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连环画》心也惶惶

20、现实

　　『我的天昨天我还深深折服心月的魅力简直无敌，今天一看这都什么烂桃花，别来沾边啊啊啊』
　　『陶心月你擦亮眼睛！！！』
　　『我的表情和何菱雨是一样的』
　　何菱雨是什么表情呢？
　　她气的握紧了拳头，咬住了牙关，脸上还要憋出个笑脸。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她轻声细语地问。
　　陶心月:“我……”
　　她已经有了主意。
　　陶心月早上煎了三个荷包蛋，两个分别给赵嘉越和陈斐，最后一个用了爱心模具，是特地给萧穹的。
　　她觉得自己处理的很好，心意也完全表达清楚了。
　　『两个抄袭狗还配吃鸡蛋呢』
　　『萧穹罪不至此哈哈哈』
　　『拜托赵嘉越没抄袭没实锤造谣死全家！』
　　『粉丝不觉得不回复就已经是回复了吗』
　　奈何现在哪个嘉宾也没拿到手机，对网上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他们只是隐隐感觉气氛不太寻常，几人都比往常要沉默。
　　乔之梧却胃口很好，几乎是最快清盘的人，吃完了还在那儿感叹陶心月确实手艺好。
　　亢东墨就不太爽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他也没少给媳妇下厨啊，要句夸赞这么难？
　　“你不懂。”乔之梧嘲笑:“你不吃一会儿就没心情吃了。”
　　亢东墨莫名其妙:“什么？”
　　下一秒，章袖扬直接把盘子掀了，亢东墨给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即去看乔之梧。
　　乔之梧做了个口型“看戏”。
　　这也就是不否认和她有关了？亢东墨脑子里某根敏感的弦动了动，像是拨开了一层迷雾，他难得头脑清醒的审视乔之梧这段时间内的所作所为……于是倏地警惕起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餐桌上的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萧穹忍无可忍，只差伸出手指指着章袖扬鼻子骂了:“你他妈发什么疯？！”
　　“我发疯？”章袖扬冷笑：“我觉得我清醒理智的很呢！毕竟我可万万不敢做出把自己送牢里的事，到底发疯的人是谁？”
　　“你在说什么，什么坐牢？”萧穹稍微冷静了些，皱眉问：“这可是直播。”
　　『这综艺绝了啊，嘉宾精神状态是不是都不太好』
　　『亏他们还知道是直播』
　　章袖扬径直伸出筷子，厌恶地在三明治中拨弄出来一点深绿的碎屑，冷笑着质问陶心月：“这是什么？”
　　陶心月被她厉声质问吓坏了，脸色苍白神态不安：“是、是羽衣甘蓝啊……”
　　『什么鬼』
　　『这姐这么激动，还以为是陶心月下毒害她呢』
　　『羽衣甘蓝还切这么碎，我还以为是什么调味料』
　　『之前心月都解释过了啊』
　　“真的是羽衣甘蓝！”陶心月着急地为自己分辨清白：“只是菜叶子不算新鲜了，我只切下来一部分……旋音姐！”
　　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追问：“旋音姐，明明你也是知道的不是吗？”
　　被众人视线围堵的乔之梧思索片刻：“是有这回事，我当时还说你浪费。”
　　『所以章袖扬真有被害妄想症吧！』
　　『陶心月是倒了多大霉才被两个抄袭狗看上，还有一条疯狗追着咬』
　　章袖扬眼睛一瞪，当时就要发作，乔之梧却像大喘气似的，慢吞吞又补上后一句。
　　“不过垃圾桶里的菜我也看了，一点没有不新鲜啊。”
　　“节目组呢？”乔之梧问：“你们有准备不新鲜的菜吗？”
　　『节目组快吓死了』
　　『虽然有点奇怪但也不能说陶心月故意的吧』
　　『到头来还是章袖扬无凭无据乱咬人』
　　直播间久违地出现了导演韩岩的声音，连连发誓食材都是当天买当天换，绝对不会有不新鲜的情况。
　　他还说了个冷笑话，说是可能陶心月对食材的要求比较高，哈哈。
　　陶心月只能顺着节目组的话说：“我自己买菜自己下厨，可能确实……”
　　『抱抱心月，垃圾节目组难道心月还能说实话吗』
　　『所以到底新不新鲜……』
