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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骑马 ...


  •   萧沁颜随他一同挤进人群里,便也顾不得腰间那根月白色腰封了,只好奇地望着眼前热闹的一幕。

      那偌大的台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百来只写有数字编号的白色瓷瓶,每一只瓷瓶里皆都插着一株睡莲。

      这些莲花五颜六色,千娇百媚,有羞羞答答含苞待放的,亦有昂首挺胸肆意展颜的,就仿佛后宫里的三千佳丽一般,在众人面前争奇斗艳,好不壮观。

      紧接着,投票开始了。
      一声鼓响,参与投票的百姓们纷纷上台,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支竹签放入与自己喜欢的那株莲花相对应的小竹篓里。

      没过多久,“花魁”便选出来了,当评选官高声唱出一十五号时,楚雁珩朝一旁的萧沁颜望去,笑着晃了晃手中写有一十五这三个数字的布牌,眼神颇为得意:“我早就说过,我喜欢的,必定是最好的!”

      他顿吧顿,又接着问道:“颜颜,咱们何时去富贵楼吃百莲宴?”
      萧沁颜此时正在为方才一时冲动而答应下来的事情而暗暗后悔,如今骑虎难下,只好随口敷衍道:“这段时间太忙,以后得空再说吧!”

      “哎,别以后啊?”楚雁珩却是不依,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少女白葱般纤长的手指,一面往外走,一面笑呵呵地说道,“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萧沁颜还未来得及想出其他托词,便已被他拦腰抱起,一把塞到马背上。
      紧接着,他自己亦翻身上马,坐于萧沁颜身后,双手拉过缰绳,将满面绯红的少女牢牢的环在怀里。

      萧沁颜脊背僵直,心中砰砰直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我们还是乘马车去吧?”

      身后传来年轻男子沉醇的声音:“为何?”
      萧沁颜声音微颤:“我,我不会骑马……”

      楚雁珩身躯凑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少女光洁的脖颈处:“无妨,我教你!”

      萧沁颜只觉一个厚实的胸膛从背后贴了上来,脸上愈发烫得厉害,背脊亦比之前坐得更加笔直,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到底要说什么。

      见她这副样子,楚雁珩不禁又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须臾,他方轻轻握住少女拉住缰绳的双手,再次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的脖颈处:“放松,慢慢来,就像现在这样,对,就这样……”

      他一面说,一面慢慢示范,可坐在前头的萧沁颜此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根本就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只跟个木桩似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而在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一双发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一幕,恨得几乎就要冒出火来!

      一旁的侍女碧莲看着几乎就要被自家主子捏得粉碎的莲子蜜糖,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姑娘,咱,咱们该回去了……”

      一身素服的周蕊将牙齿咬着咯咯直响,转身与碧莲一起走出人群。
      坐在宽敞而舒适的马车内,她脑海里全是方才那看到的一幕幕场景。

      她在服丧期偷偷溜出府门,本是为了抢到莲子蜜糖,得个好兆头,将来能如愿与未来的夫君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不曾想,却碰巧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抱着别的女人上了马,甚至还半跪在地上为对方擦试裙摆上的污渍……

      这个在她面前高高在上,连目光都吝啬于给予她半分的翩翩青年,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却是那般卑躬屈膝,心甘情愿让自己低到尘埃里,这如何能叫她不气,如何能叫她不恨?

      手中那一小包已成齑粉的莲子蜜糖终于承受不住她那滔天妒意,从破损的口子里喷溅出来,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满整个车厢!

      她暗暗发誓,她定要让那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如她手中这包莲子蜜糖一般,死无葬身之地,即便不久前对方才又躲过一劫,可她仍旧坚信自己能做得到!

      在到处挽着白色帷幔的安北候府内,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安北候周高一见女儿回来,便沉声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见父亲面色阴沉,目光犀利,周蕊不敢隐瞒,只好低声答道:“蕊儿到曲莲池那儿……”

      “跪下!”她话未说完,周高便又厉声喝道,“你二哥丧期未过,你母亲从你二哥出事起直到现在仍旧卧病在床,害死你二哥的凶手亦尚未查出,此时你居然还有心思出去凑那热闹?”

      周高长年镇守边疆,极少有机会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因而心中对妻儿多有愧疚,百般迁就,尤其对这个女儿更是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十五年来几乎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更别提当众斥责命她下跪了。

      周蕊心中本就不是滋味,如今面对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登时更觉委屈万分,禁不住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周高却是一反常态,见昔日里疼得跟心肝宝贝似的女儿哭得梨花带雨,非但不心软,反倒愈发的怒不可遏:“我叫你跪下!”

      周蕊终于“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亦哭得愈发厉害起来。
      见此情景,同样一身素服的周翎忙快步上前跪于妹妹身侧,替她解释道:“许是近些时日蕊儿在府里呆得闷了,想着出去透透气而已……”

      “出去透气而已?”不过短短数日便两鬓斑白的老候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语气似又加重了几分,“你们俩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他犀利的目光定在面前的少女身上,接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去,我劝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别总想着与九皇子攀上什么关系,别忘了,荣儿的死他也要负一份责任……”

      “二哥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跟雁珩哥哥又有何干系?”周蕊听到这里,忍不住仰起头急急辩解道,“他三天两头在外头喝花酒,还把府里所有的年轻婢女都轮番糟蹋了个遍,倘若单是这些也就罢了,可他竟连自己的大嫂也不放过,要我说,他死了也是活该……”

      “住口!”周高气得面色铁青,浑身发颤,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灵堂的方向,“你,你给我到你二哥的灵前磕头去!”

