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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永安楼 ...

  •   永安楼在长安开张未满一年,已出了不少风头,那几家百年老字号颇有微词,但永安楼就是一直稳稳当当的开着,没出过什么幺蛾子。据说啊,永安楼后头有贵人相助呢!

      “所以贵人是?”林晓秋好奇的望向汪敏恪。

      汪敏恪摇头轻声道:“这我哪能知道呢。不过听说可厉害了。”

      今日人不算多,但三人也等了好一会。跑堂将三人领上二楼,听到两位客人在背后的讨论,觉得好笑,就是有贵人相助,也得他们东家顶得住才行啊。李娘子那一手烧菜的功夫和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谁见了都得甘拜下风!

      将几位客人领到位置,跑堂的笑脸盈盈开口:“几位客官都是第一次来永安楼,咱们永安楼的规矩,新客送一道招牌菜——五味杏酪鹅。几味客官看看还要点些什么?”

      五味鹅,这菜不难,汪家的厨子也做过,居然是永安楼的招牌菜,看来这里的厨子的确厉害。林晓秋仔细打量了周围的装饰,古香古色,雅致之所。

      一旁汪敏恪顺畅的报出了好几道菜名,末了还加了句:“先这些吧,不够我们再加。”

      跑堂的笑答:“客官好眼光!”,抬脚正要走,就被那位一直安静的客人叫住,“再来壶琼花露。”

      “十五,还得是你,不然我都要忘了!”汪敏恪手搭上林十五的肩膀拍着,好一副亲热的模样。

      “你不是念叨了好几次永安楼的琼花露吗。”林十五顺势把汪敏恪的手拍下去。

      林晓秋看着眼前二人,琼花露?自己连听都没听过,他们怎么都知道。又想起早上时也是十五一句“请你去永安楼吃饭”就搞定了汪敏恪。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想想也是,他们都是男的,自然就有更多话可以讲,住得又近,上一秒汪敏恪在房间里嗷一嗓子,下一秒十五就能冲进来救他了,自己还得下个楼才能进来救人呢。他们变亲近,有自己不知道的事也正常。

      再说了,现在又不是在山上只有两个小孩的时候了。在长安,到处都可以交朋友,自己不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吗?可是......

      可是,一想到以后自己和十五就不是最好的了,心中便有几分不悦,连带着看汪敏恪都不顺眼了。

      “晓秋,你怎么了?”林十五一抬眼,就看到晓秋一脸哀怨,好像遇着什么大事一样。施针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难道是担心到时候在贺家会出意外?

      林十五给林晓秋倒了杯茶,安慰道:“没事,到时候贺家还有师父陪着你呢。再说了,不难不是吗!”

      “嗯!”林晓秋顺坡下驴,闷闷的喝了几杯茶。

      人虽说没事了,可眉间忧郁之气未散,林十五自认是这世间最了解晓秋的人,可他也没想明白晓秋在为何烦恼,她医术极佳,贺家的事不至于让她反应这么大。算了,等待会汪敏恪不在再好好问问她。

      而汪敏恪则是完全没注意旁边两人的异样,从怀里掏出纸笔,郑重其事的把几道菜的名字写上去。

      “你这是?”林晓秋好奇,还有人边吃饭边练字的?

      “我要写本书,把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的饭馆的招牌菜都写进去,点评排序,就叫,嗯......长安珍馐记!等我写完了就印成册子,卖给刚到长安的人,肯定赚大钱!”

      还能这样?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想到的人应该早就有了,以前下山去书摊买书时老板还推荐过好几本类似的册子呢。但看着汪敏恪亮晶晶的眼睛,林晓秋有些不忍心打击。

      一旁的林十五拿起纸,赞道:“字不错!”

      “那可不,学堂的先生也夸我呢”,汪敏恪眼睛又一亮,笑道:“你们说,我以后去当教书先生怎么样?”

      “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啦,你把手头的事做完再说吧!”林晓秋无语,真神奇,性子板正的师叔生出来一个这么随意散漫的孩子。

      汪敏恪眉眼弯弯,笑意更盛,“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可是当过教书先生的,小花的字还是我教的呢!要不然,她现在还是个睁眼瞎呢。再说了,人又不是只能干一件事。”说着他突然激动起来,“就像吃饭,难道一顿饭只能吃一道菜吗?我就要什么都试试!”