　　『都关心羽衣甘蓝，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章小姐……章小姐鼻子都快气歪了』
　　『毕竟拿羽衣甘蓝下毒害人这种事，还是有点过于离谱』
　　“韩导！”直播间再次出现了画外音：“你来看我们这个角度布置的摄像头拍到了！”
　　拍到了什么，菜吗？
　　嘉宾们纷纷好奇围观，只有直播间的部分网友注意到了陶心月那一瞬间极度不自然的神情。
　　虽然她很快掩饰好，像极为自信自己的清白一样，站的离录像远远的。
　　『变脸了？』
　　『我也看到了，姐妹我现在就有点慌』
　　『谁不是呢……』
　　录像很快被调到了陶心月和乔之梧有过对话的那一天，像素很清晰，画面中的羽衣甘蓝颜色看上去还是很正常的，陶心月却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掰掉菜梗留下来菜叶尖，在案板上切碎，搅拌进沙拉碗……
　　『明明很新鲜啊』
　　『可能是有虫眼？』
　　『那也不至于都有虫眼吧？只能说可能陶心月对食材要求确实高，这有问题吗』
　　『反正我感觉吃她做的食物会更有安全感』
　　『章袖扬没话说了吧』
　　章袖扬确实没话说，她盯着录像仔仔细细地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细节，然而确实没有发现有动过手脚的痕迹。
　　韩导声音听上去都有点无奈了：“章小姐您看监控也给您看了，这个……”
　　陶心月也小声道：“章姐姐，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对你可以直说的，造成这种误会给大家添了麻烦，何必呢？”
　　这话，这语气，其实有点茶。
　　别说直播间一贯擅长挑刺和抬杠的网友了，连韩岩都忍不住看了陶心月一眼感慨人不可貌相。
　　果然，章袖扬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怒火更加高涨，踩着高跟鞋就作势冲过去，大伙怕出事故连忙阻拦，紧要关头，章袖扬深吸一口气，自己停了下来。
　　“险些被你气晕了头。”她哂笑，不再看陶心月那暗藏心虚的闪烁眼神，转头对导演坚持要求把录像往后播。
　　韩岩抵不住，无奈答应她：“行行行就这一回啊……”
　　『导演也很无奈』
　　『章袖扬是不是偏执狂啊，怎么感觉精神有点问题？』
　　『精神没问题能天天嚷嚷有人害她？笑死她以为她是谁啊……』
　　亢东墨本来毫不关心这种闹剧，但他注意到了乔之梧的异样，顺着她的眼神，亢东墨看见了面色青青白白，几乎快要站不稳的陶心月。
　　难道是真的？
　　亢东墨难以置信地想。
　　这也能下毒？
　　绝命恋综10
　　那个视角的摄像头的确很隐蔽，也很巧妙。
　　录像画面中，陶心月并不是一次性将沙拉装盘的，她是等人来了再盛，一人一份，等到最后一份沙拉时，见量有些少，她非常自然地又从冰箱里拿了些蔬菜出来，补上调料和酱汁……
　　但是前后制作沙拉的过程一对比，就会非常明显的发觉她的步骤多了一步。
　　那个没有包装的小调料瓶……导演韩岩联想到章袖扬那出奇强硬笃定的态度，心头一跳，顾不得其他，直接让人去厨房确认。
　　可厨房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采购经理只差拿刀比划着自己脖子发誓了，他们从来就没有购置过这款调料！
　　那只能是陶心月自己的，她为什么要这样？难道真的动过手脚？？
　　直播间的网友们已经被这一连串转折搞傻了。
　　他们如今想找当事人时才发现，陶心月不知什么时候从大厅离开了！
　　直播间的视角能看到她进了洗手间，很快双手湿淋淋地出来，不由大胆揣测。
　　『不会是去毁灭证据了吧？』
　　『还是报警吧真的别冤枉好人也别放过坏人』
　　『桌上还有一个证据呢』
　　章袖扬显然也没忘记这一点，对着陶心月轻蔑道：“是不是冤枉你，报警验一下就知道了。”
　　陶心月在她的气场下就显得尤为弱势，但她仍然攥紧了拳头，坚持自己是无辜的：“我确实没有做过，章姐姐你要报警就报警，但这种污蔑，我不会认！”
　　都让报警了，总不能自投罗网？搞得网友们又迷惑了。
　　『天呐头都要裂开了』
　　『天知道我本来是想看甜腻腻恋爱的啊』