      “我不去,”周蕊倔强地扬起脸,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从小到大,二哥给咱们府里若过多少麻烦,就是因为他,整个平京城才没有一个世家小姐真心与我交好,且还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也正是因为他,雁珩哥哥才会对蕊儿这般避之唯恐不及……”

      说到这里,她更是泣不成声:“蕊儿到底做错什么了,凭什么就要承受这些,难道就因为是他的胞妹吗……”

      周高一阵错愕,他久久凝望着面前这个满脸是泪的少女,终是明白,这些年来,他亏欠女儿的,不仅仅只是陪伴而已。

      见父亲哑口无言,神情恍惚,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周翎忙又开口相劝:“蕊儿年纪尚幼,又常年不在父亲身边,到底是任性了些,还请父亲饶她这一次,莫要与她计较,待过了这阵子,翎儿定替父亲好好教导她!”

      漫长的沉寂过后,周高方哑着嗓子缓缓开口道:“我累了,你们俩下去吧……”
      说罢,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去,蹒跚的背影宛若一个虚弱无力的老者,丝毫想象不出他前不久还身披铠甲血战沙场……

      此时,屋内就只剩周家兄妹二人,周翎转过身,正想将妹妹扶起,不料周蕊却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声音哽咽:“大哥……”

      周翎轻拍妹妹的微微颤抖的脊背,许久,才似安抚又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放心,他们两个成不了,阿颜要么乖乖回到大哥身边,要么……”

      他缓缓闭上双眼,悠悠补充道:“就只能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他的声音很轻,亦几乎不夹杂任何一丁点儿情绪,可听起来却好似来自地狱那般,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十几里开外的曲莲池畔,如潮水般拥挤的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原来,评选方刚刚宣布,今日所有参与“花魁”竞选的采摘者,明日皆可一同到富贵楼免费享用百莲宴。

      这等好事在平京城,乃至整个大盛王朝,那绝对是史无前例。
      人群里好似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的,纷纷都在猜测这场空前盛宴究竟是何人所办。

      有的说是当今圣上,有的则说是富贵楼的东家,皆吵得不可开交。
      唯有方才将选票投给十五号那株黄色睡莲的百姓们,悄悄跟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商贩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排起长队等着领银子。

      妙颜阁的几个小姑娘自然也在其中,可当平日里视财如命的芳草从小贩手中接过那一枚沉甸甸的银锭时,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倒还生出丝丝苦涩来。

      其他人拿上银子便喜滋滋地结伴游玩去了,唯有她独自一人坐在池边的一棵柳树下,神情懊丧,还时不时地拾起身旁的小石子,发泄似地朝池中用力掷去。

      不远处,一名撑着大红油纸伞的紫衣女子默默地观察了她许久,终是缓缓走了过去,自顾自地在她身旁三尺开外的地方坐了下来,亦学着她的样子,拾起身旁的一颗小石子,用力地朝池中掷去,只听得“咚”的一声轻响,便见水花四溅,涟漪层层。

      听得声响,芳草立即警惕地朝这边望来,见是一名生得十分妩媚的陌生女子,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忍不住便多看了她几眼。

      见对方这般打量自己,紫衣女子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冲她微微点头,轻轻一笑:“你说,同是池中之莲,为何有的可以被人强行捧为‘花魁’,独享千般宠爱,万般瞩目;有的却是无人问津,甚至被人随意丢在地上,踩成一摊烂泥?”

      “你问我,我问谁去?”芳草没好气地哼出一声,别过脸,不再看她。

      紫衣女子却不气恼,只轻轻一叹,接着道:“从小我父亲就同我说,人各有命,有的人一出生便注定会成为王侯将相,而有的人即使穷其一生,也终究还是一只被人踩在脚下的蝼蚁。人既是这样,我想花亦是如此……”

      见芳草的抓着小石子的手掌越收越紧,最后渐渐成了一只握紧的拳头,紫衣女子嫣红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些莲花明明皆生于同一片淤泥,皆饮同一潭池水,按理说,它们的出生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外观也是不分上下,但它们的命运却为何有着云泥之别?”

      芳草咬了咬牙,将手中捏了许久的一颗小石子狠狠地掷向池中,似是在回答对方的话,又似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你方才自己也说了,这便是它们的命!”

      紫衣女子轻笑一声:“若当真如此,那其他莲花的心中该有多么不甘?”
      “不甘又能怎样?”芳草依旧没有好脸色,“难道它们还能自己跳到九皇子手中,让九皇子也将它们捧成花魁不成?”

      “为何不成?”紫衣女子意味深长地望向她,一字一顿,“只要它们愿意。”
      芳草似是察觉对方话外有音,不禁疑惑地朝她望来:“只要它们愿意?”
      “姑娘请想想,倘若九皇子选中的那株莲花残败抑或凋零,那么其他的莲花不就有了夺魁的机会了吗?”紫衣女子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别有深意。

      芳草面色一沉,双眸倏地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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