      师父不止一次劝诫过自己和十五,做事要专注,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是现在,林晓秋仿佛是个墙头草,觉得汪敏恪说的也挺有道理。

      “敏恪,我喜欢你这句话。”林晓秋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其余二人见状,也举起杯子,轻轻一碰,茶水摇晃,是少年人的笑声。

      永安楼的上菜速度很快,五味杏酪鹅端上来了,汪敏恪下笔夸了几句速度,林十五却道这道菜八成是已备好的,毕竟每桌新客都送,后厨肯定提前做了不少。

      林晓秋夹起一块尝了尝,香脆酥口,酸、甜、甘、辛、咸五味俱全,搭配得当,没有杂乱之感,比汪家厨子做的好吃,咽下去后唇齿留香。就算是提前就备好的,这功夫也值得好好夸了。当下林晓秋便决定要把自己以后的工钱好好攒着,多来这吃饭,还要带上十五和敏恪。

      “的确是好,怪不得这么多人!”林晓秋真心夸赞。

      “是吧是吧,我没说错吧!”汪敏恪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其他菜陆陆续续上齐了,林晓秋刚吃几口便觉不妙,方才喝了太多茶水,这会都闹腾起来了。向跑堂的问清楚茅厕的位置后林晓秋便赶忙过去。

      一出来,林晓秋便发现不对劲了,怎么一下子热闹了这么多?跟着人群来到二楼边的栏杆往下看,一楼大堂里多了好多人。

      楼下的人来势汹汹,一大群人还拿着棍棒,一看就是来闹事的。永安楼也不是吃素的,片刻间也出来了好几个彪形大汉。一时间剑拔弩张,外头还有不少路人探着脑袋往里看。

      “你们家李老板昨夜偷了我家公子的宝物,快点把人交出去,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带头闹事那汉子凶神恶煞,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放屁!”一楼人群中钻出一女子,“昨夜我和我家东家就在这永安楼里,多的是人能作证!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就是就是”,永安楼的人大声附和,东家和掌柜昨夜在后厨试菜,忙活到半夜,后来就索性宿在楼上了,昨夜在永安楼的伙计都知道。

      “阿来,快去报官!我们永安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撒野的!”那女子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伙计领命出去了。

      “哼!你们永安楼的人自然是蛇鼠一窝不肯认了,我们家的人都瞧见了,昨夜你家李老板分明就在我们公子府上!可怜我们公子,吃了你们永安楼的吃食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发现少了不少财物!你们这就是个贼窝!”

      “我们东家图你们的钱?好笑至极!”女子喊着,冲出去对着外头的人声泪俱下,“我们永安楼开的好好的,哪曾想总有这些黑心肝的人不放过我们啊!我们东家开着这间永安楼,又没个丈夫兄弟傍身,多得是眼红的人!”

      外头的路人也瞧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一时群情激愤,都喊着快把这群闹事的打出去,又说这永安楼日进万金,哪里看得上你们家的钱!

      林晓秋继续往楼下看,一只手拽住了她。还没回头林晓秋就反应过来了,是十五。

      “别看热闹啦,小心殃及池鱼。”

      “放心,不会的。”话是这么说,但林晓秋还是乖乖被十五牵着往回走。

      视线从楼下收回,随意一瞥,竟看见了贺兰。林晓秋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他,贺兰的背影清瘦些,那人的背影更壮硕些,林晓秋想仔细再看时,那人向楼上走去,消失在楼梯之间。

      这是永安楼,什么人来这也不奇怪,林晓秋遂也没放在心上。

      汪敏恪正伸着耳朵往楼下的方向听呢,一看到二人回来,嘴巴就停不下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听着怎么像是风流债啊”

      “不知道,不过应当不是什么风流债。”,林晓秋接过话茬,“是什么家的少爷,说这的东家害了他们少爷,还偷他家钱。”

      “偷钱?”汪敏恪失笑,“这叫什么话?”

      就是嘛,林晓秋腹诽,这叫什么事?