　　『就说谁比韩导惨？』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次的早饭陶心月没动手脚，自然就不怕查？然后之前那个调料瓶又被她想办法处理干净了……』
　　『有理！』
　　如果韩岩能自己选，他早就想掐断直播了，但他终究只是个卑微的打工人。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人再次拍摄，韩导感觉自己短短时间内又长了不知多少根白发。
　　“老韩别慌。”副导神神秘秘地凑过来给他看手机，压低声音隐含激动：“咱火了呀！”
　　热搜上赫然数个词条相互辉映。
　　“全是原创”赵嘉越、“兄弟刺客”陈斐、“追命神厨”陶心月。
　　今年夏末，《爱情对对撞》彻底出圈。
　　韩导面无表情，但这种火他根本不想要啊！再想到投资人手里捏的那份电话录音，面无表情的韩导不得不戴上痛苦面具……
　　爱情小栈里，虽然战火暂时平息，但今天恐怕谁也没有心情出去约会了。
　　相比敬而远之的其他人，萧穹对陶心月的态度一如既往，令直播间内极少部分仍拼命在瓜田里找糖的网友们大呼真爱。
　　『萧穹是怎么想的，真爱上了？』
　　『陶心月也没有实锤啊，没证据别乱说』
　　『放心章袖扬肯定不会放过她，到底有没有实锤马上见分晓』
　　『老实说章袖扬怪可怜的，都这样人家萧穹还是看不上』
　　『我倒很喜欢章姐性格，爱恨分明又爽利真诚』
　　『撕，接着撕！』
　　章袖扬撕破脸皮之后，看样子是真的肆无忌惮了。有什么说什么，见谁怼谁。但网友们对陶心月这种类型产生了抗性，反而觉得章袖扬分外清新不做作。
　　说话难听点就难听点吧，好歹是真话啊！脸色难看就难看吧，好歹没装啊！主打一个憋屈但健康。
　　如此率真的章袖扬仍一门心思在萧穹这棵树上吊死，令网友们纷纷感到唏嘘。
　　然后当天下午，萧穹当着章袖扬的面，跟节目组要求使用自己的初次心动约会卡，对象赫然是陶心月。
　　『原来他的初次心动就是小陶！多惊人的宿命感啊』
　　『呜呜呜真的很感谢萧公子信任我们家小丸子』
　　『有点相信爱情了』
　　章袖扬抱臂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甚至有点阴冷。
　　其实到这一步，如果说章袖扬还对萧穹爱的死去活来，那就是骗鬼。她本来也就是个极度的利己主义者，萧穹之于她，正如她橱柜里堆放的包包珠宝。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在于再贵的包包她都伸手可得，得到萧穹却要花上点力气。
　　如果萧穹愿意当个人，给她体面，她也不吝啬体面离开，偏偏要这么打她的脸……如果就这么算了，岂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以为她好拿捏？
　　她冰冷的视线划过已经是个死人的陶心月，在萧穹身上停留一瞬。
　　……
　　“章小姐原则上嘉宾是不能带手机的，您有需要可以提出来……”
　　“少废话！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谁，跟我还讲规则合同？聪明人才能在这行干的久，韩导，你说你自己算不算个聪明人？”
　　“……”
　　萧穹不是喜欢找网红？那就让他烂在网红堆里！当个声名狼藉的滥货！
　　一时之间，网络上突然爆出来许多萧穹的负面消息，他在国外网吧里泡妹吸叶子、打架，回国之后聚众飙车，无缝衔接女友，还有外围爆出来他□□……
　　『又塌一个？！！』
　　『之前又不是没有黑料，只不过萧公子背景强大都给压下去了而已』
　　『卧槽这小小恋综是有什么魔力吗？』
　　『当事人貌似还不知情？节目组抗住！』
　　『盲猜这回也是风声大雨点小，一会儿就风平浪静根本不用萧公子回应』
　　『肯定是有人搞他啦，不会是章姐吧hhhh』
　　『但是我刚刚看有人实名举报他撞死人肇事逃逸啊，这也能压的下去？』
　　『卧槽』
　　『卧槽卧槽』
　　『官方转发视频了快去看！！！』
　　直到这时，乐基公司才惊觉事情不同寻常，立即将危机公关提到了最高等级，但还是没用。出了人命，这不是想压就能压下去的。
　　而韩导也终于抵不住压力，在与一群不速之客短暂争执之后切断了直播——但网友们很快发现应该是节目组某个pr摄像的单独视角仍在坚持运行，蜂拥而入。
