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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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子长长一叹：“抱歉，事情比我想的要更严重。”
她似乎是因为自己引出不愉快的话题而内疚，纵使心中悲痛，苍依然体谅她的感受，于是宽慰道：“人各有天命，非人力可左右，惊鸿不必自责。”
惊鸿默然垂眸：“多谢先生。”
两人明明说的不是同一件事，而对话却契合无比，平白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话题太过沉重，两人也失了早餐的胃口，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勉强用过。
用过早餐，原本计划直接继续研究的惊鸿，出于补偿心理，决定带苍在不疑灵境走走，散散心，顺便看看是否有苍钟意之物，若是有，那便是最好了。
只要他钟意，她不会有丝毫犹豫，双手奉上。
换上一身利落装束，又找了帷帽戴上。
她也给苍准备了，只是苍弦首气质太过突出，帷帽一戴，拂尘一扬，仿若谪仙。
走在路上，不知要吸引多少目光。
惊鸿片刻愣怔后，收回目光，面上波澜不惊，带着苍便出了门。
不疑灵境的路修得平坦，两人便沿着道路慢慢走，湖光山色，稻田绵延如画卷，农田中有人操作着机器收割，那机器造型十分奇特，但却大大提高了收割的速度。
风中溢满稻谷的清香，一片忙碌而喜乐的景象。
苍不由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收割的农人也发现了两人，停下来，拭去脸上的汗水，笑容爽朗：“早上好啊，惊鸿先生，吃过没有？”
很家常的问候，惊鸿笑着应道：“吃过了，常阿伯，今年收成看起来不错嘛。”
阿伯拍拍胸膛：“那是当然，有这个新稻种，才收了一半的田，便赶上去年的收成啦。”
惊鸿点头：“那就好，阿伯你忙啊，我带朋友四处走走。”
阿伯看向苍，语气友善：“好嘞，晚上惊鸿先生带这位朋友到家里吃饭啊。”
惊鸿道：“好啊。”
阿伯冲苍笑呵呵点点头，便又忙去了。
苍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满足和喜悦，不见一丝愁苦。
他负手而立，侧首看向惊鸿：“世外桃源莫过如此，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他又问：“惊鸿可否讲讲这里的故事？”
惊鸿淡笑：“故事啊，说起来还有点长。”
苍神色柔和：“苍愿洗耳恭听。”
惊鸿沉吟片刻：“先生是否赞同一个观点，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苍几乎没有犹豫：“于道者而言，人无贵贱。”
惊鸿笑起来，反问道：“假设我这个问题，问一个官宦，问一个商贩，问一个农人，问一个乞丐，先生认为他的答案会是如何？”
苍眉头皱了起来：“也许，答案会有所不同。”
惊鸿颔首：“先生是否会赞同这个观点，人人生而平等，或许只是极少数开昧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处在下位者的角度，他们根本不会有和上位者平起平坐的想法，他们大部分认定自己是上位者的奴隶，附属。因为从根本上，他们没有和上位者对等的实力。”
苍问：“那么，惊鸿认为，上位者和下位者的观念分歧来自于哪里？”
惊鸿道：“财富，智慧，天赋，能力，都是区分上位者和下位者的鸿沟，只要不对等，便会有阶级。”
她语气淡然：“比如，苦境多磨难，大部分平民依赖武林能人的保护，这些能人从智慧，天赋和能力上远远超过普通人，相对应的，他们也名正言顺拥有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财富和权力，这势必会挤占大部分平民的生存空间和生产资料。”
她淡笑：“当然，能者多劳，能者多得，也是一种公平，只是需要平衡。虽然大部分平民历经重重灾难活了下来，但是因为生产资料的缺乏，他们其实过得并不好。”
苍颔首：“所以不疑灵境的初衷，是让平民更好地生活。”
惊鸿垂眸一笑：“正是，当天赋，能力，智慧成为特权的时候，财富和技术将会成为最大的公平。”
苍心头豁然一道光亮，这令他语气不由带一丝迫切：“请惊鸿详说。”
惊鸿目光直视他，坦然而平和：“比如，以先生为例，先生是玄宗翘楚，天赋过人，修行道法后，常人一辈子去不了的远方，只是先生抬步腾挪的距离；先生可以让自己从大部分的灾难中安然无恙，而平民在天灾面前，他们的力量不过是蚍蜉撼树。天赋，是需要上天偏爱的，不可能人人都有，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未曾跨进门槛。当天赋成为稀缺资源时，通过技术，让这个权利能实现传承，而财富，便是购买权利的钥匙。”
她转开视线望向远方：“所以我便和云亭府商议，借了这块地，用作研究和实验，当我积累了一定财富后，便从各个富豪手中购买土地，让无立锥之地的人，也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后来我又召集了一些能人进行研究，用技术改变生产。有了新稻种，他们不必担心忍饥挨饿；有了机器，他们不必再没日没夜劳作；有了学堂，他们亦不至于因目不识丁被人欺骗。”
苍为她坚毅的眼神所震撼，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格局和视角，当武林正道关心苦境平民是否活着时，她关心的是，如何让平民活得更好，更有尊严。
尤其是她犀利地指出一个问题：武林正道不乏巨富，而这些巨富，从某种程度上，挤占了太多平民的生存空间。
哪个山头风水好，灵气足，便在山上修个房子，在此静修，闲人勿扰。平民出于对他们的尊敬，自然也会默许这种行为，不去打扰，无形中，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欺压么？
苍不禁想起当初他在玄宗，因着天赋无双，受到师尊看重，无形中亦是得到许多优待，这些优待，或许也多少挤占了其他同修的应得的资源罢。这也许，便是当初金鎏影叛出师门的原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困惑心中已久的苦闷问题，豁然开朗。
苍缓缓一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惊鸿此番话，解开了我心中许久的困惑。”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