍凌迟曾经不懂事的自己。
      十六岁的小圆被学校的压力折磨,提不上去的成绩,攀言附势的老师,远在异处的挚友。
      小圆从没想过她和江清有一 天会不在一个学校,她转学得突然,寄宿制的高中让她们一周才能短暂联系上一次,但她们的感情依旧很好。
      小圆渴望在离自己最近的父母身上寻求更多的关爱,但事总不遂人愿。
      小圆十六岁时妈妈生下第二个女儿,名唤陈满。父亲本想将陈满送人,但在看到婴儿纯真的笑容时,他还是心软了。
      小圆有妹妹了,但她并不开心,哺乳期的母亲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她身上。
      她以为爸爸是关心自己的,所以才会偷偷买她爱吃的零食。但现实告诉小圆,零食不是买给她的,而是爸爸买给他干儿子的。
      父亲已经放弃了让母亲再生一个的念头,而是认了自己朋友的儿子为干儿子。
      父亲一次次偏向那个讨人厌的男孩,纵使他摔坏江清送给小圆的礼物,父亲也只是淡淡承诺她日后给她买个一样的。
      小圆怒吼着说那不一样,父亲只是不耐烦的责备她早该懂事了。小圆委屈极了,但她十六岁了,她早已不是六岁时可以躲在爷爷怀里哭鼻子的小姑娘。
      父母每天都在告诉小圆他们有多不容易,所以小圆不敢报怨,每一次对父母的报怨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孝顺的坏孩子,小圆只能拼命学习来报答父母。
      熬过十年寒窗,小圆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好成绩,她毫不豫犹地奔向自己梦想的医学,而曾约好未来还要在一起的好朋友,选了一个相对不错的专业,她们依旧不在同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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