　　『这画面也太晃了』
　　『直播间没封你就知足吧』
　　画面经过一阵天摇地晃后，终于勉强稳定下来，拍摄到了萧穹骤然变脸，怒扇章袖扬巴掌的一幕。
　　『九命！这是暴露真面目了吗好吓人！』
　　『快去拦人啊，这么打会出事的吧！』
　　摄像师没有坐视不理，拔腿就上，当然刚才稳定下来的摄制画面只能再度剧烈晃动起来，人影都看不清，只能听到声音。
　　“章袖扬你个婊子你他妈完了！”
　　“欸别冲动别动手——”
　　“萧穹你敢打我？！给你脸了你个……”
　　“你出这种脏招就别怪我弄死你。”萧穹在冷笑：“你他妈有什么好狂的，靠你那个台长舅舅？一个拉皮条的老鸨，你妈应该很感谢你给她找了这么多娱乐圈小嫂子吧……”
　　“你疯了！！！”
　　满屏弹幕都因为这过于炸裂的对话而空白两秒，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英勇的摄像师不知被谁乱拳击中，发出一声声线尤为熟悉的痛骂，闪烁着红点的摄像机也滚落在地。
　　画面正中，映出了女孩苍白惊惶的脸。
　　何菱雨终于意识到摄像机是一直开着的。
　　她巡着摄像机滚落的方向，找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而后动了动嘴唇，发出几个不明意义的微弱气音，突然捂住了腹部往前扑倒……
　　一双手伸进镜头稳稳扶住了她。
　　“安静！”她高声道：“快叫救护车，她怀孕了！”
　　耳朵灵敏些的网友定位了这位“摄像师”的身份。
　　『乔之梧？摄像师是乔之梧？？』
　　『什么鬼！重点不应该是她说的话那谁怀孕了吗！』
　　『就是说这综艺重点难道还少吗？』
　　『八个嘉宾塌了六个，6』
　　『万一剩下两个也要塌？』
　　『塌不塌我不知道，但爱撞已经足够名垂青史载入史册……我就想知道它还开播吗？』
　　下午两点四十，《爱撞》官方更新了一条微博，正式宣告嘉宾陈斐、何菱雨、萧穹、陶心月、赵嘉越、章袖扬退出综艺录制，综艺将正常录制。
　　『别的不知道，其中有两个怕是退了综艺就要进局子』
　　『笑死，八个嘉宾最后只剩两个，这是什么绝地求生』
　　『绝地求生按理来说只有一个能吃鸡』
　　『楼上预言家刀！最后两个也塌了！速来直播间！看乔小姐发布会怒锤老公出轨！』
　　吃瓜网友们这两天吃瓜都快吃撑了，自认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什么？乔小姐说自己和亢东墨不是分手的情侣是合法夫妻？
　　——哎，小瓜而已不足为奇。
　　乔小姐说自己老公出轨了？
　　——切，出轨这种小事也值当拿出来说？
　　乔小姐说老公出轨对象也参加了恋综。
　　——？？
　　乔小姐说自己其实是《爱撞》投资人，手里有可做证据的废片和录音。
　　——？？？
　　乔小姐还说自己要打离婚官司分割财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注支持。
　　——？？？！！！
　　所以说，一切都是乔小姐下的一盘棋？？
　　难道这些嘉宾也都是乔之梧特地挑选，并在节目中揭露他们的真面目一举曝光？
　　网友们发表再多的阴谋论，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但毫无疑问，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恋综带起的所有流量浪潮，几乎都被乔小姐和她的公司吃下了。
　　她来到台前做宣传，签艺人，捧新人，投资各种电视剧电影，几乎所向披靡势不可挡，后期更是一举吞下势颓的昔日老大哥乐基，成为了文娱产业的无冕之王。
　　直到十年后，人们仍对这场史上最抓马的恋综津津乐道，翻来覆去的抠细节，甚至形成了一个专门的研究类别“爱学”，也称“乔学”。
　　【任务结算中……】
　　【ID:一零七】
　　【昵称:乔之梧】
　　【基础评分:95】
　　【反馈评分:28】
　　【综合评分:59】
　　【表现一般】
　　【留言板块:……体验很差。】
　　乔之梧:【？】这留言和反馈是什么意思？
　　她迅速反省了下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
