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她心软了呢》薛阿谓

3、第2章

　　次日，张丹莉带着柳宁去商场里挑选衣服，她的衣服柳宁很快便决定好了，工作人员帮忙把衣服包好送到他们外面的车上，张丹莉觉得时间尚早，于是便带着她再去逛逛，这家商场叫宝丽，是南城最大型的高端商场，入驻的全是各类的奢侈品和大牌的服饰，随随便便进一家店消费，没有个五位数便出不来。

　　张丹莉爱买衣服，这点在柳宁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是宝丽的常客，几乎每周都要来逛一次，有好几家店的销售都认识张丹莉和柳宁，对她的印象是出手阔绰，又没什么脾气的一位太太，而她的女儿非常漂亮，小小年纪身上却有种亭亭玉立的气质了。

　　“张姐，好久不见！”进了一家店，销售热情的打着招呼。

　　张丹莉牵着柳宁，笑笑；“不过一周而已，哪有好久？”

　　“我想着张姐你这两天也应该要来了，店里最近可是上了很多新款，一定是您喜欢的。”

　　张丹莉立刻被吸引，说道：“是吗，快拿来我看看。”

　　她松开了柳宁的手，另一位销售立刻走过来，弯下腰和她说：“宁宁小姐，你妈妈去试衣服了，照例我带你去休息的地方坐会儿吃点东西如何？”

　　张丹莉一时半会儿是搞不完的，柳宁便点头。她跟在销售姐姐的后面，乖巧地走到店里的另一侧。

　　“宁宁今天也是刚学完钢琴回来吗？”姐姐在前面随意地问她话。

　　“没有，昨天去了，今天不用去。”

　　“宁宁这么勤奋，又这么自律，钢琴一定能弹的越来越好。”

　　“谢谢姐姐。”

　　销售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笑：“宁宁嘴真甜。”

　　“双双，帮我看一下这件货还有库存吗？”

　　这道声音叫的是这位销售姐姐的名字，说话的人是她的同事，她们穿着一样的工作服，她拿着iPad过来给双双看，后者在前面停下脚步，同时，柳宁也停住脚步，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她忙完。

　　看了看她，柳宁又百无聊赖地把目光瞥向别处，也是这个时候，前方不远的休息角一个男生也把目光投了过来，两人的视线莫名其妙地撞上。

　　柳宁八岁，眼睛看起来非常稚嫩，那名男生却大约十五六的样子，五官已经长的非常少年气了，他双手撑在后面坐着，双腿大喇喇地敞开，随意地晃着，非常不羁的坐姿，比起坐姿，那双眼睛却更懒散，缓缓地打量着柳宁，似乎在高傲地询问着：小孩你谁？

　　柳宁冷淡地把目光撇开了。

　　然后柳宁听见她挪开目光的那个地方传来了一声轻笑。

　　柳宁看过去，男生已经没看她了，他似是无聊，此刻又把目光放在天花板上，微仰着头，侧脸的棱角分明，嘴角还挂着一抹未逝去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她盯着那侧脸看了几秒。

　　直到双双发现柳宁一直在她后面才赶紧出声：“宁宁，你去休息角那儿吧，姐姐要忙一下。那儿有个哥哥，你可以让他陪你一起玩儿。”

　　被cue到的两人都同时看向对方，男生刚想说我不喜欢小孩儿，谁要陪她玩，但看到对面站着的人时，又停顿了一下，小女孩儿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滞了一秒，随后才慢慢生出不满，把谁要和他一起玩，她自己不能和自己一起玩吗的意味全写在里面了。

　　他觉得好笑，偏的改变主意逗她：“杵那儿干嘛，过来哥哥陪你一起玩。”

　　柳宁：“……”

　　柳宁不太想过去，但更不想站这儿让销售姐姐尴尬，徒增她的工作量，于是还是走过去了。

　　但她没搭理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着。

　　还好休息角有两个沙发，都挺宽敞的，男生坐了一个，她坐了一个。

　　柳宁扎着丸子头，双侧的胎毛刘海把脸型修饰的很乖巧，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会儿看地面，一会儿看衣服展览区，或是对面的茶几，总之就是不看他。

　　男生又散漫地勾了勾唇，挺好看的一个小孩儿，就是脾气挺大，不太爱理人。

　　“哎——”他好奇，于是问道，“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柳宁觉得他烦，又不好直接不理人，还要说自己的名字，于是瞎话张口就来：“两两。”

　　反正出了这个门就是陌生人，柳宁对自己编的的假名是什么毫无顾忌。

　　“什么？”男生觉得自己没太听清，脑子里怎么着都识别不出关于这两个发音的正确匹配的汉字，“两什么？”

　　“两两。”柳宁说的很认真，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

　　“哪个两？”

　　“两天的两。”