      一楼仍在闹腾,嘈杂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个跑堂的上来一桌桌道歉,说今日搅了大家雅兴,通通打五折,下次来还送点心。事已至此,众人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叹这永安楼树大招风,惹得奸人眼红作祟。

      好在随着官府的人到来,底下终于安静下来。林晓秋三人也差不多吃完,汪敏恪写了满满两大张纸,林晓秋想看几眼,结果汪敏恪飞也似的把纸折好塞进衣袖里,林晓秋扭头,“我才不想看呢!”

      林十五将跑堂的叫来结账,又吩咐多打包几盒点心。林晓秋心想十五什么时候爱吃糕点了?那自己下次下厨时可以多做点了!

      三人回到汪宅,已是午后。饭后困倦,林晓秋想着看完兔子就回去睡午觉,林十五却将打包好的糕点往她手里一塞,道:“这些是给师叔和婶婶打包的,你拿过去给他们吧!”

      还未等林晓秋回答,汪敏恪叹道:“哦!还是十五聪明,这样他们就会夸我们孝顺,而不是说我们不懂事,家里做好饭了还要出去吃!”

      “什么呀!”,林十五无奈笑了几声,道:“你娘不也问过永安楼的糕点吗。你忘了?”

      还真是,林晓秋也有印象了,好几次吃饭的时候,敏恪说个不停永安楼如何如何时,李婶婶也会附和几句,让敏恪下次给她带些回来。不过看起来敏恪也没买就是了。

      汪敏恪只是挠头讪笑,推着林晓秋道:“那你快去吧,待会糕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本来李氏见东林来了,正吩咐人出去买些好菜回来,没想到这师兄弟两人在药房捣鼓了一会,便说要出去,只吩咐连晚饭也不必留了,不一会几个小的也跑来说要出去吃饭。她也懒得弄这午饭了,只让人下碗面,盖个卤肉浇头,便算是一顿了。

      在家,李氏总是安静的,忙完家里的事,便看书休息,别人来了她这,也会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林晓秋走进院子时,李氏正和丫头小圆吩咐事。见林晓秋走进了,李氏招手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给您带了永安楼的糕点,您快趁热吃吧。”林晓秋把手中的糕点献宝似的递出去。

      “好孩子。”李氏接过,又伸手摸了摸林晓秋的脸,软乎乎的,“是你和十五买的吧,敏恪那孩子只会吃,可不会记得家里。”淡淡的栀子花香拂过脸庞。

      李氏打开尝了一口,笑道:“果真不错,怪不得人人都想吃呢!”,又招呼林晓秋和旁边的小圆过来吃。

      林晓秋眉眼弯弯发出邀请:“婶婶,你喜欢吃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永安楼吧!”

      李氏摇头笑道:“婶婶哪有空呢?家里这么多事。”

      “家里的事情很多吗?”林晓秋问道。

      李氏看着林晓秋懵懂的眼睛,叹道:“当然多了,一日三餐,里里外外,要采买的东西,要提前备下的东西。还有妙仁堂的事,有时我也得管着,哪里得空呢!”

      是吗?林晓秋每日呆在汪家,看到的是每日热热闹闹的师叔汪昀,有时是出诊看病,有时是寻友喝酒。总是看不到婶婶,婶婶是安静的,冷清的,也是忙碌的。

      李氏看着林晓秋,忽然想起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自己还嫌这孩子有些太闹腾了,可相处一段时间后,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李氏想起自己的女儿,汪敏娴。自己教了女儿许多,想让她人如其名,敏而娴静。原想将女儿嫁回娘家,离家近,走动也方便。哪曾想丈夫偏要将女儿嫁到千里之外的锦州,嫁给好友之子,李氏也闹过,有用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和女儿都没选择的余地。

      就这样,李氏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远离自己,孤身一人嫁去千里之外。每年只能寄回几封信,信中自然说自己什么都好。

      可李氏明白,自己和汪昀成亲时,她的娘家离得近,父母都在身边。饶是这样,她也受了不少委屈,也数不清哭了几回。更何况敏娴?每想到这里,李氏便觉得心如刀割。

      做女人,只有做姑娘那几年最快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好好陪着孩子,而不是这不许,那不准。

      李氏又吃了口糕点,这样好吃的糕点,也不知她的孩子能不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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