　　没问题啊！剧情是要她离婚，她也费尽千辛万苦的离成功了，可不容易呢。再说系统给的基础评分也不低啊！
　　【那是因为我把评分标准改了，你……】没必要跟着剧本走了，因为根本没用！
　　乔之梧挺起自己骄傲的小胸膛：【我怎么啦？】
　　老板的声音变得冷酷：【没怎么，抓紧休息开工。】
　　…………………………
　　车祸。命定的结局。
　　手臂和头骨被卷入车底沉重碾过，剧痛感如同闪电劈开血肉，唯一庆幸的是灵魂脱离的挺快，尚不足以留在破碎的躯壳里细细品味痛苦。
　　短促的茫然失神后，乔之梧的意识重新被唤醒，伴随着胸口一声接着一声的有力心跳。
　　月光在窗口温润地铺满，乔之梧摸索到枕边的手机。
　　03：30。
　　又是一场淋漓尽致的梦……乔之梧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筋疲力竭。
　　梦里经历的一切在她醒来的一刻起，就注定会慢慢淡化——像以前那几次入梦一样，记忆还在，可所有深刻的情感都像是被打了马赛克，愈加模糊不清。
　　她现在已经忘记当时对周进彰，那一点点心动的滋味了。
　　这很好。
　　不对梦中人产生感情，就不会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可这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次又一次的入梦，意义在哪里呢？
　　26
　　接到经纪人电话的时候，乔之梧其实已经很平静了，本来就是十八线，也不可能混的更差……然而听明白电话那头裴洙的意思，她难得有些迷茫。
　　每个字她都听清楚了，可合在一起的意思……
　　“所以说高层的决定就是，你来演卫霓，下周一进组。”裴洙简单做了个总结，这位精明的女强人此刻也难掩困惑，“你和张干和有什么关系？”
　　“张干和是谁？”乔之梧一头雾水，“不认识。”
　　关于这个问题，她同样很迷茫。
　　裴姐告诉她，如果不是星纪的老总张干和以追加的投资为筹码，向导演推荐她这个人，她至少还会待在家里长半个月的蘑菇。
　　“张干和说他是你粉丝，相信你能演好这个角色。”裴洙严肃道：“你不会认为我傻到相信这个理由吧？”
　　乔之梧：“……”
　　没有工作固然很可悲，可来历不明吊着诱饵的工作也需要警惕啊！
　　乔之梧戳进微博，顺着自己被@的一条微博爬过去，竟然是《凤鸣朝安》剧组。卫霓这个角色后面紧跟着自己的名字，乔之梧惴惴不安小半天，终于有了实感。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她往下翻了翻，这条改弦更张的官宣的微博底下的评论画风略微凶残。
　　“乔之梧是哪位，没听过。”
　　“上一条肖可女主的官宣删的真快。”
　　“能顶掉肖可上位，新来的这个有手段啊。”
　　“呵呵呵剧组溜的一手好粉，当我们可乐好欺负吗！”
　　“剧组滚粗来给个交代！”
　　乔之梧仅有的一丢丢粉完全没得存在感，她只好心塞塞地自我安慰，一集片酬好几万呢……
　　接下来两天，乔之梧都在家里闭关，认真研究剧本。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参演这样正经的大制作，不紧张都是假的，看网上的舆论，如果演不好这个角色，她很可能被网友嘲的再也起不来。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乔之梧想，纠结这个也解决不了问题，关键是要好好演。
　　给出一个观众心目中，导演心目中的合格卫霓。
　　周天的时候，乔之梧去公司上完最后一节演技课，留出一个下午的时间，顺着上次电话里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一家装修的崭新的诊所。
　　爱、美、丽、门、诊。
　　没搞错吧，这确定是个诊所不是什么美容会所？
　　乔之梧顿生踟蹰，好在她很快看到了熟人。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蹲在不过两掌宽的墙上，正端详地盯着树枝上一只梳洗羽毛的小小麻雀。
　　他表现地如此专注，动也不动，也不出声，浑身被一种奇特的沉凝有力的气场包围，以至于乔之梧也下意识端正起对此人的态度。