　　“哦……”男生停顿了下，细想以后评价道，“你这名字还挺特别。”

　　柳宁默默在心里嘲笑他。

　　半晌，他又接着开口了，那语气和他这个人的外表一样，特别漫不经心，特别不着调，她叫着她的新名字，说：“两两，哥哥叫沈十桉。”

　　说完又笑了下，“咱俩还挺有缘，名字里都有数字。”

　　柳宁：“……”

　　她懒得说话。

　　沈十桉看向她越发冷淡的嘴角，又哂笑了下，心想这小孩也太臭屁了，他有这么招人烦吗。

　　“沈太太？”

　　隔着货架，柳宁听到了自己妈妈的声音，她下意识看过去。

　　张丹莉的脑尖在货架后若隐若现，她的对面还站着另外一个脑尖，柳宁没看到她的长相，只感觉到是个女人。

　　空气安静了两三秒，那头的声音才似乎懒懒地回应了声。

　　“是你呀。”

　　兴致不高，微微的带着股尖锐的冷感。

　　张丹莉浑然不觉，还是笑着道：“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儿碰到你。”

　　“来逛街？”

　　销售从那个女人的手上接过没看上的衣服，和对张丹莉的友善不同，她们此刻的态度几乎是毕恭毕敬，噤若寒蝉。

　　柳宁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这个女人的样子。

　　张丹莉说：“是，宁宁要生日了，我们来买她要穿的礼服。”

　　“什么时候生日啊？”

　　此刻，这个女人居高临下的语气已经令柳宁感觉到很不舒服了，不过张丹莉却还是浑然不觉，热情地自说自话：“一个月后，26号那天，沈太太要赏光来吗？”

　　“再看看吧。”她没拒绝也没答应。涂着殷红色的指甲盖儿随意地往前一指，道：“这两件，我都试试。”

　　“好的，沈太太，我帮您先拿进去。”

　　“嗯。”

　　此时，沈十桉不满地喊道：“你还要试多久，不行我能不能先走？”

　　他突然出声，把柳宁吓了一跳。

　　店内所有人在那个女人面前都大气儿不敢喘一下，在他出声之前，气氛安静的过分，他却也一点不害怕尴尬和顾忌别人投来的目光，就坐那儿，不满地宣告着自己的情绪。

　　前一秒被恭维着的人还是那个沈太太，此刻目光焦点的主角便成了沈十桉。

　　柳宁在那一刻无端地为他捏了把汗。

　　“你敢走试试看。”那个女人懒得绕过货架走过来看他一眼，警告声却还是传了过来，倒也是有用，沈十桉也没再闹，直接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身体虽然放弃挣扎了，但内心还是不服气，拿起手机不耐烦地啪啪打着字，整张脸臭着，跟人欠了他八百万不还一样。

　　“就几件破衣服要试八百遍，都买了不就行了，反正买进家里也是放进衣帽间吃灰，家里的衣服有几件是拆过标签的？”

　　沈十桉的火气上来，看着脾气特别不好，像是那种青春期叛逆着不肯服从管教的男孩儿。

　　柳宁甚至收敛了下自己刚刚冷淡的脸，怕被对方看到以后当成出气筒。不过沈十桉虽然浑，却不至于去真正欺负女孩儿，尤其还是个小屁孩儿，只是看到柳宁此刻拘谨的样子与刚刚大不相同，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哎——你给我倒杯水。”

　　柳宁置若罔闻，事不关己，心想这人还真少爷，水杯不就在茶几上吗，还要让人家销售姐姐去倒，至于吗？

　　“两两。”沈十桉压重了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柳宁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去倒。

　　柳宁：“……”

　　指使她干什么，难不成这人手瘫痪了？

　　沈十桉就看见这小孩儿的脸上表情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变，特别精彩，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估计是正骂着他呢，不过面上却敢怒不敢言，半晌，也不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直了身子去给拿水杯了。沈十桉弯唇忍住笑，心想这小孩儿也太好欺负了。

　　柳宁把满满一杯水敷衍地递到沈十桉手上，算是完成任务：“你喝点水消消火气。”

　　“你人不大，消遣人的话倒是会说。”

　　沈十桉喝了一口水，清甜清甜的，倒是很解渴，好像确实能消火气。

　　“两两……”这道烦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宁终于忍无可忍：“柳宁。”

　　她看向身侧的男生：“叫我柳宁。”

　　八岁的女孩儿，眼睛长得格外温润水灵，又大又圆，仿佛会说话一般，眼眸里明明满是不耐，沈十桉却从其中读到了另外一种感觉，倔强的，纯粹的，天真的双眼。

　　沈十桉笑了笑，语气一无往常地吊儿郎当：“终于肯承认自己的真名了？两两？哦不……”

　　“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