　　“燕医生？”麻雀有什么好研究的。
　　麻雀被人声惊起，挥翅轻巧地落到了更高的枝干上。
　　燕医生回头，无甚表情，“是你啊。”
　　说话间他敏捷地从墙上跳了下来。需要说明地是围着诊所的这堵墙不高也不矮，乔之梧估摸着自己也能跳，不过远不及燕医生跳下的动作游刃有余，甚至称得上优美。
　　“燕医生在外面晒太阳啊？”乔之梧笑眯眯地寒暄。
　　燕医生闻言一点头，“饿了。”
　　“……”乔之梧没听懂此句前后关联，只好顺着话题往下说，“该吃下午饭了哈哈哈。”还好她已经被噎过好几次，因而也习惯了燕医生的快言快语。
　　燕医生领着乔之梧走到诊所后方，居然还有个年纪不小的院子，种满了灌木和低矮的果树，绿意阴阴。
　　“科里森教授已经来了。”燕医生道，顺着他的目光，乔之梧能看到有人就坐在凉亭里，头发花白，身材清瘦。
　　乔之梧看清老人的面容，一怔，“这是，科里森教授？”
　　这也不能怪她太过惊讶，谁能想到科里森教授名字这么洋气，实际上却是一位穿着长褂布鞋，笑眯眯的中国老头。
　　“小姑娘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呀？”科里森教授十分热情。
　　乔之梧下意识盯着人看了好几眼——这当然不太礼貌，可乔之梧总觉得这位老教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人轻易联想到天桥下摆摊算命的假道士。
　　她迟疑了两秒，“是，我有血冷症，我想燕医生应该告诉您了。”
　　“你的病例我都看过了，因为你的病状十分特殊，我需要再确认一下。”科里森教授道，“比如说你最近，有没有哪里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乔之梧发现科里森教授的眼睛很亮，亮得惊人，话在她思考之前就已经出口，“没有，没什么不一样的。”
　　“好吧，没有变化就是好消息。”科里森教授这么说。可乔之梧听见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的样子。
　　临走前在科里森教授要求下乔之梧贡献了一管血。殷红的液体缓缓流入玻璃小瓶，科里森教授小心地把试剂瓶放好，承诺一有进展就立刻联系乔之梧。
　　有进展当然好，若是没有，说实话，乔之梧也不会有多失望。这天生带来的疾病已经伴随着她二十多年。哪怕是夏天，热浪滚滚，她也尽量不穿太薄的衣服，随身携带厚厚的外套，就是为了应对病发的情况。
　　她的血液，看起来健康、检查起来的确也十分健康的血液，会在某一时刻遽然变冷，像是冰水流动在血管里。这是一种长达十多分钟的，痛苦到失声的折磨。你可以联想一下脱光衣服跳进雪堆，实际上，这远远不及冷血症发作时的深入骨髓。前者或可比拟后者痛苦的十分之一。
　　乔之梧在很小的时候忍耐力并不好，发病时常常控制不住牙齿打颤到咬破舌头，过后摸到一下巴凉滋滋的血。现在似乎好受了一些，她对冷血症的抵抗力变强。可相对应的，冷血症发病越来越频繁。从几年发作一次，到隔七个月，以后甚至可能隔三个月，一个月，几天……乔之梧怀疑自己到最后会变成一座冰雕。
　　凄惨又诡异离奇的死因，或许还能凭借这个上一篇大热媒体的报道。
　　乔之梧不想让自己落到那个下场，因此这两年她比以前更热衷于拜访各专家医生，做各种检查，尝试各式治疗，钱是这样流水似的花光的，希冀也是这样一点点磨灭的。
　　燕医生，曾经是她在医院里的主治医师，年纪很年轻，然而医术高超。那些名气大破天的专家都说不出一二三，他却能开出舒缓的中药方子，让乔之梧发病时没有以前那么难捱。
　　乔之梧信任他。所以在燕医生告诉她自己从原来的医院辞职出来单干时，乔之梧也还跟着他。
　　燕医生当然很专业，然而性格呢，显然也与常人不同。以至于乔之梧虽然很感激燕医生，可事实上与燕医生说不了几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时常被微妙的尴尬感包围。
　　这次乔之梧初来燕医生开的爱美丽诊所，两人同样交谈寥寥。同科里森教授告别后，临走时，乔之梧去抓药，燕医生忙忙碌碌十多分钟，末了最后一句话，也是仅有的一句话，就是提醒乔之梧要好好照看某条鱼。
　　“不要把它喂得太饱。不喂也行。”燕医生嘱托道，“鱼傻，会撑死的。”
　　鱼是燕医生赠送的，一条灰不溜秋的锦鲤，说实话更像是娇小款的普通鲤鱼，目前在乔之梧家水缸生活。
　　乔之梧发誓自己从燕医生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看到了殷切，她在心底给燕医生加上了爱鱼人士的标签，一口答应下来，“好，我晓得。”
　　燕医生的表情又迅速冷淡下来，乔之梧识趣的拎着药包走了。当天晚上，她斟酌着，往鱼缸撒了一丢丢鱼食，结果惊异地发现，灰鲤鱼压根不鸟鱼食，自顾自窝在水底景观石堆里吐泡泡。
　　好吧，这鱼和它的主人一样超脱常人（鱼），人家不贪吃。
　　把鱼食一扔，乔之梧美美躺在被窝里酣然入睡，这回没做梦，可凌晨四点时被裴姐夺命连环call残忍叫醒了。
　　她打开灯，悲愤地顶着一头乱发去洗漱。
　　“裴姐这也太早了吧……”
　　“崔导的要求，他这人比较迷信，托人算出个良辰吉日定在今天五点半开机仪式，我本来不会这么晚才收到消息——”裴洙沉默片刻，又催促道：“这个你别管了，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十分钟后助理会到楼下。”
　　乔之梧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新剧组里有拿钱不干事的某人要倒霉了，裴姐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人。
　　半个小时后，乔之梧和公司新分给她的助理小蓝——一个皮肤白皙圆润水灵的四川姑娘，紧赶慢赶，终于提前到了开机仪式现场。这时导演还没来，饰演男主的实力派小生肖雨龙人气资历在那里，也有资格晚到，剩下的除了女二宋绵绵，基本上都在了。
　　乔之梧是女一不假，可她这个女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本身没有几部作品，人气更是低迷，哪里敢摆女一的谱？和几位主要角色的扮演者客气小心地打过招呼后，自然是乖乖的当了背景板，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助理小蓝手里捧着一摞资料，贴在乔之梧耳边小声跟她介绍剧组里几个需要打好关系的人。
　　27
　　“化妆师K姐，其实是崔导的亲戚，关系还很好……”
　　“饰演太后的罗红前辈，出了名的爱提携新人，性子也确实好，裴姐说可以有演技上的问题可以和她多交流……”
　　“女二宋绵绵，那个选秀出道的，现在正是火的时候，据说身后有人捧……”
　　“副导演性格就比较直，尤其不喜欢人讨好奉承，之前还把一演女三的小姑娘当着记者面骂哭过……”
　　乔之梧想谁不喜欢听好话？那小姑娘还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她听小蓝絮絮叨叨说了一串人名，偏偏没提到男一。
　　“那个肖雨龙呢？”
　　“肖雨龙也是个重点人物……”小蓝突然停住，看向乔之梧身后的方向，激动地拍抓着椅背，“肖，肖雨龙来了！”
　　原来小蓝是肖雨龙的粉丝。乔之梧哑然，慢吞吞地转头。只见大厅门口，一群人拥簇着个身材高挑，穿着长款风衣的男人气势惊人地走进来。
　　男人左右端详一番，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张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儒雅端正的面孔。
　　肖雨龙。
　　新生代里，比他人气高的没他演技好，比他演技好的又没他出名，可谓一枝独秀。他一来，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站起来了。热情亲切客气地拥上去打招呼，换上一副与对着乔之梧时完全不同的随和态度。
　　乔之梧还记得公司一姐陈念念出入时众星捧月的排场，可和肖雨龙一比，那就真不算什么了。
　　肖雨龙，大概比得了五个陈念念，十几个宋绵绵，一火车的乔之梧。
　　乔之梧联想到这么一火车人，顷刻间肃然起敬，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同肖雨龙打过招呼，并不知道肖雨龙在她走后微皱眉头，多往她身上看了几眼。